千叶,我很担心你。
本想就此打住,没想到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于是继续发了下去:
千叶,你在哪里?
接着一条,很早就想说的:
千叶,谢谢你……
……
就这样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短信,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打湿了屏幕。妈妈说过流泪是弱者的行为,可是我现在怎么也止不住。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急忙接听。
“千叶吗?”
“……”手机那边只是沉默。
“千叶?”
“我是崔希澈,慕爱妮,我是崔希澈!”冷漠执着的声音突然在手机那边咆哮起来。
“啪!”
我反射性地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是的是的,我害怕面对崔希澈。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再次惊慌地挂掉。
这样一次次地挂掉,十几次后,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可是这样逃避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我终究还是会去学校,还是要再次面对珍妮的指责……
不!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崔希澈高贵疏离的湛蓝的眼瞳,珍妮嘲弄憎恨的面容,还有千叶温暖如春风的笑容……心里似乎有只绿色的兽爪在不断撕扯,鲜血淋淋……
我再次拿起手机,打下几个字——
半个小时后,伊安巴士站见。
拇指持久地按在发送键上,没有力气移动。
曾经听人说,如果想要埋葬自己舍不得丢弃的东西,最好把它带到自己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去,那样即使以后想起,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白云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中不停地流浪,哪里才是它们的归宿?
呼呼……
我深吸一口气,僵硬的手指终于按下了发送键。几秒后,屏幕上显示:信息已发送。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伊安巴士站口。
崔希澈已经等在那里。
高大俊美的身影,气质如贵族般无法接近。
他的视线穿过人流定格在我的身上,我的血液因为这道视线开始沸腾,叫嚣不止。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已经消泯,只剩下我重重的喘息声。
我朝他走了过去,在经过他身边时,我抓住了他的手。
紧紧地抓住,然后拉着他上了一辆去拉图的巴士。
他的手有力地反握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神出现一丝欣喜的星光。
3小时20分钟,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默像一张温柔的网包围着我们,让我们甘心沉溺。
3小时20分钟后,我拉着他跳下巴士,来到了拉图,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地方。
妈妈的笑容,妹妹的依赖,爸爸的宠溺……都遗留在了这里。
也许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天空在我的眼里变得格外温柔。
站在拉图的蓝天白云下,我仿佛变成了7岁大的身影容貌,而城镇的一切也仿佛退回到了我7岁那年时的样子。
“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我带着崔希澈来到一片嫩绿嫩绿的草原上,远处,一棵树生根在那里。
茂盛的枝叶不断向天空伸展,甚至让人感觉枝叶的尽头延伸到了白云深处。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崔希澈从离开米娅后第一时间问我,声音里有着不可捉摸的温柔。
“因为这里对我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因为我也是意义非凡的吗?”他期盼地问,但是我无法回答。
我们来到那课树下,我一跃坐在了树的一根低矮的枝桠上,望向某个方向,那里不远处有一处隆起的土壤。
是不完美的半圆形状。
里面切住着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笑容的人。
这时,透明灿烂的阳光下飞来了晶莹的血,在风里飘扬,无法停落。
我伸出手,它就落在了我的手心。
“蒲公英?”崔希澈问。
“嗯,知道蒲公英的花语吗?”
“……”
“停不了的爱。”我淡淡地说,言语中有无法言喻的忧伤,“小时候,我和千叶常常坐在这里看天空,那时,我以为这棵树的枝叶连着头顶的天空,总想着有一天要爬上去,寻找心里最重要的人。”
“你和千叶……从小在这里……”
“嗯,像今天一样,我也曾告诉千叶蒲公英的花语——停不了的爱。”
“爱妮……”
崔希澈刚要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珍妮。
我接通电话。
“慕爱妮,你说你是不是和澈学长在一起?!”她怒吼着,夹杂着恨意。
我再一次看向那隆起的土壤,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了笑容:“我是你姐,珍妮,请你相信我。”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空莲道馆。朴千叶躺在木质地板的走廊上,仰望天空。
“咦,这是哪里飞来的蒲公英?”夏乐萱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精灵。
“很美吧。”千叶淡淡地说,“现在拉图的天空应该也飘满了蒲公英。它们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植物,你说是吗?对了,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吗?”
“什么?”
“停不了的爱。呵呵,爱妮告诉我的。”
夏乐萱翻了个白眼,突然响起了什么:“哦,今天爱妮来找过你,但是你不在。她好像很急的样子。”
“什么?爱妮来找过我?”千叶紧张地跳了起来。双手抓住夏乐萱的手臂。
“喂,很疼!放手啦。”夏乐萱大力拍打他的手臂。
“你先告诉我,爱妮什么时候来过?”
“你先放开。”夏乐萱和千叶对视。
“你快告诉我。”千叶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先放开!”不知道为什么,夏乐萱吼完这句话,眼泪突然刷刷地流了下来。
千叶被吓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夏乐萱圆圆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忧伤。然后他松开手,不知所措地说:“放开就放开,你不要哭,像个小孩子一样。”
“朴千叶,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就不会哭吗?小孩子就不可以喜欢人?”
“呵呵,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
说完,夏乐萱就愣住了,刚刚胡言乱语竟然说出了心里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朴千叶,他却毫不在意地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夏乐萱,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傻瓜!”
她听完,眼泪流得更凶了,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子一样,瞪着眼睛看着他,失去了力气般喃喃地说:“我喜欢你,朴千叶。这很好笑吗?很好笑吗?你这个混蛋!”
朴千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哭着的夏乐萱。那个记忆里老是喜欢欺负他,爱大口大口吃橙子的夏乐萱竟然喜欢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如果不喜欢你,谁会那么无聊地总是欺负你,天生的虐待狂吗?如果不喜欢你,谁会收留你,你以为我烂好人啊?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鼓励你去追喜欢的人,我好管闲事吗……总之总之,你是名副其实的瞎子啦!”
“唉……”千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夏乐萱啊夏乐萱,有谁像你这样告白的?
他走向前,轻轻地拥住她。
可是她的眼泪却越来越凶……
我跑遍了全拉图镇,终于找到了一家有天台的旅馆。
“为什么要找有天台的旅馆?”崔希澈问我。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没有听到电视里说吗?今晚会有难得一见的狮子座流星雨。”
这样美好的际遇,当然要看到。
入夜后,我和崔希澈早早地来到天台上,等待一场天空的奇迹。
“你等下要许愿吗?”我问。
“许愿?”
“嗯,听说流星划过的时候,许下的心愿可以实现。”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
“但是你等下会许吧?”
崔希澈装出神秘的样子,坚决不肯告诉我。
可是,等待了好久好久,这场期待中的奇迹仍然没有发生。
我用些许伤感的声音对崔希澈说:“崔希澈,你知道比拉彗星吗?1845年比拉彗星回归的时候,突然分裂成了两颗,分裂后的两个彗星各自有彗核和慧发,它们像一对孪生姐妹,相互依偎,结伴而行,但是它们之间的距离却慢慢增大。”
崔希澈看着我,沉默不语。
他的眼里闪烁着星光蓝的光芒,美得让人失魂落魄。
高贵俊美的面容,仿佛不属于这个丝毫不起眼的小镇。
可是他却为我来到这里。
那一瞬间我差点问出,是不是我说去哪里,他都会如此信任地跟着我走,无论天涯海角、赤道北极,还是天堂……地狱。
我勾起唇角,绽放着笑容对他说:“我看到流星了,崔希澈。”
“……”
“流星全在你的眼睛里。”
“……”崔希澈的唇离我越来越近,轻轻地印在我的额头上。
他的吻冰冷而让人战栗,夹杂着大海的味道,神秘而浪漫,让人无可自拔,甘心沉溺。
一种感情在我的身体里不断叫嚣。
轰隆隆——
轰隆隆——
声音越来越大,就快要把我淹没,窒息在那片温柔里。
我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崔希澈崔希澈,希望你幸福!
一整晚我们就那样相依坐在天台,风灌进衣服,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意。
而狮子座流星雨始终没有降临,这一场美丽的奇迹也终究没有落入我的眼底,但是最美的风景我已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