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依旧带着记忆中那种恬淡的表情，唯一的区别是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
半晌，他恢复了镇定，开口问道：“尹心慧，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声音低沉而有力。
尹心慧看着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十分冷静地说道：“我跟姐姐过来这边买东西。”
她看向场上，他的朋友还在场上打球。将视线收回来，问道：“你常来这里打球？”
陆衍恒没有直接回答，仔细地审视她脸上的表情，他问道：“你在Z中过得怎么样？”
两人相互说了一下近况。
“我一直都在这里打球。你不知道吧？”陆衍恒看着她。
她知道，高俊庭跟她说过了。
“为什么？”她的声音涩涩的。
他的回答平静无波：“其实这个场地不算很好，离我家也很远。不过在这里打久了有感情。”站在她旁边，看着场上的人打球。
两人相依而立。
记忆排山倒海般涌向她。以前初三打球休息的时候，偶尔陆衍恒过来跟她说话的时候他们也这么站着，一边看人打球一边闲扯。
如今他们也是这个姿势，但是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许久，陆衍恒看着她，缓缓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打球最重要的原因是在等一种可能。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又觉得这里是唯一可以碰到你的地方，所以就来这里打球，想着如果有一天你经过这里的话我们能碰面。不过很可惜……”
她的声音轻而有力：“其实我搬家之后有来过这里的。以前有几次周末我经过这里也有进来看一下，不过我也没有看到你。”
她也回来过这个球场，这两年来他们来过同一个地方，只是机缘巧合没有相遇。
陆衍恒听了她的话表情一霁，笑起来：“这么说来，原来只是我们之前没有碰上而已。” 她这两年来也有来过这个球场，她也曾经试图找他，这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语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双眼十分清澈，泛着淡淡的怡然。眼前的她与记忆中相比多了几分开朗，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是他毕竟跟她关系不一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说之前陆衍恒来这里打球是为了碰到她，那么今天的碰面就是他追求的结果了。他心里很明白，他们在相隔如此遥远的两个学校读书，两家住得如此远，她又是如此理智的人，如果这个碰面是在高一或者高二的话情形会非常不一样，而放到高三就很不一样了。
之前没有碰上，现在终于碰上。
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心慧也笑起来：“你不过去打球吗？”光陪她聊天的话他真的不用打球了。
“打啊。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上高中之后就很少打球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开玩笑道：“现在估计投篮都不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见到他还能如此轻松地说话。
陆衍恒不赞同：“你的投篮姿势很标准，即使很久没有打球投几球状态就回来了。”这点他非常了解。
心慧只好拍拍风衣，伸出脚示意他看她脚上穿的休闲裤：“你看我穿成这样能打球吗？”
“你是神射手啊，只要接我传给你的球投篮就行了。”陆衍恒开玩笑道。
她摇摇头：“我今天就不打球了。你去打吧，我在这里看你打球。”轻轻地补上一句：“好久没有看你打球了。”他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师父。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看他打球了。
陆衍恒看了她的笑容一眼，走回场上。
心慧走近了一些，看着场上的人打球。
过了十来分钟，陆衍恒跟人调换。他走到她身边，手上持着一个篮球。
她问道：“你是不是你们学校校队的选手？”以他这一身球技，进G中校队应该不成问题。
“对。跟以前一样还是控球后卫。”他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上高中之后就很少打球了，为什么？”刚才她这么说的，上次他和高俊庭见面，后者也说过这件事。
她清澈的双眸看向前方：“没什么机会。有空的话自然会去打。”想起对贾培霖的承诺。
陆衍恒一边拍球一边说道：“我在G中这么久，一直没有碰到一个像你那么有篮球天赋的女生。我们高一高二的时候有篮球赛，我每次都要教我们班上的女生投篮，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你在场的话她们肯定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有那么夸张。”她心情舒畅，笑容明亮。
他们已经可以很轻松地聊篮球的事情。她知道他也已经放下来了。今天的相遇对两人而言都是一个好结果。
手机一震，她没有理会，举起手腕看看手表之后转向他：“我要回去了。”
心雅催她了。
陆衍恒说道：“我送你回去吧。”夜幕已经在逐渐降临。
心慧摇摇头：“那些人还等你打球呢。我自己出去就行了。我姐姐就在路口的理发店那里等我。”
陆衍恒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向他挥挥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他追了上来，手中的篮球早被他扔给朋友了。
他语气十分坚定：“我送你过去。”
“好。谢谢。”
商场里。
尹心雅一边往购物车放东西一边问道：“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陆衍恒？”她看到那个男生把妹妹送到了理发店门口，两人还说了一会儿话。
“嗯。我刚才在球场碰到他了。”心慧拿起一瓶沐浴露，目光停驻在“使用说明”上，心思飞回到下午的重逢，语气中也掺入了一丝丝惆怅：“上次有个初中同学跟我说，他一直在那个篮球场打球，只是一直没有碰到我。我之前就很想见他一面，看看他到底过得怎么样。而且我也不想他再像之前那样等下去了，宁愿他多花些时间在学习上……刚才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平静，就像老朋友一样聊天。可能等候得太久，时光真的会冲淡很多东西的。我想他已经放下了。”
“那不是很好吗？”
“嗯。这样很好。”
第 29 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心慧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她和陆衍恒道别的时候心雅就站在理发店门口看着。她在商场里跟心雅说得云淡风轻，掩盖了他们真正离别时的一丝感伤。
“尹心慧，如果当初你没有搬家，如果我们再早两年重逢，如果我们现在不是高三的学生，那么，我们今天的见面就不会如此简单了，而会是另一番情景。”
下午陆衍恒送她回理发店的时候曾经不无遗憾地这么对她说。
如果。
可是生活中哪来那么多如果。
我们今天的见面就不会如此简单了，而会是另一番情景。
他虽然说得很隐晦，她还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默然。
今天下午他们曾经聊到学习上的事情。
初中的时候陆衍恒学习就没有她好，高中的理科又比初中难了许多，他现在自然没有初中的时候轻松。
她希望陆衍恒可以上一个好大学，希望他能一直保持着他阳光的笑容。所以她不希望他再花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
下午在球场的时候心雅发短信找她，她没有把手机拿出来，潜意识里就希望少一些事发生。陆衍恒有手机，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初中的时候没有问，现在更加不会问。她知道陆衍恒以为她没有手机，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她曾经跟他说自己上了大学才会用手机。如果陆衍恒知道她有手机的话一定会问她号码的，所以她当时没有拿出来。
就让自己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吧。
到了理发店门口她转身向他说道：“陆衍恒，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到你心目中的大学的。好好加油！你一定能成功的！”
陆衍恒看着她没有说话，杏仁色的瞳仁里满是她的身影。原来她一直在为自己担心。
许久，他才清清喉咙说道：“嗯。谢谢。我会加油的。你也要加油。”
心雅已经走出了理发店，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心慧左手还伸在衣袋里握着手机，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股冲动想把手机号码告诉他。
曾经。有一股冲动。
她终究还是把手伸出来，双手抱成圈，像抱着一个篮球一样：“希望我以后还有机会看你打球。”轻轻一笑。
陆衍恒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他的脑海里，说出的话郑重得像在承诺：“我们以后一定有机会一起打球的。”
她笑着点点头：“嗯。我等着。”
他也笑起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黑暗中她的思维也放缓了许多，她慢慢地思索着，在脑海里将初中的回忆过滤了一遍。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初中能遇见陆衍恒，是很幸运的事。
初中的时候相较于其他人而言，陆衍恒跟自己的接触也比较多。她和他比别人多了一些相处的时间，可是那时的她从来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陆衍恒，希望你能考上心中的大学。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接下来尹心慧每天在家里不紧不慢地复习功课，做各科的作业。
寒假在她的笔尖下不知不觉走过了一半。
晚上尹心雅拉了妹妹一起看电视，电视正在播一部历史古装剧。父母都已经就寝了。
突然心雅推了推妹妹：“你的手机好像响了。”她的听力一向很好。
尹心慧虽然很奇怪这个时候谁会发短信给自己，这个当口却不想理：“一会儿再看。”马上要广告了。
几分钟后广告，尹心慧走回房间，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贾培霖的短信：明天是萧寒的生日了，给他发条短信祝福一下吧。
尹心慧拿着手机，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过了几秒钟，手机屏幕暗下来。
他明天生日。
她一看手表，已经11点57分了。
先给贾培霖回了一条短信：好。
她很少用手机，很多操作都不太熟练，发短信也是言简意赅。
然后手指在手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