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云映绿不由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海上历险片,里面有一位海盗船长,面相凶残,却又气质高雅。
以一个医生的直觉,她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幼年时蹭遇到过什么大的磨难,才形成这一身的创伤。那些疤痕年代已经久远,远到他的心不再为止有所波动,习惯了,淡然了。
“晋轩,你也一起进来。”已经走到殿门的太后回过头,唤道。
男人收回打量云映绿的目光,迈开长腿,往里走去。
他的腿似乎不太灵便,稍有些跛,但他走的很从容,让人心生敬畏。中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包括小德子、罗公公,对这个男人都恭敬地施礼。
这个男人以前应是常出入皇宫的。
这是传说中那位中风的二皇子吗?云映绿想道。
“晋轩,何时进宫的?”刘煊宸让虞曼菱站直了,惊喜地上前一步,握住名唤晋轩的男子的手。
“早朝散了不久,臣到太后宫里请安,恰巧在路上遇到太后。她让微臣一同道中宫来看看皇上、皇后。”虞晋轩抬起手臂,欲给刘煊宸和虞曼菱行君臣之礼。
虞晋轩的嗓音不太好,暗哑涩然,像被厉风吹过的竹子。
刘煊宸忙挡住,“这里又不是议政殿,干吗那么多礼,来,坐下,咱俩叙叙,自上次你去东海任职,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是 的,皇上。”虞晋轩移动眼睛,看着一直处于想哭又想笑之中的皇后,微微一笑,“曼菱,你好吗?”
那笑意让面容更显得狰狞,可却溢满了温柔。
虞曼菱哽咽地点点头,“我……很好,大哥。”
“晋轩,别站着,坐下说话。母后,你也坐下。”刘煊宸上前扶住板着脸的太后。
太后不领情地拍开他的手,“现在眼里有母后了?回答本宫,皇上,是你要杀云太医吗?”
“母后,不错。那 是朕的旨意。因为云太医斗胆侵犯了皇后的凤体,罪当该诛,但朕念他年轻,只挖双目、割去舌头。”刘煊宸冷漠地说道。
“那皇上先把哀家给杀了吧。!”
“呃?”
“是哀家下旨让云太医为皇后做检查的。若抗旨,哀家会杀了她。若这事是罪,那也罪在于哀家,与云太医无关。”太后说道。
“皇上。”虞曼菱从后面扯了下刘煊宸的衣袖,他回过头,她悄悄地对他摇摇手,用唇语说道,“没事的。”
刘煊宸沉吟了下,“既然母后这样说,那朕就饶恕云太医这一次。但他以次作为一个警示,让他以后在宫中不要倚宠仗势,太过随意。罗公公,传朕旨意,放了云太医,让他回太
医院去。”
罗公公领了旨,颠颠地去传话。
刘煊宸又说道:“母后,朕的子息一事,你老人家不要太过操心,顺应天意吧。”
“啊,你是嫌哀家多事了。”太后听得火气更大了。
“不是,不是,朕的意思是,妃嫔们都是金贵之躯,不要……”让那个清秀的太医处处都占了先。
皇后,他可是当神一样供了五年,没想到,皇后的清白也毁于那小太医之手。他来看望皇后,一进门,就听宫女说,云太医在帮皇后检查身子,两人还独处一室,门掩着。
他一听,就恼了,惊了。
太后自嘲地一笑,“皇上,你别想词了,看来确是哀家令皇上心烦了,那好,以后不管是国事,还是后宫之事,哀家都不会在管。晋轩,在这坐一会,到哀家宫中陪哀家吃个午膳
,皇后也一并过来。”
刘煊宸摸摸鼻子,就没他的份。
虞晋轩和虞曼菱忙应下。
太后瞪了刘煊宸一眼,越过他,率领着随从向宫门走去。
“皇上,去向太后赔个不是吧,太后她也是好心。”虞曼菱细声细气得说。
刘煊宸苦笑地点点头,“好,那朕先走一步。晋轩,过两日,咱们找个机会重聚一下。”
虞晋轩说道:“恩,微臣也要向皇上禀报下东海海事的军务。”
刘煊宸走了,殿中安静下来。
虞曼菱端坐在虞晋轩 的面前,眼波流转,表情无限娇柔。
“大哥,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只两月。”虞晋轩回答很简短。袖下的十指微微颤栗。
虞曼菱撅起嘴,“好短哦。”她羞涩地低下头,“皇上已经恩允,让我回府省亲。我准备过两天就回府,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见到大哥了。”
虞晋轩一震,迟疑 了下,说道:“这样也好,你若回府,就可以帮爹娘一把。”
“府中有什么事吗?”
“曼菱,我要成亲了。”
虞曼菱愕然地瞪大眼,感觉到浑身像身处冰窖之中一般的彻寒。
“大哥,你要成亲了……”她追问一句。
“是 的,曼菱,你马上就要有大嫂了。”
云映绿获释,最高兴的人是小德子,出了中宫,一路上,他蹦蹦跳跳的,欢喜的像个孩子。
“云太医,你没有被吓坏吧?”云太医的表情很木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云映绿斜了他一眼,停下脚,辨了个方向,继续向前,“吓倒没吓着,只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个刘皇上,还真是喜怒无常。”
“呵,其实有时皇上并不是真要杀人,他只是想吓唬下。当今皇上与先皇想比,那可算仁慈了。”
云映绿呲呲嘴,不敢苟同。这种吓唬法,不需要动刀,直接就可以把人给吓死的。
皇上,只可以用来仰视,切不可视作同事、朋友。她今天学了点东西,却又为此感到深切的悲哀。
“云太医,你走错路了,太医院是这条路。”小德子嚷嚷道。
“我要去袁淑仪的宫中。“”
“你不想缓下神吗?”刚才那一波,平常人早就吓软了身子,站都站不起来。
“这是今天必须要完成的事,再缓下,一天又要过去了。小德子,那个戴眼罩的男人是谁呀?”
云映绿平生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心。
“你说的是虞晋轩将军吗?他是虞丞相的义子,说起来就是虞皇后的兄长,在东海海事管理海军军务。”
还真是一位船长,只不过不是海盗。
“义子?难道他是个孤儿吗?”
“不太清楚,俺听满玉说,虞将军是虞丞相巡视外省政务时,在路上捡的。带回府中时只有几岁,脸也不知被什么人用刀划的一塌糊涂,眼睛也挖去了一只,可是虞将军好有本事
,能文能武,是东阳城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文武双全的将军之最。皇后对他最尊重了。”
云映绿“哦”了一声,不知道那张脸原先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
“云太医,你……今天帮皇后检查,有没有发现……”小德子突然放低了音量,凑近云映绿。
云映绿抬了下眼,“小德子,你到底要问什么?”
小德子瞅瞅四下无人,说道,“云太医,俺看你人挺真的,俺只告诉你一人。俺的满玉姐姐说,皇上每次临幸皇后,其实……其实两个人都是分住两个房间的,那卧室是有玄机的
,里面还有个暗室。”
“那又怎样?”云映绿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
“人家夫妻间的事是人家的银丝,我干嘛感到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云太医,你……也很奇怪诶。”
“小德子公公,”云映绿微闭下眼,揉揉额头,“前面就是袁淑仪的寝宫,麻烦你去通报下,说云太医为淑仪治病来 了。”
不想,不想,今天又是波澜壮阔的一天,她不要想太多,早点办好事,早点回府,好好休息,然后把一切忘光光。
第三十章,话说天子赔不是
袁亦玉到底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有些不拘小节。寝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时候这样的淑仪,也轻松。出出进进的,个个笑容满面,都很随便。
云映绿请她趴到卧榻上,让宫女把她的上衣脱去,露出整个后背,她二话没说,毫不扭捏地照做了,神情非常自如。
“云太医,你不要讲那些花哨的礼节,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这些不算什么的。军中的太医个个都是须眉男子,你在战场上受了伤,只要有人能为你治好,谁还会在意一些有
的没的。”
云映绿正在把刀和针、麻沸散还有她调好的药膏,一些消炎药粉,从医箱中拿出来,听了袁亦玉的话,她眨了一下眼,什么须眉男子,什么有的没的。
“不需要用麻沸散,本宫要清醒地接受你的治疗。”袁亦玉见云映绿打开纸包,她一眼就识出那是麻醉别人神智的麻药。
“那要一根小木棍让你咬着吗?这个手术不大,但时间不短,我要把你原先刀疤的皮肉重新挑破,外长的赘肉削去,再用细针重新逢上,涂上消炎药。等伤口愈合后,每天让宫女
为你涂抹这瓶子里的药膏,不消半个月,这伤处的肌肤便会嫩滑如初,不细看,是看不出有疤痕的。但是袁淑仪,这半个月,你得趴卧着睡。”云映绿认真地盯着袁亦玉的眼睛,
说道。
袁亦玉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行,就按云太医说的做。木棍不需要了,本宫能忍着。知道吗?云太医,当初中了敌将一刀,本宫足足昏迷了三天,一个月不能下床,受了无数的罪
,但还是落下了这么个伤疤。幸好进宫,幸好遇见云太医,总算把本宫这遗憾给弥补了。”说吧,她咧嘴笑开。
当袁亦玉露出笑容的那一刹那,云映绿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帮助袁亦玉进宫的做法,对吗?
她不敢确定了。
小德子没有随云映绿一同进房间,他在寝宫中遇到当年一同进宫当太监的一位公公。两人好久没遇到,一见面,特别开心,像有说不完的话。那位公公领着小德子在寝宫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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