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奶妈的意思,她是想留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很感动,嗓子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拼命地点点头。
奶妈前脚刚走,左戈便心浮气躁地用脚来回蹭着地面,而且加快了按动打火机的频率。
我知道他就要沉不住气了,下一秒,他果然如我所料地开口问道:“什么病?”他声音干干的,有些迫切地问道,“喂!是什么病?!”
我一寸寸抬起头,对上左戈寒塘般的黑色双眸。此时那眼眸里荡漾着柔和的光波,甚至还有可以融化掉坚冰的炙人温度。
我的心“咯噔”一跳,慌忙别开脸:“没、没什么……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该死!我问你什么病,听不懂吗?!”左戈提高了音调,他的语气虽然很凶,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感、感冒而已……”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把左手腕挪到身后,不
想让他看见我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
“因为昨天晚上等了很久,所以才生病?”左戈轻吐口气,声音倏地变得严厉起来,“真是个蠢材!如果我没出现,你不知道离开吗?”那么快, 他眼底的温柔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就仿佛先前我看到的那双眼,跟这双眼没有任何关联。
“跟你没关系……”我垂下眼睑,忽略心底的刺痛感,“不是因为你才生病。我不会因为你,而生病。”
“是吗?”左戈突然笑了,笑容里夹杂着深深的嘲笑和失落,却依旧帅气得让人心惊,“哈!你当然不会因为我生病。只有天使,才能让你生病!我怎么忘了,我不是天使啊。”他的话如此讽刺!
“你!”我瞪圆了眼睛,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着,我一阵窒息。
为什么那么遥远的事情,他还没有忘记?!他应该……很难再忘记吧,那样伤人的事情……我是不该写那么过分的Blog……一切都是我的错……
左戈笑容一敛,寒声道:“怎么,我又说错什么?”他嘴唇薄薄地抿成一条线,就如同受到委屈的小孩倔强地隐忍着心里的痛楚!
我忽然就明白,当左戈用强硬的句子去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在刺伤着自己。
也许,他曾经真的是喜欢过我的。至少他靠在游乐园前那盏银色灯柱下等我的那个夜晚,他是喜欢着我的。
可是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就让从前的一切在我割腕的那一刻结束吧 ,就当我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推开我的,是他将我推到李宪泽身边的。我把自己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被窝,闭上眼:“对不起……我困了。”我身子侧向右边,背对着左戈。
左戈的影子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投落在被单上,我看见它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久到我侧着睡的身体开始僵硬酸痛,他才走到对面,坐上安可可的病床。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一直咬住,直到指甲被咬出一个凹进去的痕迹。我的眼睛好困,意识却格外清晰,大脑也不辞疲劳地飞速运转着,怎么也睡不着。
病房里灯火明亮,立式空调“滋滋”散发着冷气。
我两眼瞪着雪白的天花板,想了很多很多。想着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那些开心的、伤心的、心痛的、绝望的故事,想着想着,我泪流满面。
应该不会有眼泪了啊。在我想要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应该丧失了哭泣的权利。而现在我却哭出来了,只是那么压抑那么压抑……
这个世界如此残忍,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我突然就像放声大哭!毫无节制地,不管不顾地,哭出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我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从病床上坐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拿过挂在一旁的吊瓶,轻手轻脚地下了病床,最后再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里附设的卫生间。
我把卫生间里所有的水龙头都拧到最大。然后把吊瓶挂在门角上,自己则蹲在抽水马桶边,听着“哗哗”的水声开始轻声哭了起来。我开始哭的声音很小,可是慢慢地,胆子大了,哭声也大了。水声:“哗啦啦哗啦啦”,掩盖住了一切的声音。
我亲眼看着那些晶莹从我的眼睛里滑落,“啪嗒——”掉在石板地上如同摔碎的水晶。
左戈……左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原点……
我哭着哭着胃又难受了起来,于是我一边哭一边吐,直到眼睛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觉得疲惫,好想好想沉睡……我的脖子开始承受不住脑袋的重力,身子也软绵绵的……然后我头一低,整个身子趴在潮湿冰冷的石板地上。
耳边还是“哗哗哗”的水声,只是一下远、一下近。慢慢地,那些水声变成了一首忧伤舒缓的旋律,我恍惚听见一个轻柔的嗓音,那个嗓音夹杂着水声一遍一遍地唱着《棉花糖和骨架》。歌声苍凉忧伤,穿越小时候如天空般剔透晶莹的故事,直刺——我的心脏。
昏迷前,我看见红色的血液从我的手腕顺着输液管往上爬往上爬,一直爬进那个已经空了的吊瓶里。
第十一章节 迟来的喜欢你
VOL。01 迟来的“喜欢你”
我在黑暗里漂浮游走,就在一脚踏空要掉下悬崖的时候,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一直一直,都不肯松手。我就这样被那只手握着,紧紧地握着,从梦境里一直握到我慢慢苏醒。我才发现,原来真的有那样一双厚实的大手。
好暖哦,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入我的体内,熨烫着我的肌肤。
一张脸凑得我好近好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可是我不敢睁开眼睛去看那张脸,我害怕我睁开眼睛后,他会走掉,这样就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然后,一滴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的温热液体砸在我微闭的眼镜上,从我眼睛的缝隙里渗进了我的眼里。我感觉眼睛被那滴液体弄得温温胀胀的好难受,可是我仍不敢睁开眼睛。
于是,又一滴温热砸在了我的眼睛上,再次从缝隙渗进了我的眼里,我的眼睛轻微地眨了一下,那些液体便从我的眼角处滑落。
就像……我在睡梦中流泪了一样……
泪?!
我的心猛地一惊!这会是左戈的泪吗?!
不!这不可能!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流泪,唯独左戈不可能!因为他是那么骄傲,骄傲到即使世界在他眼前塌陷……他也不会低头,更不会流泪!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恬淡好听的女声打破安静:“既然这么喜欢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为什么……不去到她的身边?”
握着我的那双手猛地一紧,还有着些许颤抖,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
我的心被安可可的话揪成一团。我竖起耳朵,满心期待着想要听到左戈的回答,可是等了好半天,只有一片静默。
安可可轻咳了一声:“呵呵……地球绕了一大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是吗?!你喜欢的还是她,你将要选择的也是她……”她是声音小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而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你在威胁我?!”左戈说话声很平静,实际上暗藏波涛汹涌,“我警告过你,安可可,我憎恨你的威胁!”
“你以为我在威胁你吗?”安可可再次笑出声,可那笑声透着一丝绝望,“你以为那天晚上,我用刀片在手腕上割着是好玩儿的?!真好笑……既然你已经走掉,为什么又要突然返回家,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玩下去,为什么不让我死掉——”
安可可每说一句话、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狠戳一下,疼痛的同时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原来……她之所以会住院,是因为割腕自杀?!原来,左戈那天晚上不是故意让我等在那里,而是被那么痛苦的事情绊住了脚!
为什么我这么笨先前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我们同是割腕自杀,医院才让我们住同一间病房的啊!为什么我就是没想到——
左戈挫败下来,声音压抑地低吼:“你!到底想要怎样?!”“我没有想要怎样!我说过不阻止你喜欢谁,更不会阻止你的选择……是我错过了这段恋情,你的心已经回不来了。我明白。”安可可停顿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好半天才接口道,“只是左戈,你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连每一口呼吸里都是你,你要是离开了……”她是声音哽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差一点就死了……”左戈喃喃着,把我一直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放在了他的脸上,“如果我没有及时冲进去的话,这个蠢材,现在已经死了…… 而在她这里……”他大拇指按着我的手腕,声音如此忧伤,我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忧伤绝望的口气说话,听得我的心都跟着碎裂开来,“有着和你手上一样的伤疤……”
病房里安静的诡异,我可以听见自己“怦咚怦咚”乱撞乱跳的心。
左戈放开我的手,像是下重大决心似的说道:“所以如果你要死的话,我不能拦你。”他声音笃定,一字一句响在幽静的病房里,如此清晰,“我只能叫一个人不要死!”
我的心脏被左戈最后一句话撞飞了好远,眼泪徘徊着想要冲出眼眶……
左戈,左戈……对不起……我总是不了解你的心,总是让你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可为什么如此自私罪恶的我,仍被你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我不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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