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楼上,九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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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上,九楼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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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却突然有电流通过。 
  一种莫名的感觉又一次击中了我,不能反应。 
  斜睨的一瞬,心便搁浅不前。 
  因为突然发现,江槐身上充满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分外惹人晕眩。这种东西不是从外表上流露出来的,而常常通过他某个微笑、某个表情、某个眼神不经意流露出来,击中你心的某个部位,久久不能忘怀。 
  我的手不自主地轻抚心口的位置,避免心跳过速。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以前即使拥抱,也只感觉他传递的温暖和安全,从未被一个表情打败。 
  难道…… 
  “好吧,今天就让你们进来吃,以后可记住了哦,关门前早点来吃,不然没那么多例外了!”阿姨严肃地说,但是却对我们微微笑。 
  “谢谢阿姨!”江槐几乎是欢呼了一下,随后便摇摇我,拉我进店。 
  “拉拉,赶紧!要吃什么就点!”他说。 
  猛然惊醒。 
  脸颊变得滚烫。 
  手却冰凉。 
  “吃什么?”阿姨已经走到收银机面前,熟练地打开准备操作。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顺手把双臂环上了江槐的肩膀。 
  “一碗旋子凉粉,一碗鸡丝凉面!” 
  这时候我们已经坐下,从这个角度看来,甚是亲昵。 
  我看见三个没走的阿姨同时偷偷一笑。 
  然后我转头,看见江槐表情僵硬。 
  也许外人看来,他是无表情。但我看得出来,他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他很腼腆。一个腼腆的,却有过去、遭受过伤害的大龄男人。 
  “一碗……一碗旋子凉粉,……罐罐鸡……一碗川北……凉粉!” 
  一向口齿伶俐、思维缜密的江槐,忽然口吃。 
  江槐在点了吃的以后,久久不语。 
  不愿意猜测他的心情起伏,因为我自己的心里就不够平静。为了避免更多的困扰,这是必须的。 
  我有些颓然。 
  我和江槐之间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没有阻隔了。 
  “拉拉,我觉得,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他突然轻轻说了这句。 
  愣了一下,但却豁然开朗。 
  无所谓,怎么也好,只要我们能常常见面,能互相倾吐心里的话,已经是一种美满了。 
  无论对朋友来说也好,还是别的关系。 
  “吃东西了!我饿了!很饿了!” 
  我喊起来,在狭窄的店里,在半拉下的卷帘门内。 
  面前是美味,心里却像一道做得怪怪的菜,什么味都有,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 
  总是矛盾。 
  深深叹气。 
  “说得对,吃东西。” 
  他也坐正,开始掰筷子。 
  其实他应该比我放得开才对,经历了很多的人,还有什么不能放开的呢?即使我曾经看到过他哭,但是谁又能阻止人偶尔的爆发呢? 
  我们大啖美味。 
  酸酸辣辣的,过瘾,让人流汗。        
  我的脑子里面却又开始盘旋起易秦的样子来。 
  如果结婚,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他这样问我。 
  我却没能回答。 
  爱他已久,想得到他想到发狂,一度迷失自我,但是却在这种时候卡壳,为何? 
  我愿意! 
  我应该冲口而出。就这一句足矣。 
  哈哈,原来我还是太自私,不肯轻易让出自己啊。 
  想到这里,笑都藏不住了。 
  “傻笑什么?”江槐抬头看我。 
  “哦,没,没什么啊。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我慌忙吞下吃了半截的凉面。 
  “说来听听。” 
  “哎呀……只是个老段子,一下子冒出来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加醋。 
  他不满地搅着面前的鸡汤。 
  “你不梗直!” 
  “我没有啊!” 
  “那就说,老段子只要好笑怎么不可以重复说?别跟我装腔作势的,你今天从一出现就不正常。” 
  “那是因为你和易秦……”我冲口而出。果真童言无忌,说话不经大脑。 
  江槐眼睛的光芒一转。 
  “别提那事情了。我们现在是在高兴的吃东西。”他说。 
  “那我说段子吧。”我赶紧接口。 
  其实搜肠剐肚,一片混乱中谁还想得起什么段子啊。不过幸好,本山大叔的对白深入人心,还能记起两句,在关键时刻救救场。 
  “问:树上骑个猴,地上一个猴,一共有几个猴?”我装深沉,极其认真的问。 
  江槐开始爆笑。 
  前仰后合。 
  “回答啊,笑什么笑!我知道我很弱智,但弱智的人也有尊严,不要嘲笑别人的弱点,要折寿的。” 
  “呵呵,你还真坦白,后面我不用补充了。”他合不拢嘴。 
  其实我看他比我还弱智。 
  这话没说。 
  “一共两个猴。”他正色。 
  “错。” 
  “八个?” 
  “不对。” 
  “别耍我哦。只有这两个答案。”江槐突然很严肃起来。一个相当喜欢较真的人。 
  我却笑起来。 
  想当年和菜菜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杜撰了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看来简单,实际上有空间理论和辨证理论在里面。回答两个或八个,都是在文字上下工夫得出的。如果用空间理论,那就是在树上这个相对空间上,只有一个;而在地上,也只有一个,必须分开说。然后,说辨证理论,那就是……” 
  我正发表长篇大论,只见江槐一脸茫然放下筷子。 
  “小妞,欺负大爷我没读过大学是不?别跟我搬教条,你的目的就是把我忽悠了,然后好不付钱。” 
  “你这小人!”我不爽,这家伙小心眼严重。 
  极度不相信别人。 
  可能因为他是天蝎的缘故。星座的理论,其实是很准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而霸道,更是天蝎通病。 
  显然他已经早就决定这一顿由我来付钱了,不容商量。 
  然后我们在十分钟的时间内,几乎什么都不说,只盯着店门口出神。 
  卷帘门只拉下一半,成都热闹但暧昧的夜色被半掩在外面,刚刚好,不让人感觉过分浓重,又给了联想的空间。我喜欢成都的夜,即使只在街上走走也好,吹吹风;因为成都的白天总是拥挤不堪,呼吸压抑,夜里倒反而清爽自在,总有一丝夏天的味道弥漫。 
  夏天的味道,甜甜的,有些湿润。 
  如果在下雾的天气,便更是好。 
  我看着一双双行人的腿走过门口,有时髦的穿靴子的女人,也有步履蹒跚的老人,间或看见几双骑自行车的穿着校服的学生的腿,当然也有亲密的一对恋人的腿。 
  人人的走相都各不相同,也都承载着不同的人生。 
  我们开始慢慢消灭碗里残留的食物,心情多少变得平静慵懒起来。 
  “喂。” 
  我咬着筷子,回头。 
  这里的竹筷子,总是弥漫着清新竹子的香气。 
  “什么?”我问。 
  江槐的表情突然变得迷蒙起来。 
  “有没有觉得一切都不停的在变?”他说。 
  我盯着卷帘门外的街道远处,汽车呼啸而过,但不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或者,他想说什么。 
  “当然是在改变的了。” 
  “不,其实它们没变,只是周围的东西变了,堆砌在身上的东西变了。” 
  堆砌?这个词用得很贴切。        
  谁不是在堆砌自己呢? 
  “你看,”他说着,环视这个店,“店还是那个店,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是装修变了;从前吃公用的筷子,现在改用一次性的了;以前是老旧的桌椅,现在是和快餐店差不多的新式桌椅。但为什么我们还是爱吃张老五,就因为它变中的不变,那永远都好吃的味道。” 
  我看见他眼睛里有一种光亮。 
  “江槐,相比以前,你是变了还是没变呢?”我突然丢出一个算是窥探隐私的问题。 
  他却突然笑了。然后,恢复冷洌的状态。 
  “我没变。”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有些东西,永远没人能改变;而有些恩怨,任凭时间怎么过去,它也不能改变。我只是一直在忍耐和等待。” 
  江槐的左右和右手交叉成拳,那手上的淤青这时候衬托得他的表情更加冷得可怕。 
  又恢复阴沉的状态。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恩怨?难道是与易秦之间的过去吗?忍耐,是在强压恩怨的状态下忍耐;而等待,难道是在等待报复的机会? 
  冷汗从手心沁出来。 
  有些发抖。 
  “江槐,人要学会遗忘。”我略微颤抖的说。 
  “怎么了拉拉?” 
  “人,一定要学会遗忘,既然现在好好生活着,就应该学会遗忘。”勇气促使我凝视他。 
  江槐有些愣了。 
  他被我说糊涂了,但是,我清醒,我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许我不能挽回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要战争发生。 
  在易秦和江槐之间发生的战争。 
  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会遗忘是可悲的。”我的喉咙发干,脑子里面一遍遍飞过今天晚上江槐那重重的一记拳头。 
  “你觉得人应该遗忘吗?” 
  他突然眼神犀利起来,定定的看着我。 
  “是的。” 
  “拉拉,遗忘是懦弱的表现,如果一个人把仇恨遗忘,并不代表他坚强大度,而是说明他是一个胆小鬼!” 
  他的声音变得坚硬起来。 
  “可我,宁愿选择遗忘。我不要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如果要发生也是天意。” 
  “江槐!” 
  我有些不置信,打断了他的话。在我的眼睛里,江槐的样子开始模糊不清,我不能相信我这么信任的江槐竟然不能遗忘,竟然不能学着遗忘。 
  即使他从前的经历让人心里发疼,但毕竟,一个怀着报复之心的人,太可怕。 
  你好可怕,江槐。 
  我在心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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