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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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偶然-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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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滑出了林间石道,往镇上驶去。好祥和好素朴的恩斯赫德镇,但是她要走了!   

  市镇。   

  越是接近越美丽,越近黄昏越是绚丽,今晚似乎有一场烟火表演在这里举行,那些绽放在恩斯赫德上空的烟花一朵朵美得不近常理。   

  “前面好像不能过去。”司机突然停下车来。   

  “呃?”   

  “他们——像是正在封路。”   

  “封路?为什么?”丛小河看着腕表,距班机起飞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我下去问问。”   

  “也好。”拉下车窗,又一朵烟花开过,开在冉冉升起的烟雾里,竟然成了她所挚爱的Faded purple(褪色紫)。碎碎的亮点一点点在天空隐落,天女散花般。此情此景仿若昨日。大概是三个月前,任淮安把她从一片烟花的世界里带离出去,现在,她竟也要自一片烟花的天地里走出去了。嘴边,扯出一丝苦笑。   

  司机很快跑过来,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   

  “你说什么?麻烦你说慢点。”虽说同是华人,但他的中文也未免太那个了。夹杂着大量本土语的连串发音,听得她满头雾水、似是而非;说实在的,来了个把月,对于当地的语言,她能勉勉强强听得明白的只限于简单的日常用语,而这位司机大佬显然有深厚的荷兰情结。   

  “附近的烟花仓库失火,所有车辆和行人禁止进入这个关卡。现场围观的已经有很多人伤亡,我们不能过去。”   

  “这样啊!那怎么办?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第85节:有没有一种偶然(85)     

  “有是有,但要折回到开始那个路口,时间可能比较紧。”   

  “哦。”   

  “夫人认为……”   

  “再说吧。”   

  天色慢慢暗下来,爆炸声断断续续传来,夹杂着警车急促的鸣响和人群惊恐的呼叫。烟火燃亮了夜空,烟雾愈来愈浓,空中不断喷放的烟花甚是繁华——繁华之下也许就是一片生死奔逃吧?   

  “是您的电话在响吗,夫人?”   

  “好像是。”丛小河打开皮包取出手机却刚好断了线,显示屏的号码是他的。要祝她一路顺风吗?她苦笑一声,不知心里的悲涩从何而起。   

  “那就回去吧。”想必今晚是走不了了。   

  汽车开回了“千千紫”。琼斯太太几乎是奔出来的,“夫人!您没到机场去?!”   

  “路封了。”错过班机的人,竟然会觉得轻松。   

  “先生打电话回家,他说、他说镇里烟花仓库大爆炸很混乱回不来,他问,问您出去没有,他说打您的手机好几遍您都没接,他以为您在现场看烟花,他以为您……”   

  “以为我怎么?”   

  “以为夫人出事了!”   

  “他人呢?”心顿时像被挖开了一个洞。   

  “好像就在爆炸现场,他说找您——”   

  “不!”丛小河惊叫一声,跳到驾驶座,准确找到换档位踩开油门“飞”出去——这一刻她是多么庆幸——自己学过开车。   

  “夫人!”   

  12   

  绚烂,虚幻,迷离。   

  混茫,喧腾,遁避。   

  乱世。   

  原来乱世并不仅仅限于一个时代的动荡、一种世道的骚乱。某些时候,乱世,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次灾难或不太平。可是,谁能预测自己这一生会遭遇什么?   

  到处的断垣残壁,血肉纵陈;到处的灰烟浓雾,流光闪影。   

  劫难之后原来是如此的景况。   

  伤亡者被抬起,救护车一部部来一部部走,尖锐的鸣叫刺穿了丛小河的思维,知觉仿若麻木。   

  “任淮安!任淮安!任淮安!”她举目苍穹,问苍茫。   

  这是乱世。   

  这就是她的乱世。   

  这就是她无法预测的而遭遇了的一生的一次乱世了。   

  “小姐?小姐?小姐!”救护员模样的人跑过来,对着她大声吼道:“那边有个人跟你描述的很相像,你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在、在——哪?”她的声音颤抖,跟着救护员疾走。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不可能。长及膝盖的风衣——他惯穿的灰黑色,一样颀长的身材,伟岸的体格,那不是他是谁?只有他才会在天已渐暖了也依然惯披一件薄风衣,曾经,他就是以这样的装束如同战神杀近她的,逼得她抽心相击,终究败阵。   

  就是在那时吧?她已经对他臣服了。 

第86节:有没有一种偶然(86)     

  为什么不敢承认不愿意承认?是不服输还是输得太彻底所以不断地逃匿?两年,她竟让彼此浪费了两年时间,她有那么多的遗憾!   

  任淮安。原来一直让她迷茫、让她心酸、让她牵挂的人不是秦玄,是他啊!   

  她的盲点竟如烟花飞舞了如此之久!   

  可是他为什么躺着不动?他的脚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有他的手,为什么不见了?那双昨夜温柔地爱抚过她的手呢?天哪!他的脸怎会那么丑?她都快认不出他了。血,哦,是的,血从他的额头往下涌流,湿了整个脸庞,嘴唇都沾满了血,一直染红贴身的白衬衫。   

  “他……他……”她打了个踉跄,一阵昏眩袭过。   

  “死了。”一个声音说。   

  不!   

  不!   

  不会的。她摇摇头,难以置信的。不要这样!任淮安,不要在我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时候,你就离开我,不要!不要……   

  天昏地暗,天翻地覆,世界末日就是如此吧?夜太黑,比不上心的灰黑,那闪烁光茫的灯火又怎能把心照亮?   

  乱世。   

  这是她的乱世。   

  她迟迟地跪下,匍匐着地,在一串倾洒的泪流里,听到心正碎成破片。她也要死了。为什么这样?为什么?!   

  任淮安,这是你爱我的执着,还是惩罚我的方式?我不懂。如果是爱,你又怎能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如果是惩罚,哦,如果这是惩罚我的方式,也认了吧,都认了吧。   

  好大的风,好冷呵!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是谁在叫她?任淮安?是幻觉吧?听说快死的人都会有幻觉,只是这种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想捕捉——   

  “小河?”   

  “任淮安!”她看见他了,只是隔于咫尺,却是天涯。他慢慢地走过来,是要带她一起走吗?她就知道,他不会丢下她,他一直都不曾丢开她。   

  “小河,真的是你吗?”沙哑嗓音有一丝丝的不确定,背光处的人影衣袂飘飞——她的紫色披肩!   

  “任淮安?”是他吗?还是她已经死了?朋友的话突然浮上脑海——紫色可以让人死在里面——那么他和她都死了吧?   

  “是我。”任淮安朝她伸出双手,手中的披肩随风而飞。   

  天哪!丛小河看看地上躺着的男人又看看眼前的男人,来来回回地看。是不是一个为躯体,一个为魂魄?“你、你……你……”她不敢走近他,怕是幻觉,怕幻觉破碎,怕一碰触,他就不见了,之后,一切都不实在,仿佛握在手中的所有就会瞬息万变,灰飞烟灭。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慢慢地走近她、慢慢地碰触她、慢慢地陈述着,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吹在耳际,像许多夜晚,他在她唇边呼过的叹息。真的是他!     

第87节:有没有一种偶然(87)     

  “任淮安。”她哑声叫道。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在看烟花,所以我就来了。因为,我曾经在烟花中寻找过你。”天知道当他得知她可能身置爆炸现场时有多么恐惧。现下,看到她还安好着的感觉真好,可他无法说出心底的狂喜和感激,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她,感觉她的真实。   

  夜色迷乱,灯光恍惚,她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或者说她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站在这里讲着话,他还是好好的;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还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是灵魂出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感谢真主!他是好好的!   

  “任淮安……”呻吟一声,她接过他的手,斜斜地倒入那个迎向她的怀里——   

  那么温暖,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     ?     ?   

  “严重贫血,注意多休息,不然还会有晕倒的可能。”   

  “好。”   

  “这是药单,你到护理小姐那边去拿药。”   

  “哦,谢谢。呃——她要紧吗?怎么还没醒过来?”   

  “差不多了吧,受惊过度,应该没什么大碍的,醒了你就可以带她回去了。”   

  “她真的没有其他——伤势?”   

  “你也看到的,除了身体比较虚弱外,她很好。”   

  隐隐约约中,丛小河听到有人在说话。好悦耳的中文啊,但这是在哪?中国吗?她幽幽地回想着。我回来了,秦玄。哦不,我们回来了,淮安。   

  真好。   

  她轻轻地笑,睁开眼睛,触到一双焦虑却深情的眸子。那是任淮安的,只有他的眼睛才会这么好看且深邃。可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飞行太累吗?他头发好乱,眼睛塌塌的,又这么苍老。   

  他要是再老下去就可以做她爸爸了。她想。   

  “醒了?”任淮安的语气有点淡漠。   

  “嗯。”   

  “你好——吗?”神情有点尴尬。   

  “好。”她愉悦地答道。他看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也很严肃。   

  “有没有感觉哪儿疼痛?”任淮安伸手把她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   

  疼痛?怪怪的,干吗问这个?难道——白墙壁,白被套,白衣天使——还是金发的呢!是医生?!刚才的对话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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