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直不知道,我就是暗夜雷霆,那也就算了;我爱她,任何一个男人在初恋时,都难免冲动的干一些傻事,就算伤害到自己,也会甘之若饴。可是,在她知道了真相之后,难道她还会觉得,我要的只是一句“谢谢”吗?
在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债务,和生活压力的时候,我还要拿钱出去供她挥霍;让她去满世界旅游;让她买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名贵首饰……她真的觉得,我就是单纯的只为了一句“谢谢”吗?
那我是不是还要心甘情愿的说一句“这是每一个暗夜雷霆都应该做的事情”?
不!如果真是那样,那不叫好人好事,也不叫伟大高尚,那叫犯贱!
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幸好,阿莲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她总是会在我不说话的时候,转移开我的注意力。
“芳姐昨晚和我说,你们会订下明天的机票回香港?”
“嗯,我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龙同学特意从香港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比赛的总决赛……难道你不想看完再走么?”
“不想。”
轻柔而忧郁的萨克斯风音乐声中,我们又相对沉默了一会;然后阿莲再次挑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芳姐,就是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个……有救命之恩的女孩子?”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是的。”
“看得出来,她在替你应下那个挑战的时候……应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吧?”
“嗯。”
“你对那个老头子说,你的赢面很小……那也就是说,你可能会把这一百万美元的奖金,全部输出去?”
“我只有五十万美元;还有五十万美元,是她的。”
阿莲突然提高了音量,她看上去显得无比愤怒:“她怎么能这样做呢?她应该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她怎么能胡乱做主?这又不是她的钱……”
我伸出手去,握住了阿莲胡乱挥舞的手臂,这手臂异常柔软而光滑,有若凝脂。直到她完全镇定下来后,我才松开了手;然后我平静的对她说:“阿湖……她完全可以这样做。”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一直都没有再说什么;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和冰水后,我和阿莲依然沉默着,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马靴酒店。
走进酒店的大门,我就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正在欣赏Wsop低限注德州扑克Day3比赛的龙光坤和刘眉。
他们也看到了我们,龙光坤站起身来,向我们不停的招手,想要让我们过去。
我微笑着,对他们摇了摇头。但是,我听到身后的阿莲轻声说:“对不起,阿新;可是,我是和他们一块来的……”
我转过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同样轻声的对她说:“没什么,去吧。”
阿莲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而我则走进电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记者们已经全部消失了;阿湖也不在房间里。我猜想她现在正在某张牌桌上战斗,可是……我已经想通了,既然我和她遵循的原则、以及所追求的快乐完全不同;那么,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或者阻拦她;她热爱豪赌,热爱挑战极限,但这是她的自由!
没错,这是她的自由;即使她会因此,而输光自己的所有一切!
昨晚我就一直没有休息好;而今天发生的一切也让我感觉很累;我脱掉外衣,疲惫不堪的倒在沙发上,想要休息一会;可一阵敲门声,却粉碎了我的梦想。
我无奈的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侍应生。
他递给我一个薄薄的信封:“邓克新先生,这是一位小姐留给您的。她说,务必在您回来的时候,把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上。”
“谢谢你。”接过那封没有任何函头和落款信后,我掏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打发走了这个侍应生。
然后我回到桌前,撕开了信封。
第四十四章 他知道我知道(下)
当我从信封里抽出信纸的时候,一张金色的名片无声的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捡起这张名片,同时也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堪提拉·毕尤小姐。
名字的下方,是一个电话号码;而除此之外,整张名片上,就再也没有哪怕一个字母了。
我展开信纸,上面也只是简洁的写着两句话——
“七月三十一日起,凭此名片可入场观看本人对战巨鲨王六人组的牌局;期待着您和您未婚妻的赏光到来。”
突然间,我听到房门被打开了,然后阿湖那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新,你在看什么?”
我回过头去,她正推着餐车走进房间……和任何没有比赛的日子一样,餐车上,放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老火靓汤。
“没什么。”我站起身,走到餐车前,把那张信纸递给阿湖,“堪提拉小姐邀请我们去看她的牌局。”
阿湖很快就看完了这两句话。她走到桌前,把信纸放好后问我:“你会去吗?”
我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明天就回香港吗?早上我好像听到你有订好机票的。”
“他们已经送来了。”阿湖从坤包里翻出两张机票,对我晃了晃,“可是,机票可以改签;而这场牌局,除了发牌员、巡场和一个特约记者,全世界也只能有十个人去旁观……你确定你不会去看?”
“我很确定,不过,你似乎很想去?那喝完汤后,你就打电话改签机票吧。”
“好啊!”阿湖马上就兴奋的回答。但在看了我一眼后,她很快又低下了头,“阿新……你不生我的气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擅作主张,答应了那个人的挑战。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我当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害怕听到你说出‘拒绝’两个字……”
我闭上双眼,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我又睁开了眼睛,拉着阿湖有些颤抖的手,和她一块坐进沙发;我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对她说:“那么,在澳门的时候,对陈大卫的那把牌,你只有一张10;我却把你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你是不是也有生我的气?”
“我确实生了半分钟的气……可是,后来我对自己说,阿新会害我吗?当然不会!阿新一定能赢下那把牌!然后你真的就赢了……”
“那不就结了?你告诉我,阿湖会害我吗?”
她抬起头,大声的说道:“当然不会!哦,不,那不同的……那次,你肯定我们会赢;而这次,我们都知道,你的赢面很小……”
“牌桌上,没有肯定会赢这一说;也没有一定会输的人。事实上,对我来说,这次你做的,和那次我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我盛了两碗汤,递给她一碗,然后淡淡的说了下去,“既然我能代替你全下所有筹码;那你也就能代替我全下。好了,阿湖,不要再为这种事情烦心了,我们来喝汤吧。”
她端着汤碗,抬眼偷偷的看了看我的表情,然后她很是惊喜的问我:“阿新,你真的没有生气?”
“当然没有。”我喝了一口汤,这汤的滋味,依然是那么鲜美。
“可是,当时你就那么走了,我很害怕……”
“呃……和你一样,我也生气了半分钟;不过,在见到道尔·布朗森之后,我就对自己说,阿湖会害我吗?当然不会!她只是希望,我也能成为像草帽老头那样的巨鲨王!”
“你见到了道尔·布朗森?他不是在田纳西州吗?怪不得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害我担心得要死,差点就去找你了……你们说了什么?还是在一起玩了牌?”
“托德被淘汰了,所以他回来了;我们话倒是说了很多;也玩了几把牌……”我轻声的说着,突然间,我想起了咖啡馆里被人窥视的感觉,“你刚才说,你差点去找我了?”
“是啊,我是想去找你;可是拉斯维加斯这么大,你又没有手机……”阿湖快速的说,“怎么了?你还在怪我?”
“没有,没有。”
阿湖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我纠缠下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另一件事上去了:“你和道尔·布朗森玩牌,赢了多少?”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能赢他?”
阿湖也看向我,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是啊,陈大卫、托德·布朗森、丹·哈灵顿、菲尔·海尔姆斯、萨米·法尔哈……不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吗?加上一个道尔·布朗森,有什么奇怪?”
我被她这种盲目的迷信给击败了:“呃……我们没玩德州扑克;我、他,还有章尼·冒斯的夫人,在一起玩了会撞柱扑克游戏。”
阿湖再次惊呼起来:“章尼·冒斯?就是把尼古拉斯·胆大劳斯赢到破产;还拿到了第一届和第二届Wsop无限注德州扑克比赛金手链的那个章尼·冒斯?”
“嗯,据道尔·布朗森说,他的夫人比他更厉害。”
阿湖终于有些动摇了:“那……你的输赢怎么样?”
“我赢了道尔·布朗森30美分;但却输给冒斯夫人60美分……”
“哈,你们玩这么小啊……”阿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差点连汤也喷了出来。
说说笑笑间,这碗汤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准备再盛第二碗。可这个时候,阿湖突然又问我:“我听说……男孩子总是不喜欢女人擅自替他做出决定的,不是么?”
我摇了摇头:“那为什么我就可以替你做出决定?这不公平。”
“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不过,阿新,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陡然间又伤感了起来,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对她说:“阿湖,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当一名职业牌手;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但大家都这样说,也许我确实有这个天份吧;可你也知道,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她喃喃的说道:“嗯,我知道。”
我突然看到,阿湖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滴进了碗里,她开始轻声的抽泣:“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们都能原谅对方全下自己的筹码;我们也都对对方说过‘要死,就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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