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常氏对自己的戒心和怀疑,那躲在层层神秘背后的父母亲的死因,就像是一把刀悬在脑袋上,不知何时就掉下来。
思来想去,若真能跟着段宏回了京城,虽不知那些外祖家的亲戚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但是至少不必操心会被杀人灭口。
可是段宏也没提出要带自己回京城,要怎么才能开这个口呢……
卉瑜思虑着,不禁叹了口气。
段宏看着卉瑜明显神游,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再听到她兀自叹气出声,就忍不住问道:“卉姐儿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何不说出来让四舅舅给你出出主意。还是在这陪着四舅舅说话让你觉得烦闷了?”
卉瑜这才发觉自己明显走神了,以至于都不知道段宏刚才都说了些啥。故而不好意思道:“能陪着四舅舅说话是卉儿的福气,怎么会觉得烦闷呢。只是父亲母亲已经大殓,卉儿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何去何从。”
段宏慈爱地摸了摸卉瑜的头,道:“卉姐儿这般年纪就经历失去至亲之痛,已是非一般人能及。古人云否极泰来,想必日后你定会有大福。你外祖母常言,你母亲是她最为疼惜的孩子,却早早远嫁西北,十几年来未曾再见过一面,与其他兄弟姊妹相比,你母亲在父母亲情方面是最没福气的。而你与你母亲相比更甚。每每思及此,你外祖母都会老泪纵横,只希望老天爷能开恩可怜你这孩子,让你多一些福分与亲人相聚。”
这是四舅舅向自己递出去往京城的橄榄枝嘛?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卉瑜心中窃喜,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只说道:“百善孝为先,可是卉儿却没机会向父母亲乃至外祖母尽孝。若是菩萨在天有灵给卉儿一次机会,卉儿必定尽全力孝顺父母亲和外祖母。”
段宏自然听出来卉瑜是愿意去往京城的,看来要赶紧找机会同肃北侯商量此事了。
红枫院的主屋内,常氏跪在佛龛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手上不停转动着佛珠。佛说,一心不乱方得始终。只是常氏现在做不到心无杂念。杨姨娘诊出有孕后那满含幸福的眼睛一直在脑海中徘徊。
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杨姨娘那个小贱人都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怀上身孕,自己则从生了朝儿后再没过动静,儿媳窦氏也是进门一年多未有消息。自己年年给菩萨上香油钱,天天礼佛,佛祖怎么就不眷顾自己呢。
常氏心中百般怨念,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
就在此时,石妈妈走了进来,道:“夫人,侯爷来了。”
常氏猛地睁开眼,道:“他不去关心紫柠院那位,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石妈妈见常氏怒气冲天,忙小心道:“侯爷神色严肃,想是有要事要与夫人商量吧。”
常氏哼了一声,道:“有事就找我出面,没事就去找小妾寻欢作乐,侯爷也真是分得清。”
石妈妈知常氏钻进牛角尖了,又在气头上,故而也只是陪小心,不敢劝说半句。
常氏也不急着出去,不慌不忙把礼佛衣服换下,换了身便服,又梳洗了一番,方才走出去。
待常氏不疾不徐走进厅堂时,肃北侯快饮完那一盏茶了,看见常氏悠哉地走进来,把茶杯重重一放,道:“本侯都恭候多时了,夫人怎么才出来?”
常氏倒也不恼,径直坐到肃北侯旁边,道:“侯爷许久不来红枫院,倒是忘了妾身每日酉时要礼佛了。”
肃北侯被常氏说得讪讪的,不再纠结迟来的问题,直奔主题道:“方才本侯去向段宏和段则梧赔礼,因着丹瑜的痴心妄想让他们受累了,谁知那段宏不领情,还说楚家教女无方,养出了一个不知妇德的女儿,又说卉姐儿养在这实是担心教养不得当,要接回京城定国公府。真是屋漏偏逢雨,本侯推说此事需要同族里商量,暂且缓了下来。”
常氏道:“侯爷本不就料到定国公府会接了卉姐儿回去,也愿意看到这般结果嘛?怎的如今临到头又改变主意了?”
肃北侯答道:“若是四弟和段氏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本侯自然乐得卉姐儿远走京城,省得哪日听到了些风声反倒不好。可如今四房似是有谣言传出,也不知卉姐儿是否知晓,这种情况下卉姐儿到了京城,只怕四弟和尚段氏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
听肃北侯这么一说,常氏自然是明白了厉害,又道:“可是段宏以这般理由带走卉姐儿,咱们也是无话可说的,毕竟丹瑜的事情是咱们理亏。要不想让卉姐儿走可得找个充分的理由方可。”
肃北侯叹道:“本侯也是苦于没有由头拒绝段宏,只得借族里当挡箭牌暂且缓一缓。夫人这两日速速查明卉姐儿是否知道四弟和段氏之事,如果真的知道,就是撕破了脸也不能让她走!”
常氏自然应下。
待肃北侯一走,常氏便把石妈妈唤进来,问了她之前去彩云家的情况。石妈妈自是把彩云父母对长房的感恩戴德说了一遍。
常氏沉思,彩云父母这般表现说明彩云没有背叛自己,如果有,她必定要给家人找退路,而她家人不可能还这般推崇长房,如此看来,彩云还是可用的。于是便道:“明日你想办法与彩云联系上,务必要探听清楚三姑娘的状况。”
石妈妈想了想,道:“明日便是发月例的日子,彩云每月都会在那一日给家里送银钱,想必明日也不例外。老奴再跑一趟彩云家里便是。”
常氏却是不同意:“彩云那孩子在我身边也不少日子,她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些的,若明日她回家知你曾去过,必会想法子通过你给我递消息。要是你冒失失去她家,反而会让她有疑。你先别轻举妄动,若是未时还不见消息再寻她不迟。”
石妈妈点点头:“夫人说的是,那老奴就在家中先候着,一有消息立刻禀告。”
常氏颔首。待石妈妈一走,常氏又想起,若不是因了杨姨娘和丹瑜之事,何至于在卉瑜去留上这般被动。思及此,对杨姨娘母女竟是怨恨上了。
第三十八章 去留
到了发月例的日子,彩云早早向卉瑜告了假,拿着半个月的月例并一些吃食就回家去。
彩云娘知道闺女要回家送钱,在家一直候着。待彩云刚进家门,彩云娘就殷勤地倒水倒茶,边忙活着边跟彩云唠叨这段时间家里的事。说着说着就提起了石妈妈来过的事情。
彩云大惊失色,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除了看看家里可还曾提起什么事?”
彩云娘也不敢隐瞒,把石妈妈送了银子的前前后后都仔细说了。
彩云自然明白这是大夫人在敲打自己,只可恨家里人都是榆木脑袋,竟然没反应过来告知一声,于是立刻修书一封,又用胭脂封好,让亲娘带了些自家做的吃食,借着送吃食的名义把信送过去。
那厢石妈妈早在家里候着了,拿到了信件也不敢停留,即刻进府递给了大夫人。
常氏看了信件,心下里也有了思量,彩云的话固然有一定的可信度,不过凡事还是得自己亲自瞧了瞧方可辨别真伪。于是常氏定了一会在四房议事结束就去一趟百花院。
卉瑜上午还是照例在百草居同段宏说了会话,从段宏的话里话外知晓他已经同肃北侯提出要带自己回京城。
可是大夫人怎么还未来跟自己商谈此事呢?或者他们觉得都不用征求自己的想法只要族里决定就可以?
卉瑜在屋里拿着本书,愿想看看书打发时间,结果还是想起来这些个烦心事。
绛红走了进来,道:“大夫人来了。”
卉瑜心里一阵高兴,终于有消息了,于是让绛红帮自己整理了一下衣饰,走到厅堂迎接常氏。
待看茶落座后,常氏开门见山道:“昨儿你四舅舅同你大伯父提出要带你回定国公府。你自出生就没见过你外祖母,如今你外祖母年事已高,你母亲又早早过世,理应回去尽孝于你外祖母。只是你毕竟是楚家人,上还有几个嫡亲的伯父,若是无缘无故去了定国公府,族里长辈必然会责怪我们这些做伯父伯母的不曾好好照料你。所以你大伯父也未敢一口应下,待族里开了会商议好了再做定夺。”
卉瑜早就料到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段宏接走自己,听了常氏这番说辞倒也不意外,便道:“四舅舅也曾隐约与卉儿提起此事,卉儿也没有应下。不论是大伯父大伯母还是外祖母都是卉儿至亲之人,卉儿既不舍得大伯父大伯母,又想替母亲尽孝于外祖母,实是两难之选,卉儿还真真不知该怎么办……”
常氏看着卉瑜一脸纠结而又无助的样子,愈发觉得她可怜了,没了父母亲,也不知何去何从,不论是去京城还是留在西北都是寄人篱下,只是亲疏远近之分而已,而且是去是留还不是由了她而定,至多就是象征性征询她的意见而已。
再想起彩云信里所说,卉瑜整日里除了陪陪段宏说说话,就是跟着彩云为常氏做衣裳,孺慕至此,如非真心,应该做不到吧……况且要真是知道了那些秘辛,只怕恨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如此平心静气做衣服?
常氏心想着,握起卉瑜的手,摸了摸,果然手上粗糙了些,还能看到被针扎的眼,慈爱道:“卉姐儿真是淳孝,古往今来哪里有两全其美之事?这个道理我和你大伯父都知道,想必你外祖母也是知晓的,所以不论以后你是留在西北还是去京城,都不会有人怪你的。”
常氏既是这么说,卉瑜自然乐得不用担不孝之名,便道:“虽然大伯母体恤卉儿,可是卉儿心中仍是过意不去,若是卉儿的亲人都在一处可就好了……”又道:“外祖母虽是至亲血脉,可楚家毕竟是生养卉儿的地方,伯父伯母,兄弟姊妹都是卉儿舍不得之人…”诸如此番,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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