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机,设置成“无声”,又问这帮人:“你们晚上都能会去吧?我们单位那家属院还要门。我拨个电话给门卫打个招呼,叫他给我留个门。”说完,我拨了个空号。
“没钱了!”我对周晓萍说,“手机借一下。”
另外几个是醉非醉。周小萍想都没想就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打到我的机子上。当然我手机不会响。
“没人接。”我撇撇嘴, 把手机还给她。
她耸耸肩,遗憾的样子。
我们大概十点半从酒馆里出来。小陈和周小萍坐出租车走了,我和阿发准备坐公交车。今天冯国涛做东,这厮非要把我俩送上公交车,像个娘们。看着周小萍坐车远去,阿发学着她的表情对我说,哎呀,这里面就你最坏!说完哈哈大笑。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劝啊?还说喝就喝了!阿发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说,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坐在车上,我储存了周小萍的手机号。以后买保险说不定还要向她咨询呢。我给她转发了一条笑话,同时留下名字。如果她觉得我这人还有点意思,肯定会回的。
三月份的北京,晚上还是冷。
《毕业一年》第二章13
因为晚上聚会时喝得就太多,半夜胃疼。早上6点多就起来了。楼底下乱七八糟的,什么声音都有,那些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家属区外面正在盖楼,一片新的家属区即将诞生。这帮人每天都要闹到一两点。有一次3点多钟,一班人在底下不知道在铲什么东西。把我和JB都吵醒来了。JB患有严重的失眠症,气极败坏,往底下的一块水泥地上扔了个破酒瓶子。这些人消停了一阵又铲了起来。后来J B勇敢地拨打了110,这才制止住。但那时已经4点钟。
我听着楼下的吵闹声,睡不着又不想起来,就闭着眼睛做白日梦。过了一会儿,听见JB那边床在吱吱响——他可能也被吵醒了。响了一会儿又不响了,难道又睡着了?
到办公室才八点半。斜对面的门开着,我知道是负责西欧那块的小伙在。他每天都来得很早。在单位成天没事做,他就在外面接活,翻译资料、书稿之类的,也挣了不少。他说有时候一个月下来,翻译挣的钱都比工资高。我不喜欢做翻译,太枯燥了。要是有美女让我拍写真我倒愿意,还可以乘机瞧一瞧。
片子看到一半,宽宽从昌平打来电话,说下午要过来。我说难道是怀念兄弟了?他要见一个网友,卡耐基要借你的宝床一用。
下午两点多钟,宽宽给我发来短信,叫我不要乱跑,他到达我宿舍一小时前会跟我联络。我给他转发了阿发的一条短信:虽然工作是枯燥的,赚钱是辛苦的,但理想却是远大的;等咱有了钱,喝豆浆吃油条,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发完短信我把电视打开。“凤凰卫视”正在转播海湾局势,联军已经大兵压境,战争一触即发。那个女记者站沙漠某处介绍目前美伊双方的兵力状况时,宽宽打来电话,叫我在家等候,不要关门,还叫我躲在阳台上不要出来。我真服了这家伙,为了见个女的大老远从昌平跑过来,还要处心积虑谋划一番。
一小时后我在阳台上晒太阳。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开始是《致爱丽斯》,后来是《月光》。我想起上学的时候,唐艳特别喜欢听CD,我经常为了买张CD背着她啃馒头吃。一年下来,她书柜上的CD少说也有几百张了。毕业前夕,看着路边卖旧书、旧磁带、旧CD的毕业生们,我还在想唐艳那么多CD都带走了吗,该不是全都扔了吧?
一声巨大的摔门声让我睁开了眼。我想应该是宽宽带着网友回来了,就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偷窥一下。但是这厮跑到阳台上,大叫一声,我来了!我问,网友呢?他说没来,怎么说都不上来。原来这厮屁颠屁颠来中关村见网友,原打算能跟人家同床共枕一回。结果人家先让他请吃了几大杯冷饮,又让他请吃了一顿“小肥羊”,最后要拍屁股走人。宽宽竭力邀请她来屋里“坐坐”,人家死活不肯。
我俩斜靠在我的破床上。他问起了我对将来的打算。我说不知道,想去夜总会慰劳慰劳那些富婆们,但是身体不行。宽宽说他都看透了。我说看透什么了。于是他就给我分析利弊,还头头是道的,从而对我以后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他说,摆在我们面前有几条道路可以选择。其一,在单位好好干吧。但是那些经理什么的现在也就三十多岁,要上混个一官半职,除非这帮人被从天而降的伊拉克导弹砸死。其二,换一个工作。但是如今这世道,跑到哪儿都一样。一个小小本科生,又没有什么后台,无论如何都是混不起来的。其三,找一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女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娶了再说。这条路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也实行不通的。因为人家也要门当户对啊,凭什么人家就愿意嫁给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呢?最后一条,也就是唯一一条能够走通的,就是再继续上学吧,搞个硕士或者博士学位,起码能过得舒服一点。接下来他还进行了举例论证,从而证明了他的论点。他说他们单位原来有个女同事,长得一般般,本科也不知道读的什么学校,后来偷偷学,考上了清华的MBA。人家现在毕业了,公司直接送了一套房子,还配了辆宝马。前几天开着宝马回单位看从前的同事,看着竟然比从前年轻了······
晚上,JB没回来。我和宽宽就在JB那边看电视,眼看着又要打仗了。宽宽说真想上战场啊,多刺激啊,死了也无所谓。我说英雄所见略同,吾正有此意。宽宽说,卡耐基说,不要装蒜!这时,我收到周小萍的短信。她问,你在干吗?我回信说在和朋友看电视呢,有空过来玩吧。她回信问,什么时候?我心想,不会吧,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无聊吗?就回信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每天下午5点钟下班。短信刚刚发出去,宽宽换了个频道。电视里,唐艳身穿礼服主持着她的儿童节目。我看着刚刚发出去的短信,问自己,难道这预示着什么吗?
宽宽回过头看我:“牛牛。”
我问:“怎么啦?”
宽宽指着屏幕上的唐艳,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哥们想她了!”
《毕业一年》第二章14
过了几天,周小萍过来了。对于那天我印象深刻,还有其它几个原因。其一,医务室没板兰根了。其二,美伊终于开战。这几件事都让平静的生活有了些许新意。那天以后,各种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断传来,叫人躁动不安。
办公室里,老李同志一改往日严谨的工作作风,开始在上班时间看电视。他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应该密切关注国际形势,以更好地开展的对外联络工作。他那边电视开着,我 和芳芳在这边顺带着还能听点,全当听广播。
平日里芳芳每隔一阵子就去医务室一次,每次都开回大包大包的药。估计都够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吃的。这次她从医务室回来,还没进门,我就听到见她的皮靴踩在地上咚咚响,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一进门,就一惊一乍地大叫,完了完了,看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摘下耳机问,什么事叫你如此兴奋?芳芳说,医务室里没板兰根了!我说,哎呀呀,我还以为地震了呢,估计是大家都在防病。话音刚落,老李从他那边踱步过来,说,没板兰根了?真的闹得那么凶吗?芳芳就跟他说了几句,当然少不了李处长你可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我在一旁只是想,看来以后说话得更加小心了,老李显然对我们这边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像每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我很快把手头的工作干完,剩下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上网、看报、聊天、发呆、喝茶、翻报纸,然后盯着墙上的石英钟等着下班。芳芳坐在我对面,和从前一样花很长时间和不明身份者聊天,语气更加娇艳欲滴,表情更加丰富多彩。
周小萍的模样就像祖国的大好河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一块喝酒的时候,她显得成熟、善解人意,穿着也像个职业女性。现在她把头发染成了屎黄色,还扎了俩小辫,手机挂在胸前,花花绿绿的,衣裤硕大无比,打扮得像个韩国小姑娘。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这种打扮?”她在我眼前挥挥手,得意的样子。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还系着几颗小铜铃。在广袤的农村,这玩艺只有一两岁流口水的小孩才戴。
“你、你染头发了?形象变得可真快啊。”
“是噢。是我自己染的,好看吧?哼哼。染了还可以洗,很方便的!”
“哦——”
“喜欢吗?”周小萍笑嘻嘻地问我。
“嗯——你、你吃了吗?”
“没。你要请我吗?嘿嘿。”她眨巴着眼睛看我,表情像个洋娃娃。
“走,麦当劳!”我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就像《大话西游》里后来说话言简意赅的唐僧。
麦当劳像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即使在这个传闻中疫情蔓延的时期,人们仍然争先恐后品尝这类垃圾食品。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怪怪的。”周小萍往嘴里填了根薯条。她的吃法是我见过的女孩里最酷的。她把番茄酱统统倒在装薯条的纸壁上。
“为什么?我也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帅却没有女朋友,他们张得那么糗,却有女朋友。”
周小萍大笑,差点把番茄酱喷到我脸上。
“噢——我知道了。是你家人想让你成为物理学家。嘿嘿,我这次猜对了吧?”
“NO!”
“那是什么呀?”
“你知道牛顿第一定律是怎么搞出来的吗?”我看着这个认为牛顿发明了灯泡的女娃,觉得她真像是从火星上来的。
“知道知道。”她表情得意,像个小孩,“是那个外国牛顿在树底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