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月明如镜，他们的视线都对准了夜空，却忽略了身边的人。沉默的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他们静得如两座雕塑。
“那天真的抱歉，我太激动了。”终于，韩雪依首先开了口。这句话在她的心里酝酿了好久，但几次浮到嘴边又被噎了回去。
“没什么。”石小虎心平气和地说，似乎这已经是一件过去了好久的事情，而他已经开始忘记了。
“我是不是很傻？”韩雪依看似随意地问，其实心里却充满了期待。
“没有。”过了好久，当韩雪依以为不会听到回答的时候，石小虎才轻轻地说。
“但我没有撒谎。”韩雪依淡淡笑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你会看不起我吗？”
石小虎愣了一下，急忙回答：“怎么会呢？”
“真的？”韩雪依转过脸来看着他，但他依旧望着夜空。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石小虎突然从沉默中站了起来。
韩雪依凝视着石小虎，嘴唇微微动了动。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
天使离开的夏21
21
上课的铃声刚刚响过，窗外就开始飘起了雨。等到放学，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密集了。很多人被困在了教学楼的大厅里，从来不带雨伞的石小虎就是其中一个。
石小虎正驻立在一颗柱子旁，不露声色地看着淋漓的雨。别人都在纷纷议论着什么，唯独他等得格外清静。他似乎甘于等待，再久的雨也不会让他心焦。他有几分入神地看着雨，身后的吵闹就像千里之外的歌声，引不起他的一点留意。
“走不了了吧？”石小虎正看得出神的时候，舒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身旁。
“你还没走呀？”石小虎回过头来，不急不躁地问。
“我去了办公室一会儿”舒晴解释，“你没带伞吧。”
“嗯。”石小虎有些犹豫地点着头。
“一起走吧。”舒晴热情地邀请。
“你先走吧，我等会儿雨停……”
“走吧。”不由石小虎多说，舒晴把伞递到了石小虎手中。石小虎明白她的意思，不好推却地接过了伞。
石小虎诚惶诚恐，紧张地撑开伞，两人并肩走进了雨中。石小虎尽量让伞往舒晴那边倾斜，他身子的一边受着雨点的击打。舒晴当然没有发现石小虎的这一举动，她只顾着看准脚下积水的路。
“我们往边上走吧。”舒晴说。路中间的水越来越深，他看到石小虎的鞋已经湿了水。
石小虎不说话，只管跟着舒晴往路边上走。
“去饭堂吃饭吧。”舒晴说。
石小虎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应承了。两人便随着人潮走向了饭堂。现在是吃饭高峰，打饭的窗口排着两条长队，挤挤攘攘。在舒晴的建议下，他们先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等人少了再去打饭。
“你不常来饭堂吃饭吧？”舒晴问。
“这里没来过。”石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这个饭堂接近女生公寓区，来这里吃饭的男生很少。
“那你经常去哪里吃呢？”
“东区那边。”
“哦。”
旁边吃饭的人来来往往，石小虎没有兴趣去看，把脸扭向了窗外。外面还下着雨，不过比刚才稀疏了许多。
不过几分钟，打饭的人就少了许多。石小虎和舒晴走向了打饭窗口。石小虎拿出他的饭卡，可舒晴却坚决要用她的。大庭广众之下，石小虎也不好争论。
回到了桌子，饭吃了一半，舒晴从包里掏出一个打印本子递给石小虎，说：“看看吧。”
这是一个只有几页的剧本，石小虎接过去随便翻了几下。
“有什么建议？”等石小虎翻到了最后一页，舒晴谦虚地问。
“很好。”石小虎不加评论地说。
“这是我改编的一个剧本，准备拍成DV短片，参加学校的DV大赛。”舒晴有些兴奋地说。
“哦。”石小虎无动于衷地说。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什么地方还需要修改的。”舒晴充满了信任地看着他，“或增添或删减。”
“我不会。”石小虎拘谨地笑了笑。
“你就别谦虚了，帮我拿去看看吧。”舒晴眉飞色舞地说，“明天我们再探讨探讨。”
“那——好吧。”石小虎不好推托，只好把剧本夹进了书本中。
走出饭堂的时候，雨虽然小了许多，但石小虎要回到宿舍还有一段路走，无疑会淋个湿透。舒晴说她近，把伞给石小虎，但石小虎怎么都不肯。
“那这样吧，”舒晴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先送我过去，呆会你把伞拿走。”
“那好吧。”石小虎迟疑过后点了头。
石小虎把舒晴送到宿舍后，回来的路上恰巧迎面碰上了韩雪依。他把雨伞放低盖住脸，想躲过去。可是，韩雪依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来了。
“石小虎。”韩雪依叫，带着几分惊讶。
“哦，”石小虎无可选择地停了下来，把伞抬高，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你吃饭了？”
“刚吃了回来，你呢？”韩雪依一脸和善的微笑。
“我吃过了。”石小虎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韩雪依明亮的眼睛看着着他。
“我——路过。”石小虎有些结巴地回答。
“回去了吗？”
“嗯。”
“那再见了！”
“再见！”
石小虎逃也似地离开了女生公寓区，他感觉韩雪依还在背后看着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走起路来就更快了。一路心急火燎地回到宿舍，他竟然渗出了一身紧张的汗水。
晚上去图书馆值班，石小虎把舒晴给他的剧本带了去。他先通览了一遍，然后才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这是个情节很简单的故事，以两个大学生的爱情为主线，他感觉跟那个电影《LOVE STORY》有几分神似。石小虎没找出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除了几个打错的字。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把剧本还回去，舒晴就来找他了。
“怎么样？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意见的？”舒晴依旧谦虚地探问。
“已经很好了。”石小虎称赞似的笑了笑。
“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我可以接受的。”舒晴可能以为石小虎有所顾忌，就鼓励他，“不可能有问题吧？”
“真的很好了。”石小虎一本正经地说。
“那谢谢了！”舒晴嘴角微微翘起，真诚地微笑着。
“不用。”石小虎羞愧地低下头，感觉自己欠下什么似的。
“我还想请你帮个忙，”舒晴试探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忙？”对于上次的事，石小虎一直心存愧疚。若能弥补，他倒能有几分乐意。
“我需要几个演员，你能不能来？”舒晴期待地看着石小虎，“不过是义务哦，没有片酬。”
“我怕我不行。”石小虎担心的说，帮其他的忙他可以爽快答应，可是这演戏就要考虑考虑了，“我从来没演过什么。”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舒晴热切而鼓励地说，“不要在开始之前就否定自己嘛。”
“可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舒晴来了个一锤定音，“到时候我们讨论讨论。”
“那好吧。”石小虎毫无反手之力地点着头。
这样的结果看来舒晴很满意，她信心十足地笑了。
在舒晴的努力铺张下，她的剧组很快成立了。除过她和石小虎，还有其他4个人。舒晴自己既是导演，又是女主角。而对于担当男主角，石小虎可以说是惊恐万分，连连推谢。他说他最多只能跑个龙套，在舒晴需要的时候，做个后勤什么的，可是舒晴说主角非他莫属。已经答应了人家，石小虎不想演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背台词。开了个碰头会，安排好了任务，每个人都紧锣密鼓地忙了起来。对石小虎来说，这是第一次上镜，首先要克服的是心理上的障碍。他生性就有些孤僻，不善言辞。这次要抛头露面，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没有退路，他也做好了“壮士一去不复返”打算。不过想到这次算是对上次拒绝舒晴的一个弥补，他颤抖的心也就平静了许多。
导演为了试探石小虎，晚上把他约了出来。她当然是相信他的，她的剧本一定程度上也是为石小虎量身定制的。所有这些，石小虎多少也看出了一些。
“怎么样？熟悉剧本了吗？”坐在茶吧里，舒晴关心地问。
“差不多了。”石小虎回答。
“台词都背好了？”
“差不多。”
“你记事的能力还真挺强的，我自己写的都还混淆呢。”
石小虎默默地笑了笑。
“听说你周末都在外面兼职。”舒晴说。
“嗯。”石小虎有些羞愧地应了一声，似乎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你可真强，”舒晴真诚地说，“又是校内又是校外的。”
石小虎低沉下头，僵僵地笑着。他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兼职，特别在舒晴这样富家小姐的面前。一提到自己兼职的事情，他就想到自己的家境，心里很是寒酸。当然，舒晴是不会这样想的，舒晴绝对不会因他的兼职而对他有什么偏见。虽然长在富裕家庭，但她的心灵是纯洁而善良的。她不会（或者说暂时不会）用世俗的眼光来打量她身边的人，对石小虎这样的人，他不仅是同情，更多的还是钦佩。他学习上进，做人谦虚。当然，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他身上所不能祛除的自卑。像石小虎，如果能够更加自信，不再开口就说“不知道”“没什么”，如果他看人的眼光能充满力量，走路抬头挺胸，或许，在她看来就近乎完美了。当然，生活是没有完美的事物，也没有完美的人；或许残缺的美，才是世界上最真实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