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确实是好东西,可这么多钱烫手啊,捏着茶杯的手轻颤,大概为掩盖失态,故作为所谓地笑了笑。
“我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国企干部。。。。年轻人你这样做是拉我下水。。。。”林钧老气横秋,常年在北京呆着,不晓得河西这片天地有几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猛人,故此面对河西头一号牛叉人物像面对下属那般高高在上。
“副部级?”海亮小声嘟哝,满脸不屑,国企享受副部级待遇来了地方顶多是厅局级,牛什么牛,河西省政界大佬谁不卖冰哥面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货色,一身江湖匪气的海亮真想这么骂,冰哥不动声色,他只能憋着忍着。
肖冰略微欠身,烟头拧在烟灰缸里,不温不火道:“林总。。。。您好好考虑,在北京。。。我也有几个能交心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铁哥们,您打听打听我的为人,就知道。。。跟我合作错不了。”
“谁?”林钧轻声问,目光由茶杯转向肖冰的脸,笑容玩味,貌似不相信河西暴发户认识京城像点样的人物。
“浦诚宋总是我老哥。。。。没少帮我,傅家的傅俊。。。。唐家祺。。。。方啸吟我们关系处的很好,您是老北京。。。转辗几层关系肯定能打听清楚我的为人。”肖冰慢条斯理道,林钧听到宋月平名头没怎么动容,而后边三位京城圈子牛叉哄哄的“刺头”吓他一跳,还好肖冰没说自己在杨家老太爷的专用病房睡过大半年,否则林钧真得一惊一乍。
扯虎皮拉大旗,肖冰厚颜无耻这么做,无非为打通关节,成功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择手段的攀爬过程,无可厚非,肖冰胸有成竹,林钧没看出丝毫自吹自擂的迹象,神色僵硬客套几句带着秘书匆匆离去。
“冰哥,我带几个兄弟给他长点见识。。。。不怕他不答应。”海亮凶相毕露,混黑道的人习惯用下九流手段。
“野路子的阴招。。。。咱万不得已再使”肖冰摇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茶几面,看向黄海斌,道:“海斌。。。摸清林钧全家人的底。。。。比如家庭背景怎么样,他老婆喜欢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孩子是在国内读书还是在国外留学,人总有弱点有喜好,世上没几个油盐不进的怪物,京能设在丰华市的电厂一直用山西的煤。。。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黄海斌一一记下便离开,奢华私密套房内只剩肖冰,回想和林钧谈话过程,这位国企干部欣赏青瓷茶杯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自己欣赏喜欢的枪械,显然是行家里手,肖冰相信直觉,又拿起手机拨了黄海斌的电话。
“海斌。。。。托人买套古董瓷器,用不着太贵,价值连城的玩意我怕他不敢收,但一定要精。。。最好找潘家园可靠的大行家选这玩意儿。”肖冰叮嘱几句挂断电话,点一支烟,陷入沉思,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一支烟燃尽,起身走进健身房做睡前运动,直至折腾一身臭汗冲了热水澡,躺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脑海里全是秀儿的影子,半年杳无音信,值得深爱一生的女人到底在何方。
想起秀儿,肖冰心酸,关了卧室的灯,拉开窗帘眺望星空,重重夜幕里似乎有张巧笑倩兮的面庞,牵动他心扉,穷困潦倒的日子,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做饭的淳朴女孩总把好吃的东西先夹给不解风情的男人,第二天早上偷偷吃尽剩饭剩菜,不论多晚电饭锅里热着粥,等候惦念的男人回来,点点滴滴蕴含无尽情意。
走过辛酸日子,再回首才懂这份爱多么宝贵,多么暖心窝子,肖冰双眼湿润,对着夜空喃喃自语:“秀儿。。。你在哪。。。哥想你。”
丰华市南郊一大片红砖红瓦的平房紧临电厂厂区,深夜有扇窗子仍亮灯,简单而温馨的卧室大约八九平米,一个女孩靠着床头,双手抚弄马尾辫,薄被子掩着丰盈胸脯,来这里大半年了,张家夫妇对她很好,也明白亮亮的情意,只是脑海里时常有个声音告诫她,人生历程中有个重要的人在远方等她。
记得自己名字,记得生存本能,却忘了其他一切,忘了那人是谁,对于自己是多么重要,白天李春梅委婉说了亮亮的事儿,她没一口拒绝,只说再想想,因为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拒绝,张家夫妇当她是亲女儿看待,怎么能驳人家的面子,可脑海里一些残留影像一闪即逝的浮现,令她牵肠挂肚。
自己惦念那人是谁?在哪?
她使劲回忆过去,渐渐头痛欲裂,无奈放弃,人生最大遗憾并非相逢不相识,而是相逢相爱最终却形同陌路,如果有一天两人擦肩走过,自己忘了曾经的感觉,不认识对方,那人一定痛苦不堪。
胡思乱想的她多愁善感起来,竟为记忆里的模糊影子湿了眼角,心说真有人等候自己,希望永远不要重逢,怕自己痴痴傻傻看他痛哭流涕,毫无感觉,更伤他的心。
这一夜,善良的女孩再次失眠。
第二天大清早,李春梅搓着手在女孩卧室外徘徊,儿子老大不小,婚事没着落,现如今城里漂亮女孩要求特高,结婚要楼房,一百平米以下还不行,尽量不按揭贷款,工作最好是吃财政的公务员,好点的事业单位勉强凑乎,她家亮亮跑运输,不招人喜欢,主动抛媚眼的女孩多是些歪瓜裂枣,秀儿出现解了她心结,天上掉下个好媳妇,越看越喜欢。
卧室门开了,女孩揉搓略显憔悴的脸蛋,李春梅迫不及待问:“闺女。。。。阿姨说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姨。。。。等到年底,如果到年底我还是这样子。。。。就答应您。”女孩清浅一笑。
李春梅忙不迭点头,笑容灿烂道:“行,行,有你这话姨心里踏实多了,等到年底。。。。你还记不起从前的事。。。。那是命运安排,姨就张罗婚事。”
李春梅喜滋滋进厨房做早餐,市医院脑科的刘大夫告诉她,秀儿极有可能这辈子记不起昔日一切,再等几个月又有何妨。
第2卷 第389章 激烈对撞(二)
黎阳举行电力开发研讨会,南方人眼中落后偏远的河西却是北方电网的中枢,电力开发关乎大半个中国的经济发展,根深蒂固的五大电力,短时间崛起的京能,“地头蛇”西能全部参加,林钧是京能集团代表,下榻黎阳市政府招待所,小餐厅里,能源企业的头头脑脑们齐聚一堂,品尝特色早餐,唯独林钧忧心忡忡,食难下咽。
“林总。。。怎么不吃?”同桌西能集团副总吴刚笑问,以为北京来的这位故意做作嫌河西大厨的手艺差,北京人眼高于顶他深有体会,零三年带女儿去北京玩,在索尼专柜买PSP,服务员惊讶河西人居然知道世上有PSP这玩意。
“没。。。没什么。。。昨晚喝酒多了,胃难受。”林钧忙摇头道,挤出笑容掩饰自己的忧虑,昨晚回到政府招待所找河西本地朋友打听肖冰何许人也,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河西省只手遮天的猛人,势力发展到陕甘两省,省委大佬的座上宾,据说这位冰哥半年前惹恼了北京某位权势熏天的大纨绔,公安部雷声大雨点小的查了半个月,束手无策灰溜溜败退。
林钧是北京人,怎么说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国企高管,这层面的角力牵涉多少实权人物,心里大致有数,想起昨晚傲慢姿态,脊梁沟一阵阵发凉,寻思怎么应对,毕竟山西那位,他也惹不起,而且京能下设火力发电厂用山西的煤暗含太多利益牵扯。
共和国最大电力煤炭集团那位三十多岁就是部级干部的头号人物“弃商从政”的消息满天飞,上边传言八十年代京派“太子”选的第一个踏脚板正是山西,京能是北京市政府的产物,何尝不是京派的产物,自然不遗余力支持京派。
林钧清楚身在高位的大佬很少注意他这类小角色的小动作,丰华市京能电力一二期工程少用山西煤没什么,可大可小一件事,但他心里没底,谨小慎微这么多年万一栽了咋办?何况还有个山西土皇帝红红,大同最大的私营煤矿是红红的产业之一,主要出煤的路子是丰华市的几个火力发电厂。
在下属面前意气风发的林钧真切体会进退两难的痛苦,草草吃几口早餐回自己房间发呆,再三思量拨通黄海斌的电话,丧失往日趾高气扬的口吻,郑重道:“黄总裁,京能在丰华的厂子可以分些配额给西山矿业,每天一点五万吨,这是最大限度。。。再多我真无能为力,望黄总裁海涵。”
正主持会议的黄海斌听林钧低声下气的口吻差点笑出声,此一时彼一时,不禁感慨识时务者为俊杰,笑道:“一点五万吨足够了,就按肖董事长昨天的方法来,同等煤质。。。我们每吨煤比山西的煤便宜五块钱,并且保证连续不断的供应。”
一个电话问题解决,出人意料的容易,黄海斌挂了电话,环视会议室竖起耳朵想听点内幕消息的家伙们,神情渐渐严肃,颇有点上位者气势,气氛一凝,椭圆形会议桌围坐三十多人,都大气不喘,盯着居中而坐大权在握的一把手,揣测黄总裁是不是也要玩新官上任三把火。
“安装调试新设备,扩建装煤站台,只有一个月时间,要赶在国庆节庆假期结束前完成,谁拖公司后腿。。。。谁卷铺盖走人,我不念旧情。”黄海斌语调铿锵有力,在座众人没谁小觑董事长身边的红人,不约而同点头。
黄海斌慢腾腾起身,深深望了眼众人,转身走出会议室,心情激荡,扎根西部打拼五年终于熬出头,这辈子铁定轰轰烈烈大干一番!
九月份,西山矿业在东林产煤区的五个坑口整合完毕,出煤量最大两个坑口安装新式采煤机,一条大型生产线砸钱几千万,采煤设备决定坑口出煤量,意味砸小钱赚大钱,同时与站台相接的储煤场扩建,装煤站台扩建,这个月华天集团、鼎盛集团的资金链向西山矿业集团倾斜。
砸钱,烧钱,然后才能赚钱,所以穷人想咸鱼翻身一飞冲天,太难太难,肖冰深有体会,光凭敢打敢拼不行,运气同样关键,偶尔的狗屎运确实关乎人的命运,国庆假期结束,西山矿业设在东林的生产基地张灯结彩,进入厂区的水泥路两侧摆满爆竹,百人舞狮队随锣鼓节奏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