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足,拿捏分寸之准,宁木狼这射箭的技艺出神入化,从三岁开始,十五年日复一日的磨练方有如此能耐,有谁知道十五年里他每天开弓多少次?又有谁知道十五年里他手上的皮磨掉多少层?
太阳偏西,宁木狼扛着五百斤的野猪走进生他养他的山村,手里还拎着野鸡雪兔,银狼乖乖跟随,进宝山绝不空手而归,这些年,村里人都羡慕这小子,羡慕他一身好本事,羡慕他有个好老师。
其实,更羡慕宁家姐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天天吃山珍,尝肉味,虽说靠山吃山,但最近十几年,年轻人宁愿走出大山去打工,充当廉价劳动力,也不愿冒风险进山打猎,老一辈猎人凋零,打猎的手艺逐渐失传,没本事进山,自家养的猪和鸡年底才舍得杀了吃肉,一年中有八九个月肚子里没油水,而宁家每天炖肉飘散的肉香味太刺激人,太撩拨人的食欲,谁受得了?
村里也有人涎着脸带儿孙去山脚那座简陋木屋拜师,结果全吃了闭门羹,因此越发眼红宁家姐弟。
“皇甫老师。。。。我回来了。。。。。银黑狐没打着,给您下酒的东西打了不少。。。。。”宁木狼将猎物扔在门外,然后笑呵呵开门,撩起棉门帘,跨进木屋,没遇上银狐是挺失望,但不至于影响他心情,这一点像他姐姐,天性乐观恬淡,败而不馁,胜而不骄。
圆木结成的屋子分里外两间,内壁抹着一层厚泥,再刷白,倒也整洁,外屋陈设简单,摆放几样简单家具和取暖的火炉,自制的简易木桌旁,一位童颜白发的老者正饶有兴致奋笔疾书,白纸上,墨迹淋漓,是毛笔字中最奔放的狂草,李太白的《侠客行》被老者这手功力十足的狂草挥洒出来,耐人寻味,字里行间展露洒脱豪放的意境,诗意与字意,近乎完美结合,有大家风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老了,老了,早没了这份洒脱不羁,在这大兴安岭边了却残生何尝不是享受,木狼,赶紧把那些下酒的东西炖了,我今天兴致好,容许你小子陪我喝几盅。”老人放下毛笔,笑意绵绵。
“皇甫老师不老,离开这山沟沟肯定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宁木狼憨厚一笑,对老师的敬仰发自内心,拿起火炉上的铝壶给自己倒了碗开水,端着冒出热气的瓷碗,来到木桌边,边喝水边欣赏老师的墨宝,跟老爷子学过几年毛笔字,自然能体会到字里行间的气势,尤其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为之热血沸腾,不禁产生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老人抚着颌下白须,呢喃道:“傻小子。。。。我要只求翻云覆雨做人上人,二十年前又怎会来这里,孤家寡人一个,要名要利要权势有个屁用,青山绿水。。。。冬雪残阳。。。。山沟沟又有什么不好,少些勾心斗角,少费些心机,少泄露点天机,或许会延年益寿,多享几年清福。”
“老师一直呆在这儿更好,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和姐姐都会孝敬您。。。。。”宁木狼认真道,显然动了真情,他和姐姐的本事都是老人传授,若非老人眷顾,十一岁的女孩子带着九岁的弟弟如何撑起一个家,宁家或许早这山沟沟里除名了。
木狼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老人,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把剔骨刀去拾掇打来的猎物,给老师做下酒菜,他和姐姐一样,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
“木狼。。。。你是我皇甫玄明的衣钵传人,巍巍兴安岭怎能困住你这头猛虎,有一天你会离开这山沟沟,外边那花花世界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天下。”老人略微佝偻的身子绷的笔直,浑身散发磅礴气息。
皇甫玄明,失民心失天下的蒋家人对他敬若神明,曾是六位开国元勋的座上宾,也曾为指点江山的伟人留下一个充满玄机的数字,八三四一,最后这数字成为中央警卫团的番号,延用至今,直到伟人逝世,世人方才领悟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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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宁和距离东林市一百五十公里,由于地形复杂只有一条国道连接两地,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铁路,九十年代中期才由华能集团出资修了一条东林到秦皇岛的运煤铁路线,交通如此闭塞,却未影响东林经济发展,共和国百强县市中,东林排名前二十五,而东林矿区带动了整个河西的发展。
公路蜿蜒曲折,向远方延伸,路两边景色荒凉,北方冬季特有的萧条旷野,两辆越野车朝东林方向飞驰,前边是辆崭新的悍马H2,后边跟着辆丰田越野车,偏僻国道上,这两辆车不怎么显眼,每隔十几分钟就有百万以上的豪车飞驰而过。
东林是煤老板聚集的地方,那个人口刚过三十万的县级市大街小巷里的奔驰宝马数量甚至超过省城宁和,宾利悍马也不算稀罕东西,今年夏天北京车展,两辆银灰色劳斯莱斯幻影便是被东林煤老板抢购,其中一位煤老板还闹出了笑话,扬言要打包车模。
猛子驾驶悍马,副驾驶位上是沉稳老练的韩建,肖冰和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坐在后边,马飞性子太过耿直,也容易冲动,肖冰没让他跟着来。
肖冰不动声色听戴眼镜青年说话:“这些年,东林人越来越富,矿区越来越乱,几大私营煤矿年年出事,矿难没几起,火拼月月有,快变成家常便饭了,华能,神华,西能,国华,这些国资背景的庞然大物又成天想着吞并私营煤企,暗地里使绊子,赵总的西山矿业能打拼出今天的局面不容易。”
“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肖冰笑道,意味深长。
青年点头,深以为然。
第2卷 第102章——第103章 玩狠
一条大河,孕育一个民族,教科书上,四大文明古国都有一条曾滋润过她们的河流,有人把黄河比作母亲,并不过分,中华民族的老祖宗炎黄部落起源于黄河流域,滚滚波涛,奔流数千年,见证了一个名族的辉煌与辛酸,九十九道曲,似乎在诉说这个民族走过的道路多么坎坷。
肖冰军人出身,眺望越来越来近的蜿蜒大河,未生出多少感慨,而且借景生情需要才情,他有自知之明,旁边,戴眼镜的青年则与他不同,这人“书生气”很浓,每次过黄河大桥,都要借河发泄一番,或针砭时弊,或指点江山。
“河套平原取水严重,直接影响下游城市用水和灌溉,还造成旱季断流时间增长,威胁到黄河流域的生态平衡,植被生长,国家再不加大力度治理,咱们的子孙可能在千百年后就见不到这条母亲河了。”
“别想那么多,咱们能看到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肖冰不以为然道。
青年点点头,自嘲道:“冰哥说的也对,这确实轮不着咱们这代人操心,我这人。。。。大学毕业三四年了,书生气还是很重,一点没长进,当年国家搞西部大开发,我头脑一热,放弃公费留学,只身来河西,要不是赵总青睐,对我不薄,每年给我三十万的薪水,那群老同学肯定得笑话我。”
“清华高材生自然要有高材生的样子,别学我们这些粗人,除了打打杀杀啥也不懂,图个名利,啥也不关心。”肖冰拍了拍青年肩膀,清华大学在他心里无疑是圣神存在,是一方净土,从清华出来的人非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肚子里都有点真才实学。
青年叫黄海斌,确实是清华高材生,被肖冰这粗人夸的不好意思,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笑道:“冰哥别埋汰人,什么高材生。。。。只是比普通人运气好一点,糊里糊涂上了清华,浑浑噩噩混了四年。”
“运气好一点,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穷人跟富人的差距是什么?不就是那一点点运气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如果运气差一点。。。。说不准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哪还能跟你在一辆车上胡侃。”肖冰笑道,那么多次绝处逢生,凭实力,也凭运气,这点,他从未否认过。
车里几人全笑了,猛子瞧瞧反光镜,对冰哥的佩服之情又浓几分,接近泛滥的趋势,平时跟他们这群粗俗爷们打成一片的冰哥,现在把个文绉绉,像娘们似的清华高材生说的默不作声,还连连点头,真厉害。
河西境内这段黄河属于上游,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说的是与东林矿区相邻的河套平原,千里沃野,有塞外江南之美誉。冬天,河面已封冻,偶尔有行人从冰面走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此时面对黄河无法找到李太白诗中的磅礴气势。
两辆越野车距离黄河大桥两百米便减速行驶,这截路段是有陡坡的弯道,若不减速直接冲上大桥,很危险,肖冰观察地形,直皱眉头。
车辆驶过黄河大桥,又走四十多分钟,进入东林矿区,方圆几百里,大大小小煤矿无数,几条供煤车行驶的公路汇聚于矿区,一串串载重六十吨的煤车带起烟尘,遮天蔽日,全国最大露天煤矿在矿区东部,被几家国资背景的能源集团瓜分,私营煤企集中在矿区西部。
坤爷的西山矿业在矿区最西边,进入矿区还要顺公路继续向西走一个钟头,肖冰来之前仔细了解情况,西山矿业有三座煤矿,年产二百万吨,每年为坤爷戳取三点五亿的暴利,随着近几年煤价走高,这个数字正慢慢增长。
这么大一块蛋糕,别人眼红,情理之中的事。
西山矿业出钱修了一条与国道相接的公路,供煤车进出,肖冰隔着车窗望去,整条路被拉煤车堵了个严严实实,岔路口,两辆猎豹和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千挡路,国道边还停着两辆金杯面包车,四十多人围堵路口,人手一根空心铝管,长一米有余,戳在路口好不威风,西山矿业运输队五六十辆重型煤车被逼停。
围堵路口的人二话不说从拉煤车驾驶室里拽出几个司机,挥舞家伙,一拥而上,顷刻间,血水飞溅,七八人倒下,十多个跟车的汉子赤手空拳跟闹事的人硬碰硬,由于两手空空,人数又少,没支撑几分钟。
“这帮野蛮的地头蛇又来矿上闹事,冰哥我去看看。。。。”黄海斌不等肖冰说话,已推开车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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