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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起来吧。”曲灵歆叹了口气，将王姨娘扶了起来。
“姑娘……”
“我虽未见过大姐，却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以后也要做姐妹的。做妹妹的为姐姐做些事也是应该的。”曲灵歆神色柔和，见王姨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神色又严厉起来，“但是，你且记住，只有做妹妹为姐姐做事的，没有君替臣做事的，你可懂？”
“奴婢知晓了，当年夫人生下姑娘便去了，其余的奴婢什么都不知晓。”王姨娘极为谦卑地说，随即又有几分迟疑，“只是，姑娘若没了这层身份，又该如何……”
“我说过了，我只是曲家的二姑娘。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既然承诺你了，便不会食言。”见王姨娘还有一些不甘，曲灵歆又说道，“你可知晓，我爹爹做的这些事，一旦被人知晓了，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整个曲府都完了，又谈何为姐姐报仇？”
“怎么会？姑娘可是公……”王姨娘刚想说公主，却在曲灵歆的眼神下自动消音。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皇上会记得姑姑一时的情分，哪里会记得一世？更何况，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皇帝宠爱哪个能长久了？你信不信，若是姑姑进宫做了妃子，恐怕现在早就是个不得宠的妃子了。私生女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曲灵歆冷笑，这一世，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曲家的贵女，也可以是爷爷眼中行医济世的乖孙女，却绝不会背上私生女这个不光彩的身份。
“奴婢明白了。”直到这一刻，王姨娘才收敛起自己的心思。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知晓的都告诉我。”曲灵歆神色严肃地问。当年府里的老人，都不在了，曲灵歆想问都没人问。而知情的那几个，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那几个人身份都高，威逼利诱是不好使。她倒是会下一手好毒，可是哪有用毒药对付自己亲近之人的。
“回姑娘，当年大姑娘来到府上，老爷是极其高兴的。姑娘也知晓，老爷和老爷子的关系很是僵硬，姐姐一心想要缓和关系，奈何在老爷子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不说，就连老爷也不愿姐姐去提起这件事。老爷子脾气倔强，也就大姑娘说话能听上几分，老爷对大姑娘也是极其疼爱的。
老爷虽然不说，妾身却明白，老爷对大姑娘是有些愧疚的。老爷子一心想让老爷从医，偏偏老爷一心从事仕途，为此和老爷子闹翻。老爷内心很痛苦，觉得自己不孝。而大姑娘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又替老爷子尽孝。大姑娘行医，难免是会抛头露面的，老爷更加觉得对不起大姑娘了，偏偏有无法阻止。
大姑娘一有时间就会来府里小住，除了和老爷叙叙兄妹情，也是为了缓和老爷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那一次是大姑娘在府里住得最久的一回。妾身不知晓大姑娘是怎么认识还是太子的圣上的，只是京城有传言，说是太子非大姑娘不娶。然而，当时贵妃娘娘已经是太子的养母了。贵妃娘娘初见大姑娘是极为喜爱的，却极力反对太子纳大姑娘为良娣。
大姑娘的性子也是倔强的，宁死不愿做小，更不愿意入宫。只是，大姑娘的心终究在太子那里，两人就那么僵硬着。直到有一天，大姑娘失魂落魄地回来，从此以后闭门不出，并让求老爷让人散播自己定了亲的消息。老爷自然不肯做有损姑娘的名节的事情，那是妾身第一次见两人吵架……”
“你是怎么知晓的？”曲灵歆打断王姨娘的话。
别的王姨娘知晓，曲灵歆不怀疑。曲汝城不近女色，和原配夫人崔氏感情甚好，纳了李姨娘，还是因为在外放期间，崔氏不便跟过来，又缺人打理府上的内务，这才纳了一个姨娘。而王姨娘能跟着曲汝城这么多年，自然是个细心做事周全的。有些东西即使曲汝城不说，王姨娘作为枕边人，还是能了解的。
曲灵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王姨娘想必在某些时候，比母亲还要了解父亲。崔氏是当家主母，每日要忙着内宅之事。再加上，崔氏在曲汝城还未为官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出身自然不高。一朝成为了官夫人，崔氏面临的难处不比阮氏少。然而，崔氏做事周全，不懂的就慢慢摸索，小心仔细地打理这个家，丝毫不比那些大家出身的诰命夫人差。可想而知，崔氏不知下了多少工夫，久而久之，对曲汝城就难免有所忽略。
只是，事关自己姑姑名节的事情，最多是崔氏知晓，王姨娘又是如何知晓得这么清楚的？
“那时妾身的柔儿活泼好动，最喜欢粘着大姑娘了。大姑娘也是极其喜爱孩子的，对柔儿极为宠溺，连带着老爷也对柔儿好得不成样子。那日，柔儿闹着要找姑姑，偏偏大姑娘又不在府里。妾身没办法，便只得带着柔儿去寻老爷，却未想到，大姑娘突然回府闯了进来，妾身正好在一边听到了。
大姑娘不想嫁人，却想让太子断了念，便让老爷散步自己许了人家的消息。老也不肯，后来也不知晓大姑娘做了什么，没多久京城就传遍了大姑娘许了人家的消息。那是太子被贵妃娘娘关在宫中，大姑娘每日在闺阁内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大姑娘便有了身孕。
大姑娘想要将孩子生下来，本想等过了三个月便回阳城去。妾身见大姑娘心情不好，也只有对着柔儿的时候能笑笑，便让柔儿常常陪着大姑娘。那日，大姑娘突然离开府，柔儿也跟了出去。柔儿从小就古灵精怪，也不知晓她是怎么出去的，居然没被门房发现。等大姑娘再次回来的时候，柔儿的面色铁青，大姑娘想要救治，却只延续了柔儿一会儿的性命……”想到女儿临死前的样子，王姨娘又泣不成声。
好一会儿，王姨娘才平静下来：“那个时候，大姑娘也中了毒。大姑娘不肯找大夫，说是寻大夫也没用，每日用的药，都是自己亲自配的。奴婢偷偷地将熬完药的残渣给大夫看，那些药居然是剧毒。”
王姨娘现在想起当时知晓那些药居然是剧毒的时候，还是一脸震惊。
第40章 往事（下）
“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曲灵歆平淡地说道，心中却是极为惊骇。
以毒攻毒未尝不是好的方法，却不适合孕妇。自己姑姑对毒术的精通，又怎么会中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自愿的。而能让她在有着身孕的情况下自愿服毒，恐怕和那位有关了。姑姑虽然中了毒，却为了生下她，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她自己的身子彻底垮了，连带着曲灵歆也是从小体弱多病。
“郑太医可曾为姑姑诊过脉？”曲灵歆突然间想到，那郑太医正是知晓自己体内的残毒，才推测出自己是那位的女儿的。
“应该没有。那时大姑娘怀着身孕，根本就不敢让人诊脉。”王姨娘有些迟疑地说道。毕竟，以她的身份能知晓这些已经算是难得了。
曲灵歆不由得低头沉思，若是郑太医没有给姑姑诊过脉，又如何知晓姑姑中的毒？除非，他亲眼所见。
“继续说。”
“大姑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却根本不能出门，没有办法，便只能对外宣称姐姐怀了身孕。从此，姐姐住到了大姑娘的院子，而大姑娘则住在了姐姐的院子。外人只道姐姐这胎难保，安心在家里养胎，不出去见客，而大姑娘则为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每日在院子里抄经书，也淡出了大家的京城的交际圈。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姐姐和大姑娘根本就不见外人。倒是也因此瞒了过去。直到姑娘出生前的两个月，家里来了一批刺客。那些刺客本是要杀大姑娘的，却不知大姑娘和姐姐换了院子，姐姐当日就去世了。
老爷没办法，对外瞒着姐姐的死讯，只说大姑娘遇刺了，在休养。太后娘娘派了御医给大姑娘看伤。对了那个时候有一个叫做绯红的姑娘突然间出现在府里，和大姑娘关系亲密，要切身来看，两人根本就不像是主仆。那时是绯红扮作大姑娘，将那些太医骂走了。那是贵妃娘娘宠惯后宫，却并没有因此责罚大姑娘，只是时不时地让人送一些补品过来。
直到大姑娘出生那一日，老爷对外宣布姐姐因为知晓了小姑子遇刺受了惊吓而早产了。大姑娘疼了许久，刚生下姑娘便香消玉殒了。老爷痛苦不已，还是对外宣称，大姑娘重伤不治身亡，姐姐听闻小姑子离世难产了。”
曲灵歆皱着眉头听完这一切。本来她是糊涂的，待听完这些以后，曲灵歆虽然明白了许多，却又更糊涂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绯红到底是谁？似乎是爷爷身边的人。那些刺客又是什么人？当年姑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太后到底对姑姑是抱着什么感情？曲灵歆只觉得自己刚解开一个谜团，似乎又掉入另外一个谜团。
曲灵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姨娘的屋子里的，只觉得越来越乱了。
“月晴，刚刚你在外面听清楚王姨娘的话了吗？”月晴一直守在门外。曲灵歆和王姨娘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月晴到底是习武之人，耳力不用说了。
“听清楚了。”月晴点了点头。
“你知晓绯红是谁吗？”曲灵歆问道。
“知晓，可是我不能告诉你。除非……”月晴还未说完便被曲灵歆打断。
“除非我完成爷爷的任务是吗？”曲灵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父亲不同意为姑姑散播谣言。父亲既然知晓了姑姑的想法，定然会对下人严加管束，曲府的人没有敢为姑姑散步谣言的。那就只有姑姑自己的人才敢这么做。如今看来，姑姑定是早就过了爷爷那一关，那些人也一定是爷爷的势力了。她要找个机会完成这个任务，快一点可以驱使爷爷的力量，这么一来，她也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是。”月晴不敢看曲灵歆的眼睛。
“算了，你怎么看太后的？”曲灵歆不想再和月晴探讨绯红这个人了。
“大概是老爷子对杨太后有恩，那时的太后娘娘的心也不像现在这般硬，自然比现在记得感恩。她为了自己的势力而阻止曦姑娘嫁给太子，自然心存愧疚。想必曦姑娘也是知晓这一点，才用这种方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