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蓝天白云,和病房的景致形同天壤。不是病房的装修过陈,而已有个哀怨的人而已。
〃为什么想死?为什么又想生了?〃我问他。
〃因为她结婚了,她和我都很痛苦,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但当我决定死的时候想通了一件事情:我死了,我们的爱情将彻底消亡。爱只是想对方好过一些而已,我死了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取代,没人比我了解她。我想我得活下去,在她背后爱她,是的,就是如此。〃
见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兴奋,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愉悦,像是经历了大浪终于见到了彼岸。
〃祝你好运。〃
出院后,他频率最高的举动是一个人在角落发着短消息,时常日夜颠倒的生活。他不再是那个俊俏干净的他,头发凌乱胡子拉茬。他告诉我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因为他比以前更接近她了,他似乎能更彻底地去爱她。
毕竟她已为他人妻,而他年纪也不小了,他的家人和几个兄弟联合为他相亲。故是陈年的把戏,总好过他一味的放任下去。大伙都不忍看见他一日日憔悴下去。
第一部分 第4节:我不是故意这么坏
每次相亲他都会打扮得清清爽爽出门,但每次相亲都是亲朋成了主角,而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哪去了。来相亲的姑娘要论姿色、论气质、论智慧、论体贴都面面俱到,却都没能引起他的兴趣。
我问他:〃怎么这么挑剔?〃
〃不是我挑剔,实在和她们找不到那种爱的感觉。〃
〃给某人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感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再说吧。〃
当大家认定他将就此一生的时候,他告诉我们他要结婚了。
他带着他的对象来让大伙瞧瞧。这个姑娘很文静,但相貌一般,和以前来相亲的姑娘比差远了。不过只要他喜欢就好了。两个人粘在一起有说有笑,卿卿我我的,看顺了还有些夫妻相。
筹备婚礼的时候,兄弟们都是不遗余力,各尽所能。因为看着他雨过天晴,心理高兴着。
陪他去买东西的时候,我好事地问他是怎么和这个女的好上的?他告诉我说是她给他介绍的,这个女的是她妹妹。〃她说了,疼她妹妹和疼她是一样的。〃
〃你现在觉得幸福么?〃
〃我不知道。〃
在摆喜宴的前晚,他要我陪他喝酒去,他说他寂寞难耐。我想也是,结婚前夜总是撩人难眠,于是答应陪他一起。没料几瓶啤酒落腹他竟哭了起来,非常凄凉地。他告诉我明天她会来。我说我了解他的感受。他以愤怒的语气说:〃你怎么可能了解?〃这个反问的句子一直在我耳朵里盘旋了一晚上。
喜宴开始了,新郎新娘致词,他神采熠熠地感谢着众位来宾,感谢双方父母……看上去全然没了昨晚的颓态。难道是我多心?
我陪他一同去一一敬酒,到了女方家人的席上,他和一个男的拥抱握手,互相祝福,然后他向我介绍:〃这是我爱人的亲哥哥。〃
那个男人和我握手干杯,在其眼神里我看见了和他类似的抑郁。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寂寞难受。
爆竹声响,焰火耀天,喜气的浮华难以掩盖两个男子的伤感。属于他们两人的爱情将永远在寂寞里留存。比烟花寂寞的男子,爱情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
我不是故意这么坏
郁馥馨(台湾)
你终于还是没有来。那个你托他带口信来的小男生把一瓶陈年高梁高高举起,说你临时有事不能来,为了致歉,特地贡献好酒一瓶。所有醉意迷离的眼更加恍而惚之了,他们兴奋莫名地接过酒打开,迫不及待地倾注在自己摇摇欲坠的酒杯里,纷纷嗔怪你的失约。我看着那瓶顷刻之间即要告罄的高梁,原本饱胀不安的心,就这样也跟着一起掏空。
其实没有人真正在乎你来或不来,除了我。
一分钟以前,我还在为你的可能突然出现心神不宁。我还在设想应该怎样给你只有我们彼此才会明白的熟悉眼神,你又将如何拋给我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这个美丽的预谋让我整晚洋溢着无法自主的笑。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以为你只是迟到,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来。
也许你不喜欢在众人面前与我碰面,你害怕孩子气的我会遮掩不住自己的热情,会让你难堪,会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所以你小心谨慎地避开了,留给自己一个安全、不受侵扰的空间,留下我面对所有期望的破灭,在酒酣耳热的场面下,忽冷忽热的一颗心抖颤着。
也许你是真的不该来,我是那么地不擅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你的没有出现,眼前的酒,我已经不自觉地干了一杯又一杯。他们都说我酒量突然好起来了,其实我是借酒消愁,而愁真的更愁啊!
第一部分 第5节:不要脸的女人
你是不该来。你也聪明地知道自己不该来。我的心碎了,也醉了。我再也顾不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再也不愿意因为天真而把彼此暧昧不明的关系,当作你我唯一共有的秘密而暗自窃喜。再也不会因为一个虚无飘渺的眼神和微笑,心满意足的度过每个寂寞的朝朝暮暮。还好你没有出现。我已经等不及别人敬酒,就自己仰头干了一杯。如果此刻你突然出现,我会毫无顾忌的奔向前,把你紧紧的抱住,让你责无旁贷的明白我的快乐与痛苦。我会紧紧的抱住你,不让你逃脱,也不让你喘息。
〃不要脸的女人!〃旁边王姐怨怒的声音在耳边轰然响起。
我所有的醉意像是突然遭了天打雷劈,全身的血液倏忽褪尽,只剩一张不红不白的脸,还有那些无法遏制的声音,小虫般的在耳里蠕动啃噬。
〃她竟敢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人,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老公是她的。〃
大部份的女人的脸都转了过来,有人问:〃你老公怎么说?〃
我不敢去看王姐,但可以想像她脸上不屑的表情。她说:〃我老公实在没出息,有本事偷腥,没本事承担。那个女人一打电话,他就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如果不是我出面解决,他非吓出心脏病不可。〃
大家异口同声问:〃你是怎么解决?〃
〃也没什么。我只是劝劝她,吓吓她。〃王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可以感觉出她年纪很轻,她一定是真的动了感情,不知道怎么办,才敢打电话来。她后来都哭了。我能说什么?我自己的老公是这个样子,值得吗?气她、恨她是一回事,想想她也满可怜的。大家都是女人嘛!〃
每一个人都把脸转回去,叹息声此起彼落。然后一个清晰、沉重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只要有没有出息的男人,就会有不要脸的女人。〃
这件事要从半年前开始说起。
那天也是这样的餐会,也是这样许多熟与不熟的朋友。你刚好坐在我对面,与我客气而谨慎的对望着。我们都不爱说话,只好不太专心的倾听别人又说又笑,然后看着彼此,仍然谨慎而客气地微笑。你后来告诉我,你一眼就看到我有一对可爱的酒涡,始终跟着我的笑在脸上轻轻跳动。还有我老是自斟自酌,你说我们都是在热闹人群中,会突然心不在焉的那种人。散场时,我们交换了名片。
〃你住在台中啊!这么远跑来,太辛苦了。〃
〃我是来看一些朋友,刚好碰上这次聚餐。〃我回答。
你又认真地看了一眼我的名片,仿佛很为难的才说出口,你说:〃我偶尔会去台中,也许有空可以和你碰个面。〃
我不置可否,感觉得出你说的并非应酬话,但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们在一家咖啡厅碰面,彼此其实还是很陌生。你有点辞不达意的表示你在这里也有其它的朋友,只是──,你说:〃每次见面,就是喝酒、唱歌。平常在台北的应酬就够多了,实在很想安静的找个地方坐一坐,一个人又觉得很奇怪,想到你在台中,虽然我们才见过一次面……〃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无所谓的笑笑。
扰乱心绪的烈阳早已在这个城市熔尽,不过仍有余温。你说:〃台中的天气真好,不像台北……〃
于是我们从天气开始谈起。
〃我很喜欢傍晚这个时候。〃你笑着说,〃它常常让我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学生,背着书包正准备回家。〃
第一部分 第6节:无端的想起你
我也笑了,说:〃现在还不是一样,下班跟放学没什么不同,这个时候大家都要回家。〃
〃不一样。〃你的表情有点怅然,说:〃现在下了班,不想去应酬,也不想回家。每次太阳一下山,整颗心就好像跟着一起沉了。〃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彼此又开始沉默下来。我觉得我们之间其实无话可说,可是你似乎并不以为意,你好像只是需要有个人陪你,而且任你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吗?因为你知道我即使不了解,也不会真正在意?
吃完饭,喝完咖啡,再也没有坐下去的理由。我说我该走了。〃已经很晚了吗?〃你好像才恍然大悟,〃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
你就这样来了又走了,留给我一些深刻而不踏实的记忆。尤其是落日那么刚好就搁在办公室外的一块平台上的时候,深深浅浅的光线在我井然有序的办公桌上无声的游移,我就会无端的想起你,想起一个衣冠楚楚的大男人,渴望背着书包回家的心情。我会突然觉得跟你已经很熟了,虽然我的脑海里还勾勒不出你确实的长相,甚至不记得你到底有没有带眼镜。那种感觉平淡而悠长。
而下班以后,我除了回家,别无选择。
我的家只是一个不到十坪的小套房,隐藏在闹市一座沉旧大楼的顶层,除了我,没有人会注意。但是外面的世界更拥挤狭窄,那些比肩杂沓的人群,面孔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