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短暂的一瞬,那股强大的念压已然逼临到他身前。无法闪避的时刻,飞坦眯起金瞳平举双臂以硬格挡——他精确的位置计算保住了骨头的完整,但依然像被扣杀的排球般被打飞数十米之外。
然而没有受到直接阻击的帕克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在飞坦受到重击时,她面不改色地向锁链的源头奔去,灵巧地跃入飞尘中,她终于找到了那个控制着团长性命的少年!他怒视着她的黑瞳带着不协调的朦胧感,她知道那层薄膜下,必定是如血如火的赤红。帕克不擅长近战,但那是“旅团”层次上的不擅长,她在那条连接着酷拉皮卡中指的攻向飞坦的强大锁链回防前,险险地曲线靠近了酷拉皮卡的身体。然而她的强攻也仅到此为止——那条锁灵蛇般缠上了她的大腿,但这次却顺利地缠上没遭到躲避。帕克伸出了手,指尖擦着迎面而来的另一条无名指之锁触向金发的少年,一个词在钢索的球形顶端击碎她肩膀时从她口中说出——
“窟卢塔。”
手指顺利滑过了少年的鼻尖,几乎同时帕克感到大腿上剧烈的绞痛和后拽的力道。她在酷拉皮卡后退闪避她根本不打算采取的攻击时,咬着牙,化掌为刀,在那条中指锁链向她缠上来时,果断地切下了自己被束缚住的腿。
如她所料的,喷涌的血和残落的肢体让少年怔了半秒,锁链僵硬的瞬间她用另一条腿全力向后跃出。半空中,几条念线飞缠上她的身体,将她拽了回去。
空中的帕克笑了,她知道残念的存在,所以酷拉皮卡不能死。而她,拥有令别人不死,却能彻底消除威胁的念!
橘色烟雾忽然在爆鸣声中弥散视野,然而烟雾很快消失,与气氛相差迥异的电子音乐响起。欢快却单调苍白的音乐中,玩偶出现在所有蜘蛛身旁。它们仰着头,眼中却没有渴望。
“陪我玩吧,我们跳个舞吧。”
飞坦看向身侧抓住他衣襟的褐色布偶熊,领口上的金瞳猛地睁大,久久无法移开。
侠客看着身边殷情的礼帽小丑,愣了一下。接着他听到不远处同样看到熟悉面孔的芬克斯懊恼的骂声。
“这个混帐女人……不要以为这一次还能放过你!”
侠客看到了那个直性子的强化系咬牙切齿的面孔上,那一丝毫不遮掩的被痛感激出的愤怒。他笑着微垂下碧绿的眼——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你这个呆公主,自由自在旅行的话,明明掀烂几台电脑都找不到你。
他看向那个捧上柳橙的小丑,笑眯起眼:“不好意思,今天就算是橡胶飞刀也没时间玩了。”
当他移开视线时,笑飞速地淡下去。转眼间他已跟上抡起手臂的芬克斯,飞跃入那片沙尘。
战况飞速地变化着,很快达成一个危险的平衡。金对上飞坦和芬克斯的配合攻击,有世界前五强之名的他在配合得如此完美的二人不留余力的猛攻下依然稳扎稳打,甚至隐隐占据着上风,却再难以□。酷拉皮卡被玛奇缠得死死的,正面对战中碰上玛奇这种兼具了灵活、速度、力量以及经验的念力高手,即使拥有绝对克制蜘蛛的念,他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捕捉”,反而在经验和速度有绝对性差距的情况下,渐渐显露应接不暇的趋势。原本以为无战斗力的旋律却在有瑟莉斯作盾牌的情况下,一次次以笛音干扰了剥落裂夫的攻击,虽然无法反击,但同样是以声音为媒介的念力者,短时间内她似乎还能勉强牵制住剥落裂夫诡异的念。瑟莉斯则对上了有意用拳头决胜负的侠客,她看着那不笑的碧瞳,微咬着唇,化掌为爪。短兵相接,以念搏无念,无论侠客的“绝”和“坚”切换地多么流畅,理论上都绝对应该处于下风。可瑟莉斯现在,却受到视野错位的巨大阻碍。
一只眼睛看到的景象,使她无法准确拿捏物体的位置。在急速的生死战中,这个阻碍是致命的。
敏锐如侠客,自然一早就看透了这点。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消耗战,在他眼花缭乱的身影中,原本就是旅团反应最慢的瑟莉斯应付得颇为艰难。
激烈的战场仅仅限定在残骸的一侧。不远处,一个人影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厚重木板,干咳了几下,顺手撇掉嘴角溢出的新鲜血沫。束缚的锁链有了新的任务,失去念又不能和同伴接触的他没有被继续关注的价值。而事实上,就算真的是痛觉神经退化了,多处粉碎性骨折甚至内脏也有轻微损伤的无念之人确实做不了什么。他站起身,没有回头看战场,而是抬起孩子般干净的面孔,看着黑暗云海中透出的那一簇星光孤屿。清澈的零星光点映在通透的黑瞳上,明净如黑玻璃的池。
打破了战况平衡的,是一声不算大的枪响。
激战中的人,这才留意到斩腿后坐在远处地上的帕克。她的枪稳稳地持在手中,溅了血点的红唇上勾着。
激战中四处爆发的气浪冲散了碍眼的沙尘,帕克终于能完美地瞄准了。在玛奇一轮眼花缭乱的攻击还没完全结束的一瞬,她抓住了酷拉皮卡全心全力应付攻击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做个好梦吧有漂亮眼睛的孩子,你可以忘掉那个带来绝望的废墟风景了。已经释放的念大概还会保留,但我用这性命追随的人将不再是你杀意的对象!
帕克诺妲除触摸读记忆之外的第二能力——将他人的记忆凝聚为念的子弹,如果射击本人则永久抹消其相关记忆。
看到被光点射入额头的酷拉皮卡猛地僵硬,睁着眼睛倒下去。瑟莉斯在一瞬间感到脚下的大地崩碎了……
她全力摆脱了纠缠着的侠客,连同旋律一起飞快地奔到酷拉皮卡身前。她靠玩偶挡住玛奇迅猛的攻击,接着拖着酷拉皮卡的身体急速后跃,一直退到战场边缘。然而多重攻击尾随而来,慌乱的恐惧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她身侧不远处。
有个背影……曾经有个背影,只要在那后面就什么都不用害怕,没有痛苦,不需要悲伤……
白雷般的念头一闪而过,等她再回现实,却发现自己已经把库洛洛拉到眼前。而这一举动让攻过来的玛奇、侠客和剥落列夫在刹那的紧张后极默契地闭眼,然后在与前冲的惯性对抗中齐刷刷摔落在地。
“你这个混帐女人!这办法赖皮!!”
另一边,芬克斯的分神挥拳怒骂导致他和飞坦的配合出现了一个裂缝。于是毫不客气的暴力野人金干净地一拳把飞坦打飞,然后把刚刚想起战斗时勿大嘴的芬克斯送过去陪他。趁着空挡,他稍稍离瑟莉斯近了些。但如果仔细看他的脸色,却会发现是史无前例的冷峻。
——胜算……没有。
被打飞的芬克斯从土坑里跳出来,不甘心地指着瑟莉斯继续骂——库洛洛已经偏头看向一侧,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怒瞪着。
“你还是个男……女人吗?!有种就别躲在男人背后!!”
……没人接他的话。
维持着包围态势的三人只觉得战意顿跌了三分,侠客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应该换西索来……
同样从土坑里跳出来的飞坦黑线着:“……你闭嘴。”
对于芬克斯传统型的临场大嘴巴,跪在地上的瑟莉斯毫无察觉,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酷拉皮卡身上。只有左手无意识地抓着库洛洛的手,维持着抓他过来当挡箭牌的动作。她怀中的酷拉皮卡睁着大大的眼睛,表情却是空洞的“无”,然而他浑身抽搐着,手指紧绷颤抖到扭曲,就像在痛苦地对抗着什么。他额顶子弹射入的位置依然闪动着念光,那光一点点钻入他体内,似乎被抵抗着,却极度的强势。
'酷拉皮卡?'
瑟莉斯没发出声音,却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到少年颤抖着的白净脸庞上。液体滴答砸落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清晰可闻。
她预见过结局,虽然没深入去想。但她心底天真地以为自己有办法避免,至少……不会这么快。
然而当同样一头金发的少年倒在她眼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如疯狂的蛇群一样蜂拥而上包裹了她的心。她的呼吸颤抖着,念开始紊乱,血再次从绷带下渗了出来,迅速地。
'对我说话……'
她摇了摇抽搐着的少年,痛苦地看着他额顶的光依然在寸寸逼入,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静静看着她。
'说话……我不要一个人,别再让我一个人……'
渗透了的鲜血在绷带底端凝成珠,和泪一样滴落下来,在少年白净的脸上绽放,又染湿了他的衣领。
“他不会死。”
熟悉的男声掩盖了血泪滴落的声音,在瑟莉斯头顶上平静地响起。
“等他醒了,他会忘掉很多事,所有和窟卢塔族相关的,包括我们,还有你。”
瑟莉斯没有抬头,依然让血和泪滴落在少年的脸颊。
“保护比杀戮需要更强的力量,凭金一个是保护不了这么多人的。增援很快会到,你会死,你的朋友也许也会。”
瑟莉斯猛抬起头,放开了握着的手,用愤怒的目光瞪视着俯视她的男子。然而那人依然平静地多话着,甚至挂出浅浅的微笑。
“也许是另一边那两个男孩,也许是照看他们的男人,也许是这位听觉敏锐的小姐……也很可能是他。”
他看了一眼酷拉皮卡,然后在下一秒被突然逼近的少女用利爪卡在脖子上。他能轻松看清她的动作,却安然地不闪也不躲。
'我不会自己死。'
她的爪尖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血染红了尖利的指甲顶端,他依然浅笑,干净的黑瞳映着她眼中几欲滴出血的火红。
“我是你唯一的筹码,而且……”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轻轻理过少女脸旁的柔发,“你不会任由他们任何一个被杀。”
少女的手反而紧了几分,她冷冷地瞪着他,眼中透出决绝的,近乎失控的光。
'我可以用你作盾,等他们全部撤离。这里飞艇很多,其他人不会为了追不相关的人让你死!'
看着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