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又是你?你有什麽事?」娟秀的眉毛眼角全蹙了起来。
「不要一听见我的声音就这麽冷漠嘛!」大宇乾笑两声,随即换上比较振奋
的口气,「爱妮研究所毕业,刚回国来,你知道吗?」
「爱妮回来了?」她轻呼,一翻身坐起来。
爱妮是这群酒肉朋友中最有上进心的一个,也是她最谈得来的朋友。爱妮凭
著自己的毅力打拚,终於攒够了钱,申请到哈佛的管理学院。如今去国两年有
馀,终於学成回来了。
「她昨天刚回台湾,毕业证书还是热呼呼的。」大宇兴致勃勃地鼓吹她。「
我们一夥人目前正在凯悦的套房开party ,替她接风洗尘,你要不要一起来?」
「噢——」蔚蔚顿时颓软下来。「不行,我不能出去,晚一点我男友会打电
话来。」
「你就出来吧!顶多把手机带著,他找得到你的!」
「可是他不喜欢我在外面乱跑。」她没啥元气。其实行恩是不喜欢她和他们
这些人混在一起,但她当然保留了真相。
「喂!还没结婚就变成居家女人啦?」大宇受不了地喊。「你实在很重色轻
友,有了男人就连好朋友都不要了。」
你算什麽好朋友?但她把激到唇边的话压下来,转念一想,爱妮倒真算是不
错的交谊,於情於理都该去见见久别的友人的。她只出门一下下,行恩应该不
会那麽快打电话给她。
「好吧!你们等我,我马上到。」
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警讯,像根银针,一针一针的戮刺著他的直觉。刚开
始还不明显,直到银针戳久了,针口戳深了,他开始出现浮躁的情绪。
是什麽不对劲呢?他对著咖啡杯攒眉,思忖著。
「张先生?」礼貌的轻唤将他的心思拉回来。
「是。」他歉然回以微笑。「很抱歉,我失神了。」
[你还有其他事情未完成吗?」
「不,没事。」他轻甩开脑中不寻常的情绪。
今天初接获裴劲风的邀约时,他确实意外了一下。
裴劲风的经历相当复杂,早年由商转政,担任过两届立法委员,最後再弃政
返商,如今掌理著「海渊集团」,旗下以投资证券及科技产业尢主,集团版图
横跨亚洲数个主要大国。
严格说来,他和裴劲风还算有一点小渊源。他妹妹池净曾嫁给裴劲风的独生
子裴海,只是由於裴氏家族自己的内部隐私,连裴海也已多年没再和这个父亲
联系。後来他们小夫妻俩离了婚,张家自然更和裴家攀连不上瓜葛。
前阵子裴海回到台湾举办巡回展,并且重新追求小净,搞得连媒体都惊动了,
记者们宛如撰写连续剧,天天一篇最新发展。结果裴劲风不去找儿子重温亲情,
却来找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姻亲,委实耐人寻味。
「张先生,对於我的提议,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裴劲风紧紧盯住他。
「证券业并不是我的专长,我很不解您为何会找上我?」
「商业管理是万变不改旦一宗,证券、通讯、文化、娱乐,又有什麽差别呢?」
裴劲风微笑。「就算证券业不是你的本行,科技产业总扯得上一点关系吧?」
看来每个人对他去美国的成果都非常清楚,张行恩登时啼笑皆非。
「我需要自己的专业技术小组。」他忽然开口。
「劲风科技的电脑工程部门网罗了全台湾最精锐的科技部队。'
「我希望专注在三种精灵卡的套装程式开发上,五年之内不按其他外务。」
「我相信劲风集团五年之内不会有倒闭的风险。」裴劲风笑道。
「我希望将精灵卡的部分成立为独立公司,代理权仍然属於我由自己。'
这一点,裴劲风就停了一下。「但名义上必须仍是劲风集团的卫星公司。」
「公平。」他的资源取之於此,套个卫星公司的名义并不为过。
「那麽,我们成交了吗?'
「等小净和裴海复合之後,便没问题。」
裴劲风的眼光多了一抹好奇。「你这麽肯定他们俩会复合?」
他想起娱乐版的花边新闻,终於露出微笑。
「我从不怀疑令郎的毅力。」
「锺董事长那里,你要如何解决?」这是裴劲风的另一个好奇点。锺老想挟
恩绊住他,已是商圈公开的秘密,其他人不想介入,是因为不愿正面与通讯大
龙头的「实如电通」为敌,然而劲风集团自己也是财力雄厚的大头,和对方不
遑多让,少了这层顾忌。
当然他可以出面代为斡旋,但他更想知道这年轻人会如何脱身。
「事实上,您已经替我解决一半了。」张行恩笑得更开朗。「而令郎如果争
气一点,还能替我解决另外一半。」
「你是说……」裴劲风挑高眉头。
他微微一笑,想也不想地说出口,「锺老先生,裴海不仅是我的妹婿,更像
我的亲兄弟。他志在艺术界,对家族事业既不感兴趣也无能为力,亲家公担心
庞大的事业後继无人,於是退而求其次,要求身为晚辈的我回归体制内,替'
自己家族' 的事业体效命,还望董事长成全。'
细节问题当然还要再修饰。然而,锺董事长可以挟制他哪儿都去不了,却管
不了他回家帮亲戚的忙。而且劲风集团尚未涉足通讯这一行,他更没有和「实
如电通」打对台的疑虑,於情於理锺董事长都没有不放他走的道理,再找藉口
拖缠下去,反而是对方自已落人口实。
裴劲风抚掌大笑。「好啊!原来我主动来找你,还是正中你下怀!看来我得
多拜拜月下老人,请她尽早让阿海与小净复合了。'
「裴先生,可是我仍然不懂,您为什麽会想到来找我?」他凡事谨慎的天性
仍然在运作中。
裴劲风顿了顿,有极短的一瞬间,脸上写过不明显的沧凉,随即,笑出一口
白亮的牙齿。
「第一,如果我的情报无误,你很行!第二,张家拉了我的独生子去做半子,
总要还一个儿子给我吧?」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蔚蔚紧按著抽痛的太阳穴,驱车奔驰在入了夜的台北市大街。
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朋友聚会,最後为何会演变成一团灾难呢?
「当心!你的车头又偏了,方向盘往左打!」後座传来刺耳的惊叫。
一棵行道树出现在车头正前方,她慌忙往左转,堪堪避过安全岛,回归到仁
爱路的正轨。
一车三人全吓出一身冷汗,包括她这个新手上路的驾驶。
以前她都是搭朋友便车,或是以计程车代步,自从拿到驾照之後,这是她第
一次开车上路。
她几乎被後座飘来的一阵阵酒气冲倒。酒精在人体内开始发酵,散射出刺鼻
的气息。
[接下来要怎麽走?」她握住方向盘的指关节转成硬白色。
「你在前面接近红绿灯的路口停车。」爱妮在後座指挥方向。
她以笨拙的角度停好车子,转身往後看。
大宇躺在後座里,太阳穴仍汩汩渗出血丝。
原本这应该是个平凡的夜晚,他们一群人在凯悦的套房里开party 玩乐,现
在差不多就该散会了。然而,十点半左右,其中有人提议移师到pub 飙舞,她
本来不想跟,可是爱妮拚命邀她一起去,大家跟著在旁边鼓吹,害她盛情难却。
到了pub ,一群人开始狂欢热舞,只有她拚命瞄手机,就怕张行恩打电话来
时,音乐声盖掉了响铃。
临近午夜时,她的忍耐心终於达到极限,开口正想要走,几个朋友突然在舞
池里和别人发生了冲突。
後来事情是如何演变的,她几乎炫乱得记不起来。只知道对方恰好有些兄弟
背景,一通电话叫来几个打手助阵。她的朋友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拉了一堆
人进来对决。
接著是吼叫,混乱,打架,混乱,服务生报警,混乱,警察来了,混乱,她
和爱妮拖了无端挂彩的大宇趁乱逃逸,把一团混乱抛置在身後。
爱妮已喝了三瓶海尼根,无法再开车,大宇只因为站得离舞池太近,头上无
端被狠K 了一棍,流淌了满脸的鲜血,当然也不能开车,最後她这只鸭子只好
被赶上阵。
即使此刻已远离了那团昏乱,她的眼前仿佛还看到灯花乱闪的水晶球,四下
幻射的光束,耳膜仍震荡著快节奏的舞,人群、谩骂和棍棒在四周飞舞……
「蔚蔚?蔚蔚!」
「啊?」她猛然回过神来,深呼吸几下,几乎要透不过气!
' 这里是红线区,不能停车,你先在车上等著;我朋友的诊所开在里面二楼,
我扶大宇上去擦药,马上就回来。」爱妮探头到前座交代她。
「我——好!」酒气与血气交杂,她惶然失了方寸。
车子里很快仅剩下她一个人。她呆坐了片刻,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打开车门,站立在人行道上。半个小时前方下过雨,雨势不强,让尘埃的
气息浮漫於半空,闷闷的让人难以喘息。
行恩呢?他尢什麽没有打电话来……
一响尖锐的警笛声刺疼了她的耳膜,她蓦然抬头。一辆警车泊在她的车後。
「小姐,这里接近十字路口,不能停车!」一名警员下了车,朝她走来。
手电筒的强芒灼烧了她的视神经,她下意识撇开脸。
「对不起,我——我只是暂停一下……我在等人!」
警员绕到她身前,眼中带著狐疑的审量。她的脸色苍白得可疑!
「你在等谁?车上的其他人呢?」警员低头照射车厢内。
「他们在楼上……」她嗫嚅的指了指黑暗的大楼。
太迟了!警员已闻到车厢内浓浓的酒气。
「酒味这麽浓,你们酒後开车?」他的脸色更沉肃了。蓦然间,手电个问向
後座。「喂!你的後座为什麽有血迹?」
蔚蔚吓了一跳,退後一大步。
「不准逃!」警员误解了她的用意,立刻拐住她的手腕。「你过来跟我做酒
精测试!」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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