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贫民社会。
大二,我们终于告别了那间破寝室,换上了二楼,八人间,空间不见得有多宽敞,但环境确实得到了改善,但唯一可惜的是原来的十个人要分走两个人,这事由抓阄决定。还好我被排除在了抓阄之外,原因无他,我是班干部,组织个活动什么的只要找到我就能找到至少七个人,因此我被留在了大部队中。然后就是来了个小小的告别会,为那个分出去的两位姐妹,由我组织的,地点也很随意,校门外不到10米的一座小饭馆,几个菜,几瓶酒,再上点饮料,大家连吃带喝,席间还流露了许多不舍的感情。我们寝室电话也换了,我没告诉那个变态张叫兽,但变态果然是变态,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当天就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新寝室,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副将军命令小兵的口气,不断的问我各种问题,把我正在看的书上的问题一一总结,觉得有必要的他就回答一下再褒奖一番,觉得没必要回答的就让我自生自灭。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糊涂,我跟T大的那位副叫兽到底算个什么关系呢?
我仍在T大一图和B学院中间往来。不过,这次我发现丁染墨又重新坐到了那张熟悉的椅子上,旁边坐着秦月灵,两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学习,看来,他的确是不想输给我呢。我这人脸皮厚,也不在乎,因此即使尴尬我也仍是凑上去看看他正在看过的书,讨论一下张教授给我布置的作业,他也不避讳我,大方的让我看,也跟我讨论张教授最近正研究的课题。秦月灵是学英文的,我也不怕丑的涎着脸去跟她讨教如何才能学好英文的诀窍。
我的英文真是烂到了及至,破到了一定境界。来到大二开始面临着过级的考验。有的时候我的蠢问题也会逗笑秦月灵,她经常被我那蹩脚英文搞得笑趴在桌子上。我也跟着嘿嘿傻乐。本来是一脸尴尬的丁染墨最后都忍不住笑出来,气氛一下子就融洽缓和了。我跟丁染墨的关系也随之彻底修复。
张叫兽还是经常把一堆有的没的的书丢给我看,最近开始问我一些奇怪问题,“你打算往理论方向走还是实践方向走?”
“实践吧。我发现我没有发现定理的天赋,但我有运用定理的本能,关键是不怕死,不要脸,有的没的都敢往上套用,得到的结果往往很有趣。”
听我这么说完,他就乐,“周非啊,你这性子还真逗,少了你我这边还真是没乐趣了。不过,你也的确应该比较适合搞应用。等你英文过了四级之后再说吧。”
“怎么?连叫兽都不看好我的英文啊?!其实也怪不得你,我自己也怪没信心的,你也知道啊,我没喝过洋墨水,也不知道外国人为啥要那么说话,但我会吆喝啊。”
“吆喝?吆喝跟英文有啥关系?”他一头雾水的问我,站在T大数学楼前,一脸的疑惑。
“咋没关系,关系大着呢!您忘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卖菜的啊!您想啊,我这一吆喝‘包菜放在茄子旁边儿,茄子放在豆角旁边儿,豆角放在苋菜旁边儿,苋菜放在生姜旁边儿’,我就这么一吆喝,谁知道我是说英文呢还是卖菜呢?!”
听我说完,他简直没喷笑出来,拍着我肩膀,“周非啊周非,你就贫吧,我在英国待了三年都没听过土腥味这么重的英文。”
“没听过不代表咱这没道理啊。”
“管你有没有道理,我不管啊,从明天开始你彻底给我补补英文,不行的话我来给你亲自补!”
“您打住啊,就那英国硬舌头,都没老美花边卷的厉害,我就爱吃花边卷的厉害的,简称花卷!得了,您忙,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跑,身后的他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
几天之后再去T大,我那“花边老美卷舌简称花卷”的笑料已经传遍了T大校园。丁染墨见到我就笑,旁边的小桑看到我就喊“周非,带你去吃花卷去。”
丁染墨好容易止住了笑,然后拉着我去了他们系,张叫兽一见到我就指着旁边一个似乎很严厉的老师模样的人,“来,周非,这位是罗教授。是外文系的,留美六年,一口纯正的花卷音,绝对比我那英国硬舌头强上许多倍。”
我跟严肃的罗老师打招呼,打量着他,不到30岁的样子,明明是个清雅人物,脸蛋也是粉嫩漂亮,头发也蓬松可爱,可怎么总是皱着眉头搞严肃啊;他也上下看了看我,然后就对张凯道,“就她?”
“啊,可不就她么?”
“难管教,看上去够轴的。”当着当事人的面都敢这么说,这说明这人的性子够耿直。
“我还就喜欢这轴的,唉,麻烦你给帮忙带一带啊,这妮子就是英文太差。”
“谁说我英文差?我英文其实不错,骂个人了啥的菜市场里的人也听不懂,还挺好用的。”
“怎么样,轴吧?!没大没小的,可我就待见这样的。”张凯一指我,然后对旁边那姓罗的笑着道。
罗叫兽点了点头,然后回身,“行了,你叫周非?张凯把你交给我了,我叫罗凡,T大英文系的副教授,跟我学习你也别打算偷懒,明天就给我背单词去。”
“诶,是,罗叫兽。”我立刻当我的乖学生。
他却突然用他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瞪我,黑眼珠跟葡萄似的,“是罗教授!”
诶?竟然能听懂?我故意眨巴着眼睛装糊涂,“啊,我说的是罗叫兽啊?!……”
“你……”气个半死,眼中蓄着怒气,他甩手扔给我几本书然后愤怒的转身走人。
旁边的张叫兽反倒一头雾水,另一边站着的丁染墨几乎要笑抽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发现了,我这人挺不要脸的,给点颜色我能开染坊,打蛇随棍上。我占着B学院的教育资源非跑T大给自己找不自在,每天得受着那位罗叫兽的不断打击和报复。他把我带到他的小班去,跟一群操着流利花卷音的得意门生搅和在一起,我就傻了吧唧的公然坐在一群人中间说我那蹩脚的烂英文,气得罗叫兽天天要吐血的表情。
一般小班都是晚课,我得顶着星星月亮的才能回去。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吭哧吭哧的在我前方不远处跑路我还得自力更生的走回去,回学校的时候都熄灯了,大门不让走,我就只能翻墙,可宿舍楼看门的大爷却不让我进,我好说歹说算是把我放进去了,可这种事一次两次还成,多发生几次谁还愿意给我开门啊?!我估计我也是够招人烦的,最后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敲门了,我就跟大爷打商量,“就周三和周五晚上,我晚上在外边有课,可能会晚回来点,您给我稍微晚点儿留个门还不成么。”
“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你这样也影响别人休息啊!”大爷还真负责。
我把烟啦酒啦的就往他手边塞,“您给通融通融。”反正买的都是些便宜货,至于他能不看上眼我是不清楚,但我的经济能力也有限倒是事实。
“怎么学校那么多人就你搞特殊,这事,没商量,不行!”
他把我和我那堆东西推了出来,我无奈的想去找系里请领导来解决,可一想,这事也不对,宿舍是统一管理的,不能用系里的权利为我一个人去跟全宿舍的规矩挑战,我于是提着那堆东西又去了宿舍管理科,那位头儿为难的样子,眼神却在那堆廉价货上扫来扫去的,我也立刻就明白了:嫌我的东西太没品,不上档次。
好吧,最后,我提着那堆东西去了T大,张叫兽正坐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跟人聊电话,看我提着东西进了门一愣,随便说了几句就放下电话,朝我笑,“哟,周非,行啊,学会贿赂了?!提着这堆东西不是来贿赂我的吧?!”
“贿赂你?用这些东西?”我自己都想笑,这堆东西连B学院一个管宿舍的管理员都不觉得有多高级,都不想要,还能入得了T大副叫兽的法眼?“我来看同学的。”
“提着这些东西?看同学?别告诉我你那同学是个老头子……”他似乎心情很好。
“老头子怎么了?老头子就不能成我同学?!我今天来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的,那些书我都已经看完了,看你是想继续虐待我呀,还是想继续虐待我?!”
“行啊,周非,都开始自我虐待了,上层次啦!”
“上啥层次,您不变着法的虐人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指望,您看着料理,是蒸着好吃还是蘸酱好吃,凭您高兴呗~”
他哈哈笑了一阵,末了扔给我一堆书,我一看,全都是英文,真他妈的……虐人!
“用这些书检验一下你的英文水平,规矩照旧,每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问你问题,看你看书的进度,速度慢了我照样骂人,速度快了也没奖励。就这样。”
“你丫的土匪下山吧?!你个叫兽副的都拽成这样,这要是转了正还有人活路没有?”说实话,因为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跟他也压根不必有那些所谓的尊师重道,轴病一犯起来,嘴也没把门的。
听我那话,他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有人的活路,但没你的,你周非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人!”
我刚想接着发飙,他却突然从他办公桌底下拎出个盒子来,往桌子上一放,“把这个拿回去,每天泡水喝!”
“这啥玩意?”我盯了半天,才发现,那好象是一盒高级切片西洋参。“啊?给我?你不怕我补大发喽流鼻血啊?心够黑的啊!”
“你不喝就给你父母或给其他人喝,我柜子里头还一堆呢,送也送不出去。”
我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嘴巴蠕动了半天才弄出一句,“这、这玩意……能当礼送不?”
他一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