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骆骞敲了两下未掩上的门板,倚在门口看向里面背对着自己、双手撑在办公室桌前的好友。
“铙,发生什么事?吵架了?”他疑惑不已,刚才莫静宁还开开心心向他展示造型饼干,柯铙若见了该感动才是,怎么两人倒像是不欢而散?
“我警告你,别接近静宁!”柯铙背对他,语气极为愤怒。即使好友刚才的行为是无心之举,他仍无法不介意。
“你在发什么火?”骆骞一脸莫名其妙。
好友不曾因女人之事与他起冲突,两人唯有的争论也仅止于公事上。
“软体测试不顺吗?需不需要我帮忙?”他好意询问。毕竟好友对工作一向热中,耐性十足,不曾因失败或不顺遂就迁怒,如此不悦说不定是遇到难题。“对了,你跟静宁交往为何不明说?”他也不明白还好友迟迟不愿透露对象的理由。
柯铙身子一震,知道骆骞不清楚莫静宁曾迷恋他,但即使他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惊讶,大学时代迷恋他的学妹,骆骞全一视同仁。
然而,他却无法冷静看待这件事,轻易对骆骞嫉妒吃醋,无端发火。
他不知自己失控的情绪是因太过在乎莫静宁,还是害怕她重新爱上骆骞。
可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不该责备她,思绪稍微冷静后,他为自己失当卑劣的言行懊悔自责不已。
莫静宁窝在租屋套房,伤心难过的哭了一下午。
“喵~”Kitty有些担心失常的主人,不时在她脚边磨蹭。
莫静宁将爱猫抱进怀里,倒躺向一旁的床铺,继续哭泣。
“Kitty,妈咪会学勇敢,自己帮你打针……”她鸣咽说着。离开柯铙公司后,她搭车返回他住处,将爱猫及她遗留在他家的一些衣物全带走。
柯铙的话,如针刺利刃,字字伤人,令她心痛难当。
原本她还心存一丝冀盼,以为他会立刻追出来向她道歉,笑笑地告诉她方才只是玩笑一场,而她就会愤怒地踢他、打他,怒骂他干么开这种低劣无耻的玩笑话。
只是,他非但没追出来向她道歉,甚至到现在连一同电话也没有。
她不愿相信他真会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却又不得不相信,今天经历的一切并非白日梦一场。
她等了一下午,吃吃等不到他来电,原本还想给他机会向她忏悔道歉的,可是越等越生气,越等越伤心失望。
不想让等待的心情令自己更难受,她索性将手机关掉,如今就算他想找她,她也不原谅他的行为了。
莫静宁哭到失声、哭到肚子饿,翻身下床。没力气出门觅食,她直接找饼干、洋芋片吃。
看见被自己带回来丢在矮桌上的提袋,她拿出里面的自制饼干,拆开绑带拎起一块吃食。她喉咙干涩,难以吞咽,坐在地上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猛灌两口。
她把袋内饼干全倒在桌面,里面几块造型饼干是她花了许多心思才做出来的,一张张柯铙的Q版表情,全是欢笑。
早上他怀着愉快心情做这些笑脸,以为特地送去给他,他肯定会笑开怀,没料到结果竟如此不堪。
这些辛苦的巧思,她脸向他展现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送出了。
她拎起一块他的笑脸狠狠咬碎,再拿起一块狼吞虎咽。她边吃边掉泪,再度泪流满面。
今晚的七夕,是她跟他才刚要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她原本打算探班送完饼干,要好好煮顿丰盛晚餐犒赏他。她都计划好菜单了,也幻想好如何布置出浪漫的气氛,怎知一切不仅成了空想,结果更令她心碎。
肚子饿的Kitty发出喵喵叫声向她索食,她这才惊觉已是晚上八点多。
她倒了一把减肥饲料喂食爱猫,便拿出胰岛素注射用具放在矮桌上,看着针筒,有些胆怯。
但为了Kitty,她必须自立自强,不能再指望柯铙帮忙。她告诉自己没那么困难,看过柯铙注射无数次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先将胰岛素抽入针筒中,再把爱猫抱过来,轻声安哄后拿起针筒准备。她盯着针头,右手有些颤抖,左手捏起Kitty侧腹部的皮肤,针却迟迟扎不下手。
抿了抿唇瓣,深吸口气,她要自己勇敢而为,心一横,将针打下去。
Kitty没有挣扎,她也很快将针筒中的胰岛素打完,顺利完成注射工作。
原来给Kitty打针真的不难,她只是想依赖他,不愿学习尝试罢了。
她不自觉轻笑,笑得心酸,眼眶一湿,再度想掉泪。
放下爱猫,她进浴室沐浴,哭了大半天她眼睛都肿了,现在只想早早躺下,好好睡觉休息。
隔天早上八点,电铃声响起。
莫静宁在床上翻转着,不愿张开眼起来。
电铃声持续响着,她不想理会,心想同层室友应该会有人去接对讲机。
怎料暂停片刻,电话声再度响起,她不得不下床,走出房间前往客厅,拿起对讲机。
“喂!”她声音暗哑地开口。
“抱歉,我找静宁。”站在楼下门外对讲机前的柯铙,一时没听出她粗哑的声音。
一听来人,莫静宁眉头紧拧,即使睡了一觉,她仍没忘记他昨天的羞辱恶行。是他害她哭肿眼,现下眼睛酸痛得几乎张不开。
“我不想见你。”她哑声带怒道。
“静宁?你感冒了?”柯铙被她辨识不出的粗嗄嗓音吓一跳。“昨天是我不对,我……可以开门让我上去吗?”他必须当面寻求她原谅。其实昨天他就想向她道歉,却因公事上出现大问题抽不开身,才拖到现在。
“我不想见你。”莫静宁再次强调,说着便要挂断对讲机。
“我、我要替Kitty打针。”柯铙立刻搬出猫当护身符。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硬声拒绝。
“你怕针头,我打完针就离开。”见她不想再依赖他,他心急了,连忙说。
他曾试着Call她手机,但都得到关机的回应,该不会是故意要让他无法联络上她吧?他站在楼下按电铃十多分钟,才总算听到她的声音,她却冷冷地将他拒于门外。
“我不怕了,昨晚已经自己替Kitty注射过,以后不用麻烦你。”莫静宁咬了下唇瓣,气氛道:“我要去睡觉了,你不要再按电铃吵我!”她说完一把挂断对讲机。
这男人竟过了一夜才想来向她求和、求原谅、她不会轻易给他机会。
她返回房间,再度倒躺上床,将棉被蒙住脸,要自己别去想人在楼下的他。
柯铙盯着断讯的对讲机,眉头紧拢。
她会如此生气情有可原,他也没想过三两句话就能取得她原谅,只是没料想她连让他上去替猫打针都不肯。
他伸手想再按电铃,却又收握了拳头。她正在气头上,他还是晚点再过来好了。
他有些颓丧地返回车内,驱车离开。
柯铙面色凝重地做砸会议室,他电器一根烟,试图冷静情绪。
坐在对面的骆骞跷着长腿,双手环抱于胸前,也默默地吞咽吐雾。
肯闹身体用力往椅背一靠,伸手爬梳墨发,心烦地又点起一根烟,多希望此刻莫静宁能在他身边。
“只是一个程序被破解,没必要一脸世界末日的样子。”骆骞第一次看到他即沮丧又痛苦的模样,猜想他跟莫静宁应该还没言和,却有不便在此时关心询问。
“KGI语言防密程序第一次被入侵,那表示往后将有将有不可收拾的危机。”柯铙拧眉,弹了下烟蒂。
“没那么严重,我们一直到错误所在,检查其他程序就可以避免重蹈覆辙。”
“真高兴你这么乐观。”柯铙苦笑。“我无法原谅自己犯下错误。”他对程序设计向来自信满满,一方面也不断想起对莫静宁的言语伤害,他因感情与事业的双重失误而自责,情绪倍感低落。
“亚里斯多德提出的物理学说,被后人证实了几项错误。”骆骞语气轻缓道。
柯铙微愣,从想念静宁的思绪中回神。“什么意思?”他的程序跟亚里斯多德有什么关系?
“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连著名的哲学家都会犯错。”骆骞补充说明,一语双关。
“多谢你迂回式的安慰。”柯铙翻个白眼。骆骞又要开始发表他那套哲学人生论调了。
“我不只安慰你,也是开释自己,这个程序我也有参与。”不好提及他的感情事,骆骞只好就工作方面开导他沮丧的情绪。
“呃?”柯铙愣了下。他以为这个程序是自己单独完成犯下的错误。
“所以,被破解的部分也可能是我选写的。”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柯铙心里惦记着莫静宁,一时没了主意去思虑危机处理,不过对于工作上的失误他也选择释怀。既然无法判定是谁的错,单方面自责反倒让对方为难。
“先检查相关相似的程序,这可能要耗掉很多时间。另外,跟律师讨论一下赔偿事宜,这道程序超过两年才被破解,赔偿金应该不会太可观。”骆骞捻熄烟蒂,站起身,他平常对工作不热衷,但真遇上问题,也会表现出认真的一面。
柯铙在傍晚时回到住处公寓,神情疲惫地打开铁门,他已经四天没回家。
为了检查程序,他和骆骞不眠不休在公司苦战,若不是要回来找个原始档案,他可能会在公司过夜一个礼拜。
走进客厅,一如他数天前离开的样貌,茶几上散落着几分旧报纸。
开门的那瞬间,他曾心存一丝奢望,想着莫静宁会不会再踏进他的住处,为他收拾整理,为他煮晚餐……
摇摇头,他叹口气,他跟她已失联好几天了。
那日去她家楼下见不到面,他原想晚点再去找她,不料公司临时出现危机,让他不得不专注处理公事。
他曾传几则简讯,但她毫无回应;打了两三通电话,也都是关机状态,之后他便忙得没时间能再想她。
掏出手机,他按下速拨键,手机传来的讯息对方仍是关机状态。
还没回来吗?她不可能为避他而关机那么多天吧,以往她只有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