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在我耍得那些人团团转的时候,眼角一瞟,突然被一个身影所吸引。
无视于原风翼的死鱼眼,我把他扔给这些个豺狼虎豹后,匆匆脱身,跟上那个人。
那人应该是一个护卫,而宫里护卫多过蚂蚁,之所以会让我这么注意他则因为他真的很奇怪。
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内宫中,一般侍卫巡视总是一队一队的,像他这样单独行动,又不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通报。最主要的是这人从来都不曾看向我们这一大堆人。
耶?人呢?
一转个弯人就没了。挺像小说里面的情节,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这样,消失的被跟踪者会从你背后出现,然后一把刀就架在了你的脖子上面。
“郡主。”
低沉的男音果然在身后想起。
男人谦卑的在我面前行礼。
很普通的一个侍卫,可就是让我觉得不对劲。
我端详着他,迟迟没有喊他起身的意思,男人就一直半跪在我的面前。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忽然想起了在宫里时常那些皇子公主总会看某些无辜的宫女太监不顺眼,然后就恶整他们。乖乖,我才待宫里多久,总不见得也染上了这种恶习吧?
为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敛声道,“起身。”
男人闻言很快站了起来。
“你是哪宫的侍卫?”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的询问被一高扬的男声所打断。
放眼望去,我就明白我对这侍卫是为何奇怪了。
朱棣笑意盎然地摇着扇子偏偏来到我们身边,春风得意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不是,奇怪的主子必有奇怪的侍卫。
早知道就不跟上来了,又要和他有瓜葛了。伤神更伤身。
“四叔日安啊!”
“听说小侄女近来过得不错啊!不晓得我这新来的侍卫有哪点开罪你了,这要是坏了你的心情,那可是大过啊!”朱棣嘴上是这么说着,可一点责怪那侍卫的意思都没有。
“原来是新来的,难怪我觉得眼生。其实没什么,只是四叔啊,这新来的规矩你可要教好,内宫中可不能随意走动。”
“听见了吗?”朱棣如是对他的侍卫道。
“多谢郡主的教诲。”男人谦逊道。
“若晚儿你没什么事的话,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告辞了。”说罢,朱棣就急着拉他那个侍卫走了。
可疑!实在是可疑!
朱棣可疑,他那个侍卫更可疑。
“茗晚!”
化身成为柳絮的原风翼怒气冲冲,很没形象的提着裙子向我跑来。
哟!反了反了!这家伙造反了不成?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你居然把我扔下!”原风翼不满地指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当挡箭牌自己居然去追男人!”原风翼的样子像是抓奸在床似的。
“好了,别说了。你觉得先前那个侍卫怎么样?”
“不怎么样。”原风翼脸一歪,显然是在闹性子。
我忽而笑了出来,“怎么,你这是在吃醋?”
“什,什么啊?”原风翼晒然道。
“哎呀呀,你别露出这种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嘛,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存心逗他,“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啊!也难怪啊,想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不喜欢上我才有鬼呢!”
“没有!”原风翼大声反驳道,“你好不要脸,居然说出这种话!”
“耶?你什么时候这般拘谨了?”我有趣地反问,原风翼的样子实在是有意思,很像是被说中了然后恼羞成怒。
呃……
我背脊一凉,不会……是真的吧?
原风翼也僵在原地,黑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看得我的心是越来越凉了。
玩笑开大了,把那层纸给捅破了。
“别、别说傻话了。”原风翼冷冷道。
“噢。”我呐呐地回答着。“我们回去吧。”
此后,原风翼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快出宫的时候,我才对他下了一个支开他的命令,“你去查查朱棣身边那个侍卫的底,我觉得有古怪。”
原风翼二话不说地走了。
一时之间我还很诧异,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听话过。
从认识开始,我对原风翼的态度就没怎么好过,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怒目相对。当然他也差不多。更何况我还间接毁了他的火云寨,我想过很多他对我的情感,憎恨,讨厌,就是没料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喜欢上我。
别告诉我原风翼有喜欢被虐的倾向。他究竟是喜欢上我哪一点呢?
待在我身边这么久,他不会不了解我。
我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身边所有的人,没事又喜欢算计人,几乎没干什么好事。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门冉纭还没处理好,这下子又多了一个原风翼。
而我自己呢?
我究竟是以何心情去对待原风翼的?
不可否认,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他,他的自大他的目中无人他的暴躁……似乎我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优点。
如果硬要我找,那唯一一点就是他的坦率。
原风翼从来都不会把事情搁在肚子里,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满意也都会很真实地表现出来。和他相处其实很容易,虽然会被他气得跳脚,但是不用去猜测他会不会在背地里阴你。
反过来说在他面前我是最轻松的,不用刻意去伪装自己,怒骂嬉笑都可以按着性子来,什么都能发泄出来。
而这也是我对他最为真实的讨厌,讨厌他的自在,讨厌他是活得如此的真实。
那是出于一种嫉妒,所以我每次也故意在激他,看他会不会表现得有点不一样,可他仍是直来直去,这也越发令我不满了。
一切都是源自于我的自私。见不得别人能自由得活在太阳底下,而自己则躲在阴暗处。
直到原风翼几乎成了废人,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潜意识地开始同情起他接受他,但我却拼命找了一大堆借口让自己相信我救他是为了我自己。
在帮他逐渐康复的那段时间里,我发现自己对他的讨厌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甚至觉得逗他玩实在是乐事一桩。
想着想着,我不禁笑了出来。
似乎从来都是我在作茧自缚。
不讨厌了不讨厌了。
那喜欢呢?
可能吗?
从讨厌到喜欢还真是一个很大的跨越啊!
应该是没有吧,只是这样就麻烦了,喜欢到还好,可以双宿双飞了,不喜欢就尴尬了。
或者……我应该可以更加坏一点,利用他对我的喜欢进一步让他为我做更多的事情?
不可以!
我已经为了我自己利用凤劫对茗晚的爱,让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不可以再这么做了。
而凤劫……
被我遗忘了好久的凤劫他现在在哪儿呢,现在过得究竟好不好呢?
凤劫……
我呢喃着他的名字,凤劫走了都快有两年了吧,我居然都没怎么想起过他。茗晚应该都陪着他吧,可惜他却不知道。
哎……
爱不能相守,相守却又不爱。
“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我的思绪。然后没等我的允许,门就被推开了,原风翼急匆匆地进来。
“你干什么?”蹙着眉,我不悦地望着他。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原风翼直接问道。
我无所谓道,“随便你。”
原风翼执意要我自己选,“坏消息是凤劫的,好消息是西门冉纭的。你要哪一个?”
“凤劫?”我惊愕地叫出声来,紧抓着原风翼的袖子问,“他怎么了?他在哪里?”
“看起来你男人还挺多的嘛!”原风翼凉凉地嘲讽道。
无视他的讽刺,我定定地望着他,“快告诉我!”
原风翼恶狠狠的瞪着我,“不好,不死也是个废人。”
“你、你什么意思?”我急了。
“没有手臂的男人难道不是废人吗?”原风翼满不在意地反问。
“没有手臂?”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叫没有手臂,你说清楚点!”
原风翼瞟了我眼,“你那次不是中什么不解之毒了吗?他为了替你找解药,断了一条胳膊。他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啊!你怎么不把他留在你身边呢?像这种痴情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
原风翼后来说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一直停留在他为了我断了一条胳膊。
天哪!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为了我自己,陷害宁妃对自己下毒,却弄巧成拙差点一命呜呼,凤劫居然为了我去找解药,还断送了一条手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知道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茗晚了。
仅仅因为我这副躯体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吗?所以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我也曾利用过这点不是吗?利用这点逼走他……
突然间,我觉得我自己好恶劣好卑鄙……
“他在哪里?”
“你都把人扔在一边两年了,现在找他有什么用?”
“我……”的确,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两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想起过他,现在知道一切后想找他回来干什么?补偿?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是吗?想让自己好过?
不!我不可以再打搅他的生活,绝对不行……
“我还有一个关于西门冉纭的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好累,在我做了这么多后,我忽然发现自己迷失了最初的本意。
我原来就是想补偿我的亏欠,却又持续伤害了更多的人。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我不该有找到凤劫的念头,他在我身边会更加受到伤害。唯今之计只有断了所有有关于我的消息,不让凤劫知道。我应该断了他的根,彻底了断我于他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