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就只有一个人。到请了四天假。我回了新疆。鬼使神差的，我没有回家，独自一人，将手机关机，带一份安静的心情，再次去了赛里木湖。
这次是夏天了，正值赛里木湖的旅游旺季。美是很美了，加上景点的车很多，人也多，让这一片山水风光显得格外热闹。可看在我眼里，这里还是终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萧索。
陆小阳教顾秋骑马，路路在积雪里坐坐起起，王若潇一本正经的作画，梁唯用雪做窑洞，迟姐孩子般灿烂干净的笑容……这一切的一切，都虚幻的好像从来没出现过，因为终究是毫无痕迹；但又好像曾经刻骨铭心的出现过，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真实的痛彻心扉。
我独自一人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梁唯曾一时兴起叫下车的地方。这是夏天了，满山满地都是蒙古包，我茫然的看着它们，它们也茫然的看着我，一背包的棒棒糖，终究圆不了曾经的心愿。
天依旧蓝。湖水依然美丽。可是，我们终究还是弄丢了曾经。
回忆依然美丽。然而物是人非，回忆也无能为力。
过了几天闲云野鹤的生活，终究还是得回归现实。下了飞机，站在明亮的机场里，我突然就有一种回归文明的感觉，本来关了四天都没让我有什么感觉的手机，这时候仿佛是迫切的需要打开了。
一打开就撞上一个电话。我拿起电话轻笑道：“迟姐，怎么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迟姐一向冷淡的声音里竟真有一种感激上天的虔诚。
“迟姐……”
“什么都别问。”迟姐飞快的说，“德X医院XX楼VIP 3号病房。”
站在病房里，我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病房很挤，却也很安静。我陌生的看着原本应该是在新疆的妈妈，陆伯伯。以及，病床上的陆小阳。
他们说，是自杀。
两天前，吞了整瓶的安眠药。
两天前……我蓦然想起，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医生说小阳有抑郁症，我们也有找到他的医疗本，他以前一直都在定期做治疗……他的心理医生说，他是严重的失眠，根本无法入睡……所以他常常半夜出门，一个人散步，一直走到天亮……”
看着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的陆小阳，我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像是梦游一般的靠近病床，我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陆小阳，是我，海儿，我回来了……”
他依然平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小阳，你醒醒，是我啊，我是海儿，你……” 我突然怔住。
一滴泪，从陆小阳的眼角，缓缓的滑了下来。
“你们……快叫医生过来啊！”我近乎虚脱而狂喜的尖叫，医生迅速赶了进来，我被拉到了人群外面，急切的想听见医生说什么。
然后，我听见了什么？大家的惊讶声，医生的说话声，大家的叹息声，妈妈的哭泣声，还有谁在劝着想拉开我……
“硬撑了两天，竟就是为了等再见她一面……”
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海儿？你怎么了？海儿？海儿！”
钢琴擦完了，接下来，就是书房了。我拧一拧毛巾，平静的推开书房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了这种场景，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去，然后收拾着残留的回忆。
我已经不知道这是我把自己关在这所房子的第几天了。冰箱还是满的，我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用那些东西填饱肚子。认真的将整个公寓擦了一遍又一遍，放空脑袋，努力不去想任何事，只是擦洗，擦洗，擦洗。
陆小阳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份房产证。当律师它拿给我的时候，我只是悲从心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决定。
在书房里擦擦洗洗， 终于全部搞定。只剩一个抽屉了，呼一口气，我爬过去将那个大抽屉用力拉开，然后瞬间怔住。
那是一个发黄的布娃娃。身上水渍分明。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傻傻的发呆，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沉，染红了半边天。再看夜幕肆无忌惮的铺下来，月光如水的倾泻下来。
“月光照进来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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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那是你还不懂得感受月光（上）
我以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意念，走出了那套曾经属于陆小阳，现在属于我小公寓，跟着妈妈和陆伯伯回到新疆，陪陆小阳回家。
一路上都是我抱着他的骨灰盒。看着这个小小的容器，我忍不住悲从心来，那个从小就牵着我，对我温柔的笑的大男生，那个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染着阳光味道的大哥哥，那个总是在我的病床前强打起精神，总是温柔帮我擦干眼泪，总是能变出一大桌美食的陆小阳，就这样被焚化成灰。我不懂，那样一个高大的人，那么灿烂而充满活力的生命，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怎么能够盛的下？
安葬了陆小阳，我还是没有回学校。我不敢回去。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跟陆小阳分开过，好像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我累了，一转身，就可以投入他的怀抱。而现在，他永远永远的睡在这里了，他走了，不愿意再跟着我了。那么，这次换我吧，他睡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陪他，这里是我们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到处我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学校里，小卖部里，游乐场里，书店里。这气息让我感到安心，仿佛他还没有离去，仿佛他还在这里，仿佛只要我一个转身，他依旧会站在那夕阳的余晖中冲我微笑，依然是那温柔扬起的嘴角，还有弯弯月亮一样好看的眼睛。
不知不觉我迷上了走路，在这熟悉的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别人只以为我是悲伤过了头，只有我知道，我在寻找着我们曾经的脚印。我最爱那个学校前方的十字路口，多少次，多少次，我们下了晚自习不回家，就坐在这个路边的草坪上里，聊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那时侯的月亮总是特别亮，我不止一次的对陆小阳抱怨，月亮的光芒太惨淡，显得好凄凉。
他也总是不厌其烦的笑：“那是你还不懂得感受月光。”
陆小阳，陆小阳，我现在懂得了，我懂得了月光的美，只是为什么，现在我一个人坐在这里，那么美的月光，还是让我止不住流泪的欲望。
没有人能懂别人的悲伤。所有人的安慰对我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一直将陆小阳当成是我至亲的人，也只有他最懂我。唯一懂我的人走了，所以没有人能够安慰我了。都说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都说海儿你要节哀顺便。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将自己从悲伤中拉出来。陆小阳啊陆小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月光有刺眼到让你哭成这样吗？”一个轻松的男中音响起。
我转过脸，看见来人，心中原本是该诧异的，只是现在我连诧异的力气都没有。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糟糕透顶，又狼狈又邋遢，可我没有费力去抹去脸上的狼籍，更没有费力去站起来，我只是平静的仰头看着这个现在不该出在这里的男人，半晌才轻声的开口道：“程谦，你这是何必。”
程谦的对我有兴趣，这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我不是傻瓜，我只是不敢面对。所以每一次相处，我总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那么辛苦，就是为了在每一次在他有意无意的试探，他半开玩笑的表白时，我能够有余力四两拨千金的应付。然而在今天，在此刻，我真的没有劲儿再跟他玩心理战了。我的心已经太累，玩不起这些感情的游戏。
所以，摊牌吧，乘着现在，乘着我的心没有力气去悸动时，把一切都说个清楚，总比这样暧昧不清的彼此折磨好。大不了友情破裂，做个陌路。
月光将树的阴影投在他脸上，他眼里的情绪我看不分明，但我可以看见他依旧轻松的表情。私密的心情被打扰，夏日暑气的环绕，一切都让我心浮气躁。尤其他不言不语，轻松自在的站在那里的高大身影，更让我心里止不住的烦躁。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在将我情绪搅了个乱七八糟后，自己还那么云淡风清？
“你有酒吗？”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这时的他已经走出树影，低头看着盘腿坐在草坪上的我，我看见他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再回来，怀里已经多了几罐啤酒。他放下啤酒，盯着我目光灼灼的开口：“我以为你永远只会喝橙汁跟巧克力。”
“我不喜欢酒的味道。”我低声道，“可是酒能解忧，不是吗？” 。。
第三十一章 那是你还不懂得感受月光（下）
他也坐了下来。他本身就是个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的男人，长腿长脚一伸展，空间就突然狭窄起来。我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一抬眼就遇到他的白眼。没办法，他从来就是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我总是下意识的想逃。移开视线，我拿出一罐啤酒，猛的灌了一大口。
“你慢点儿喝。你是不是根本没喝过酒？”他无奈的语气混着暖暖的夜风，让人有一种难得的放松感。
“喝过。这里就是我第一次喝酒的地方。”我猛的又灌了几口，任由并不美味的液体滑下我的喉咙，微微皱皱眉，我一仰头将剩下的液体全部喝尽，然后低声道，“我跟陆小阳。”
我以为他的脸上会出现怜悯，会像这些日子以来我遇到的所有人一样开始千篇一律的安慰，会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巧妙的移开话题。可是他却笑了。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他淡淡的笑了，然后又开好一罐啤酒递给我：“就坐在这里？街道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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