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碰我- 第27部分

　　玫玫总有种想把什么事都弄清个究竟的冲动。我们经常在去超市的时候顺便趁没人注意，在男性内裤商品区多转上几圈，我们对里面的棉制内裤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在每一个品牌的内裤外包装上，都有一个穿着三角内裤、把正前方撑得鼓鼓囊囊的模特在上面，仔细看看，几乎可以依稀辨别里面的轮廓，而我们的探索也仅限于此，剩下的，还是要去想象。玫玫胆子很大，嘴里总是阵阵有词，连男士内裤的质量她都能从包装袋上一眼看出。

　　当不用想象也没有好奇的时候，我们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八、1月9日　阴
很小的时候我就盼着像人们说的，能女大十八变。可我总觉得身体的发育要远比思想的发育快，快得我疲惫，快得我不知所措。盼着生命里能出现奇迹，可我不知道奇迹来的时候却把我吓了一跳。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我刚走出教室，就看见张移像一张画似的贴在我对面的楼道里。我正想问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笑着用身体顶了一下墙，举着个红得发紫的苹果走过来。我的余光里，门口的监考老师嘴角划过一丝诧异。张移就是这样，让人永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特别激动地说老师太缺德，考题那么出格。她只在一边安静地走，一双新穿在脚上的阿迪达斯毫无声响。我在一边罗哩罗嗦地说着考场里的事，都出了教学楼，才发现走了五层，一直都只有我的声音。她是没考好吗？我斜眼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当然也没接着说考试的事。

　　考完试就意味着放假了。关于同学的印象，关于学校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如同我那些似有似无对身体的印象。

　　校园里都是分别的气息。已经有人在打行李，准备买票回家。我们宿舍的人本来也不在这里住，所以不知道谁什么时候走，她们连短信有没有一个。我真不知道那些大四的师兄师姐们送别的时候有什么可哭的，我们虽然都是住校生，其实大家都在走读。我们已经懂得什么是隐私，生活就是这么分别迥异。

　　晚上在体育馆打了两个小时的球，回来看见我们那层水房里的人都满了。因为转天大部分人要回家，所以都在做最后简陋的沐浴。就是脚底下放一个塑料盆，手再里拿一个塑料盆，不断往身上浇水，虽然整个人光溜溜地冻得直在盆里摇曳不停，但将近10个年轻丰润的身体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摇摆，她们都把自己搓红了。像一根一根胡萝卜戳在盆里，弄得我们脚底下都是水。谁进去都要高抬腿，探着脖子，像一群偷东西的老鼠。

　　历史系的董晓晨一边奋力地把身上的泥搓成一条一条往下抖，一边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屋张移太有个性了，今天在教室打了她男朋友一个嘴巴子。”

　　“她有男朋友？”我把满嘴的中华牙膏都吐到了水槽里，睁着眼睛等下文。

　　“是啊，就我们系的，很长时间了，你们宿舍还不知道？这俩人够低调的。”

　　不停有人把水浇到我身上，我打开凉水的水龙头，她们大叫着在自己的盆里蹦，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洗漱室里一团水气。

　　我的嗓子都喊哑了，洗了洗就赶紧躺到床上。张移原来有男朋友。我觉得心里很对不起她，因为她很多动作都让我不习惯，再加上我已经去过那个网站，虽然还无法确定她是什么人，心里还是反感。现在不会了。

　　我也收拾了所有东西，其实就是一些脏衣服。没有告别，更没有神经兮兮的伤感，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换上睡衣倚在被垛上看《史努比黄金岁月》。窗帘外面穿来一阵一阵的笑声，是男生宿舍楼的声音，我拉开一角窗帘，没有月亮，路灯很亮。我多希望现在自己是呆在男生的宿舍里，哪怕有烟味有臭球鞋味，至少那间屋里是快乐的，我不喜欢安静。我一把拉开窗帘。我一直想着在洗漱室里她们的谈话，我还从不知道张移有男朋友，她没跟我提过，我也从未关心过这件事，或者说我一直没有关心过她整个人，我是一个心粗的人，我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没多关心一下张移，我想到了她经常性的举止怪异，我只是傻傻地认为这是她的个性。我有点内疚，使劲回忆着有关她的细节。记忆里好像有过几次看见她和一个瘦瘦的男生在操场出现过，图书馆里也看到过他们，确实有过几次，可我为什么一直在意呢。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惩罚自己的粗心。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突然惊醒，我的眼睛上面已经有一张脸了。我被吓了一跳。又是张移。她的唇轻柔地压了下来，特别轻。我看不清她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我能听见她的呼吸。她梦游？张移的嘴唇比我的思考要快得多，她的嘴唇温热、温润，轻轻地粘了一下我的额头，随即又抬起了头。我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

　　她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嘴角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她说出的话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她的唇再次压了下来，那个些肮脏的有关同性恋的字眼从我的脑海闪过，我没迟疑，“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我一把推开她，我想我的表情里面一定透着厌恶。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呼吸再不想梦呓一样，很清醒地掖了一下我的被角“对不起。”月光透过玻璃折进来，没有内容。

九、1月10日
我没有走，我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点才醒，看见老大正在我对面擦鞋。我的视线恰好与她的腰平行，老大胖了，隔着毛衣都能看见一团肉被挤出来，牛仔裤紧绷绷地勒着臀部，快炸开了。

　　铺床的时候，枕头旁边有一盒德芙巧克力，是带榛子的那种。张移呢？我往上铺看了看，干净得不像有人住过。我又想起昨晚的事。老大过来抢了移块糖，用沾着鞋油的手撕开就扔到嘴里，夸张地嚼着，好像刚吃的是一块胶皮。

　　枕头下居然还有一封信。看来张移要用这种方式解释昨天了。

　　文雯：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在我还没满月的时候爸爸在他的课堂上因为心脏病突发永远地离开了我。对于爸爸的一切记忆都是从照片和母亲的嘴里得来的。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喜欢同性，这同样是一个始终困扰我的问题。我敢肯定我的童年没有阴影。上初中的时候我开始迷惑。那时候经常去妈妈工作的越剧团玩，喜欢呆在休息室里看他们男男女女对着镜子打扮。一个很偶然的时候我看见两个女人在一起亲吻。她们也许太投入没注意我，之后这个情景一直在我得脑子里打转，我没想到同性之间也可以这样。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生，她长得娇小漂亮，人也天真可爱。每天我都会绕一段路跟着她一起上学放学，只是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我只把这当成友谊。在路上经常会碰到淘气的男生或者校外一些流氓的纠缠，这时候我就会勇敢地站出来护着她，她对我很依恋，她甚至包容了我偶尔出于好奇对她身体的冒犯。我开始特别讨厌那些无聊的异性，觉得和只有和同性在一起才会安全。

　　我心里的苦楚是此刻的你绝对没有办法体会的到的，我常常会对着镜子问自己难道会就这样沿着这样一条早已铺就好的路走向生命的尽头，找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渡过一生。不会，我不能容忍自己的生命这样平淡，我宁愿自己的生命是丰满的。

　　我也曾尝试着去接受异性，但我总觉得我更需要的是温存和关爱，而这种温存往往是异性所没有的。我不想像个怨妇似的见人就说，我需要时间，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想。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能力将一切都考虑的清楚些，面对问题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暂时的逃离。我以为一切我都可以办到，看来是我把自己的能力估计得过高，我有了一个心爱的人，但却没勇气对她说出我爱你。

　　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快乐而又痛苦。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昨晚我还是喝了，是很想把自己灌醉的，但始终没有成功，真恨为什么醉不了？又有点头痛，是酒精起作用了吧。我一个人站在冷风里，风打着我的头，我忽然想让自己清醒些，清醒地直视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仍然觉得这感情很纯净，没有丝毫龌龊。很晚了，你会不会又在梦中突然惊醒？我无数次在梦里把你拥在怀里，也许这仅仅是一个梦了，我没有勇气再见你。

　　我在回忆里无数次的寻找我爱上你的时间和理由，但我找到的只有甜蜜和失落的记忆。走进校门的第二天，唐娜带着我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带我上LES网站，她带我到LES酒吧，在那里面，我看到了无数同性的爱情，我开始不断地上这样的网站，我开始看各种各样关于这种爱情的书，我开始在茫茫人海里寻找自己的坐标和方向。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我喜欢看着你单纯可爱的样子，我喜欢你微笑时候腮边浅浅的酒窝，我喜欢保护着你让你不再孤单和无助，我更喜欢轻拥着你寻找被你依恋幸福的感觉。你明白吗？我怕我会失去你，其实也许我从未拥有过你，我更怕我的眼泪会为了你而情不自禁。我在问我自己，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不忍失去你，我愿意和你做朋友，做一生一世的朋友。无论你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还需要我，我都会帮助你，而这一切，还可能吗？

　　春节快到了，其实是好想给你买件礼物，但我很清楚我不该这样做，我不可以再去扰乱你平静的生活了。

　　我拿什么爱别人？现实是残忍的，我内心深处的伤口无处次愈合又被撕开。我所有的爱情给予我的终究是撕心裂肺的痛。

　　我打扰了你，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打扰了你。我需要将自己一颗乱的不可收拾的心安定下来。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而我却不带虚伪。于是我矛盾，我自责，一时之间觉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