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喜彤的确认为自己做得有些过火,然而那也并不是她的本意……
“你知道这件事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吗?一个女子当众主动亲吻一个男子,这样的事你也觉得知礼仪知廉耻吗?”
喜彤低头沉默,并不辩解。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不管,然而她却知道爹一定为了这件事失去了很多脸面。当年,为了让她上学,爹甚至放弃了官职,而如今,自己的做法,一定又让爹难堪了,她知道。
可是喜彤却并不后悔,因为倘若没有这样做的话,现在承受这一切羞辱的就是柔弱的滢儿了吧。
……
路府。
夜晚的风很凉。
滢儿的脸被风吹得苍白,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闪着令人怜爱的光,眼眸里满是痛苦和悲哀。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抬头看一眼墨迪,目光幽怨,却在墨迪看她的时候,立刻回避。
路墨迪闷闷地坐在一旁。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滢儿都未说过一句话。今日的事他还在帮滢儿瞒着父母,然而他却不知还能瞒多久,而且白天苏夫子所宣布的婚事也让他像是失去了魂魄。
原来,他对喜彤的感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投入啊,墨迪有些自嘲。
只是他真的可以放弃吗?墨迪眼神闪烁,握紧了拳头。
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他轻轻地看着还在流泪的滢儿,疑惑道:“为何要这样做?”那晚,滢儿从未出过门,他是知道的;滢儿从一个月前偶遇司徒白,从此对他念念不忘,他也是知道的;甚至,连那日司徒白拉滢儿到小溪边清楚地拒绝了她,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妹妹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作赌注,去赌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幸福的爱情。
对滢儿来说,司徒白真的这么重要吗?墨迪不解。
滢儿不回答,任泪水静静地流下,划过她冰冷的指尖。她抬头看着墨迪,千言万语在心里却说不出口,面对墨迪的问话,她张了张嘴,最后仍然没有说话。
自己何尝不想幸福?只是,她爱的人……
月儿朦胧,星稀疏。
兄妹俩在如水的夜里各怀心事。
被爹关入房间已有五天,还有两天就该成亲了,喜彤看着窗外,一脸愁容。
苏儒文走入喜彤的房间,喜彤转过身去不理睬。
“喜彤,吃饭!”
“哼!”
“喜彤,别任性了,都是快要成亲的大人了。”苏儒文坐在喜彤身旁,语气温和。
“爹,可不可以不成亲啊?”喜彤回过头,满脸期盼。
“不行。”苏儒文嘴角的笑消去。
喜彤拉着苏儒文的手,眼里有闪烁的泪花:“爹不要喜彤了吗?如果喜彤离开你,你会开心吗?”
“虽然爹舍不得,但是爹希望你幸福。你幸福,爹就会开心。”
喜彤抬眼看着苏儒文:“那为什么你要逼我和司徒白成亲呢?”
苏儒文眼里充满慈爱:“司徒白会帮爹照顾好你,他会让你幸福的。”
“才不会呢!”喜彤抬起头,“司徒白不会娶我的。他不喜欢我。”
“那你呢?你喜欢司徒白吗?”
“……”
“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去吻司徒白?”
“才不是呢!”喜彤猛地从苏儒文的怀里站了起来,“我不喜欢司徒白!司徒白是卑鄙无耻的小白脸。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我们不可以成亲的!”
“可是……”苏儒文让喜彤坐下,“司徒白已经答应了。”
“答……答应了?!”喜彤有些不敢相信,倚在床边,眼里满是疑惑。
“对啊!他答应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做司徒白的新娘吧。”苏儒文拍了拍喜彤的肩,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爹—”喜彤叫住他。
苏儒文回过头来看着喜彤:“怎么了?”
“我……可以在大婚前见见滢儿吗?”
喜彤问道,心念一转,当下有了定论。她要见滢儿,有些事,她必须去确认一下,而不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嫁了。
婚礼
正午。
骄阳似火。
穿着红衣的男子俊朗清秀,浓黑微皱的眉,高挺笔直的鼻梁,深邃湛蓝的眼睛,紧闭的唇透着淡淡的忧郁,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高贵的气质与热闹喧嚣的迎亲队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街道顿时沸腾了起来。
行到苏家门口,队伍终于停下来。苏儒文一脸喜气,如沐春风。
司徒白站在苏儒文面前,轻轻一鞠躬:“夫子!”
苏儒文“呵呵”笑着,扶起司徒白:“还叫夫子,要叫岳父了!”
“岳父大人。”司徒白微低着头叫道,眉尖有一丝伤感掠过。
“快进去吧!”苏儒文笑着拉过司徒白冰冷的手,心里不由得惊讶这冰凉的温度。
喜彤一身红装,并没有过多的打扮,不施脂粉的面庞却显得更加清秀可人,莹润的脸也被红裳衬得十分粉嫩,皓齿明眸,檀唇雪肤。
月儿将银制的挂饰戴到了喜彤头上,铜镜里俏丽的女子却皱起了黛眉。
“好了吧!麻烦死了。”
“还没呢!小姐,你还要上胭脂,还要画眉,还要……”
“不用了!不用了!”喜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伏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伤感。
为什么要伤感呢?
是因为要离开爹了吗?
要离开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了十五年的爹……
喜彤的泪已在眼眶,月儿有些心痛:“小姐—”
“好了!”喜彤勉强扬起嘴角,“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儒文坐在大厅内。大厅已经席满,熙熙攘攘的,苏儒文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那一对新人的到来。
红衣的男子走进来,低着头,脸埋在了阴影里。苏儒文有些担忧,难道司徒白并不情愿?
月儿扶着红裳的女子缓缓走出。女子的腿轻轻颤抖,有些紧张,一步一摇中有着娇羞的美丽。
新郎迎了上去,紧拉住新娘的手,新娘的身体像触了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新郎抬起头,苏儒文惊呆了。全场也唧唧喳喳议论起来……
“路……路墨迪!”
是墨迪!他一身红衣,眉微皱却显得更俊朗。他紧紧地握着新娘的手,却并未看她,只是手却越拉越紧,像是永远不愿放开一样。他平静地抬头看着苏儒文,眼里有着强烈的决意:“伯父!我爱喜彤,我想我比司徒白更能给喜彤带来幸福!”
听到墨迪的话,苏儒文不知如何应对。墨迪转过头,看着新娘,声音温婉却又坚决:“喜彤,请你嫁给我!”
“司徒白呢?”喜帕里却传来一声质问,微微颤抖的声音透露出新娘此时的激动。
“他……”墨迪有些伤感,都到这时了,喜彤竟还想着司徒白。墨迪徒自伤感着,也未曾注意喜帕之下那有些异样的声音。
“司徒白呢?”似有泪坠落下地,新娘慢慢抬首,喜帕轻轻滑了下来。墨迪看着眼前带着泪痕的脸,惊得说不出话。
“滢……滢儿!”
眼前的人,穿着新娘服的并不是喜彤,而是滢儿!
滢儿看着墨迪,紧抿着唇,不语。滢儿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哥哥,是墨迪!怎么会?!滢儿的心跳得飞快。
刚才,如果不是一场变故,说不定她和哥哥已经……
不行,她怎么能这样想?滢儿抿紧唇,泪掉得更汹涌了。
苏儒文表情复杂地站了起来。全场突然寂静,只有滢儿泪水滴落的声音。
喜彤穿着一身红装翻过庭院,跑进了后山。幸好大家都在庆祝大婚,所以一路逃出来都很顺利。
喜彤回过头,有些不舍地看着这生活了十五年的大宅。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曾有过她的美好回忆。在那里,是爹辛苦带大了她,是爹的关心与呵护弥补了她自幼丧母的缺憾。
“爹,对不起……”
泪洒苏府门口,喜彤回过身,从今天起,她就要开始独立地生活了。她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过得幸福。
所以,爹你一定要开心……
再相逢
穿过树林,是一条潺潺的小溪和一片青青的草地。
阳光明媚,空气中氤氲着青草香。喜彤停下了脚步,躺在软软的芳草地上,闭着眼睛呼吸着芬芳。阳光镀在喜彤的脸上,温暖轻盈,让她觉得惬意至极。喜彤听着河水潺潺的歌声,开始做起了幽远的梦。
清凉的海边。
白皙的小脚在松软的黄沙上印下了一串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飘起的白色裙摆,扬起的乌黑秀发,美貌的女子坐在沙滩上,光滑的小腿浸入清澈的海水里,各色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海水里闪着动人的光彩……
“娘—”如出谷黄莺,清澈动听的声音从女孩口里发出。
女子没有回头,眼眸里有些模糊的悲伤。
女孩向女子跑去,那典雅高贵的女子却突然消失在咸咸的海风里。
女孩惊恐地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坠落在黄沙上,然而却未消失,而是化为一颗颗半透明有着乳白色光泽的珍珠……
海风依然在吹,像母亲的吻,吻干了女孩眼角的泪……
然而珍珠还在,在海风里闪着悲哀的光……
“娘—”
喜彤猛地睁开眼,幽远的梦在叫声中破碎,弥散在了空气中。
喜彤擦了擦腮边的泪,模糊的视线这才清晰起来。眼前,是一双带着疑惑的湛蓝迷人的眼睛。喜彤觉得有些熟悉,将视线向下移去。
“啊—司徒白!”喜彤惊讶得大叫。
“苏喜彤?”司徒白也惊讶至极。
“你不是在跟滢儿……”
“你不是在跟路墨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疑惑起来。
“滢儿?”
“路墨迪?”
沉默了几秒后,两人开始明白过来。
“啊,你逃婚了!”又是同时说出。
“你这笨蛋!”依然默契,随后两人又同时沉默起来。
“喂!”喜彤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逃婚呢?”
“你不是也逃了吗?”司徒白冷冷地看着潺潺的溪水。喜彤看着他的眼睛,似有一丝失望掠过。
“那为什么要墨迪代替你呢?还有你是怎么逃的啊,我梳妆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吗?”
“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墨迪就进去了。”司徒白侧过脸来看着喜彤,“你呢?”
“因为讨厌你啊!”喜彤答得干脆,“而且滢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