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偷窥变调戏(3)
“……那好,关于酬劳……”恢复过来的乔天师首先想着杀价问题。
“如意门从不做免费服务,对不起了呢,乔老大。”如七笑眯眯地说道,“但我却可以给你七折的最低价,要不要,老大?”
“要,怎么不要。”乔天师认命地从怀里掏出银子数给他。如意门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说她只是他们的老大了……说真的,她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当初为什么会愿意当上老大的啊,很奇怪耶。
琴案上面放着一把通体雪白的玉琴,周雪趴在旁边,紧闭的双眼下有着淡黑色的眼圈,不知是不是忘了擦胭脂的关系,脸色显得极为苍白,红唇也变成淡粉色。她侧着脸压在右手臂上,大概只想小憩一会,却不知不觉睡熟了,呼吸均匀而微弱。
她穿着宽袖长摆的外袍,闪亮的锻子衣袍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柔顺地滑下,拖在地上,而迎春花早已迫不及待地由半开的窗子伸进来,在周雪头上怒开着,春风拂过,花枝抖落两三朵小黄花,令周雪染上一身清香。她的姿态就像醉卧花丛中的美人图画,慵懒清华,别有一番风雅。
突听“呱”的一声厉叫,周雪眼还未睁开便猛然抓住玉琴,身子反射性地寻找遮蔽物,同时手指按下七弦,只要遭到偷袭立刻可以反击,等她张开眼时向窗外看去,只看到长了新叶的树枝上蹲着一只全黑的大嘴鸟类,黑色的乌瞳看过来,似乎在嘲笑她的反应过度。
真是只讨厌的乌鸦。周雪由当作遮蔽物的琴案旁搭着料丝线的小屏风后走出,对正在绣架上绣凤凰羽翼的苏意怜说的“发生了什么事”而以“没什么”敷衍回答的周雪又坐回席上,把琴放回几案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猛然松开手指,七道气流划破空气,朝树上的乌鸦射去。乌鸦觉察不对后几乎是滑翔着飞下树去,气流撞击在乌鸦原先立足的树枝上,“啪”的一声,树干断裂,一大蓬绿枝掉落在地上。
“真的是那只乌鸦,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不知何时苏意怜已走到她身后,也伸头朝窗外看去。
“苏意怜,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哦。”对苏意怜时不时的突然接近已经习惯了的,周雪转过身,对身后的美貌少年说道:“一般人家不都忌讳乌鸦这种凶鸟的吗?为什么你们家还养这种鸟,而且还不止一只。”在后羿还未射日之前,乌鸦虽被当成太阳之子的化身,但现在的乌鸦不过是报凶的不祥鸟而已。
“是啊,我也说乌鸦毛黑漆漆的好难看,让娘养些画眉、黄鹂来,可娘让我不要多管。”
苏意怜嘟着嘴说道:“而且我总是觉得那只最大的金色乌鸦总爱盯着我看,一被它盯着看了,就是我遇到不好事情的开始。”
“金色乌鸦?你说的是那只黑得泛着金光的乌鸦吗?”一般乌鸦毛羽黑中泛绿,因此那只乌鸦显得很特别。
“是金色的。”在临睡前看到的金色灿亮的乌鸦,因为竟觉得它很美丽,反而觉得害怕得不敢入睡。
“那你见过那只乌鸦身边的少年没?黑色的几乎拖拽到膝部的长发,穿着明黄色的单衣,脸上似乎还抹了粉,讲起话来很狂妄的样子,武器是长长的金链铃铛,讨厌和女人相处……你见过这样的人没?”
苏意怜摇了摇头,他除了家人和琉璃,其他的人他都记不清容貌。“那个人是琉璃重要的人吗?”因为琉璃描绘得很详细呢。
周雪愣了一下,她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有点在意而已。最近有几夜她总是有被人窥探的感觉,等起身推开窗,只见明月星辰,根本就不见有丝毫人影,而她一醒便不易睡着,所以这几日她睡眠严重不足,心情也变差好多。
“哦。”苏意怜不再说话地歪头看着周雪。处得久了,便知道苏意怜不明白如何提问和控制谈话及聊天时要说些什么。不过周雪也不是多话之人,她反而觉得她问他答的情况简单又干脆。不用勾心斗角,因为苏意怜连平常的小伎俩都不会懂,也不用害怕展露弱点,因为苏意怜比任何人都弱,不用冷笑、冷言、冷哼,因为那对苏意怜没有任何影响。
惟一令周雪困扰的是苏意怜没事就会盯着她看,热切的,渴望的,火热的,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深具侵略感的视线。
“你又盯着我干什么?”把手脚全都缩回到衣袍里,若是有面纱的话她也会毫不考虑地戴上,苏意怜的视线令她肌肤如刺,坐立不安。
苏意怜扯开连上牙龈都露出来的傻傻笑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一看到琉璃就很安心,很快乐。”
“整天对着一张脸看你烦不烦啊!”
“不会啊。琉璃雪白柔嫩,看起来就很可口哦,好想再咬咬看呢。”
若不是知道苏意怜弱智,周雪几乎以为他要意图轻薄。而这些话,周雪已由开始听到时的寒毛竖立到现在只到皱眉程度的不适,不能不说习惯的可怕。
第74节:偷窥变调戏(4)
“我最喜欢琉璃了。”
像口头禅一样总挂在嘴边的话,也让周雪听到麻痹的程度。
周雪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地方能让苏意怜喜欢信任的,只是从苏意怜由树上掉下被自己接住的短短时间里,她竟然从“陌生人”上升到“被喜欢的人”。自己虽然有让人“一见钟情”的容貌,但却没有维持继续让人钟情的性格,而且她更没义务为了让人继续钟情下去而改变自己,即使被许多人骂“冷血、不解风情,还不如石头有感情”的话,她也只是觉得别人有病。那些人硬把她不需要的感情强加在她身上,等不到回应时又脸色一变地自以为是受害者的委屈不已,才让她感到好笑哩。
“但我不一定非要喜欢你不可。”现在先说清楚,省得到最后又有人哭哭啼啼地骂她冷血,天知道她什么事都没做过。
“嗯,我知道。琉璃在我身边静静地呆着我就很高兴了。娘说过重要的人只要看一眼便知道他与众不同,我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我很高兴喜欢的是琉璃哦。”
苏意怜笑了一下,但却像在哭泣。他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别人见他总是惊呆于他的容貌,他也知道自己很美丽,但是他宁愿以这种美丽换来聪明的头脑,让他变成能让琉璃喜欢的人。
如果他愚笨得连如何是“愚笨”都不知道的话就好了,如果他不明白母亲的担忧、弟弟的担待、妹妹的担心就好了,如果活在纯粹无知的情况下是不是更开心呢。
“如果我变聪明的话……”苏意怜神色黯然地切切低语着,如果能变聪明啊……
“变聪明,你?不太可能吧。”周雪看了他一眼,毫不容情地说道:“而且你变聪明要干什么?读书,中举还是做官啊?”
“只是想走出小屋子而已……”苏意怜有些受伤低下头,他是认真地在苦恼着啊。别人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他都不懂。就像隔在所有人之外一般,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屋里,看着窗外的人欢喜或者悲伤,大部分时间虽没什么感觉,但偶尔便觉得很沮丧。
尤其遇到琉璃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周雪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很任性耶。你说讨厌一个人呆在屋里,我不是什么都不干地陪着你了吗?现在你又说要出去。而且你又不是真的白痴,因为白痴才不会像你想那么多事情。”
因苏意怜单纯而信任的眼神,令周雪有自己是不是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冷冽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人只有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而已。比如我对女红一窃不通,但你在这方面却是公认的天才。而且不会读书又会怎样,世上多是不会认字的人。我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了,有没有交流都无所谓。你又何必在乎这些呢,变聪明又不会变得比较幸福。就像现在就很好啊,就连苦恼的事情也是一眼便可以看得到,不用费心猜测,很轻松很舒服哦。”
“琉璃就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吗?”苏意怜喜滋滋地说着,乌云尽去,露出最明媚的笑脸。只需要一句话而已,便可控制他的悲喜。
“嗯,我讨厌心机深沉,三句话说出来也不知他本意的人,”简单来说她讨厌同类,“我讨厌揣测别人的心事,不喜欢太有压力。”简单来说就是懒,“苏意怜,你可以听懂我的话吧?”
“是,听得懂呢。”不只是琉璃说的话,她的神态、语气、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若琉璃挑左眉,那表示她不耐烦了,若是她轻扯嘴角,表示她生气了,若是她以袖掩唇,表示她要说假话,若是微扬下巴,表示心情很好呢。
现在琉璃就是心情很好的状态,是听了他的回答的缘故吗?她小巧的下巴微扬着,嘴角的弧度也慢慢上挑,不同于她惯有的冰冷的可令心灵冻僵的笑容,只是像平常人一样带有点点暖意的微笑,却让苏意怜想细细珍藏着了。
真庆幸他能陪在琉璃身边,看到她不常显露的另一面。他喜欢琉璃,但那种喜欢和喜欢家人不同,有点点不安,有点点茫然,有点点惆怅,有点点悲伤和有点点喜悦揉和成一团的感觉,临睡前胸中全是她的影子,一睁开眼,想看的人就是她,就像许多喜欢叠加成满溢的程度,心口涨涨的几乎到疼痛的感觉。
“我最喜欢琉璃了。”苏意怜喃喃地再次说道。他没有智慧,想不出如何讨好打动琉璃,只能一遍一遍地说出喜欢的话,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让他的喜欢渗进她心里,浅浅地,慢慢地令琉璃也能喜欢上他。
周雪暧昧地笑了一笑,视线又调回窗外,黑色羽毛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金色光芒的大乌鸦,不知何时又蹲在高枝上,监视般地看着他们。
“真令人不愉快啊。”
周雪低语着,手指轻触琴弦,发出悦耳厚醇的琴音。乌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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