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义不想拿他怎么样,说,我如果给你20万去杀一人,你干不干?老胡说,10万我就干。人义想到如果张易民被杀掉就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但叫老胡这样的笨猪去杀人,三岁小孩都能把案子破掉。人义最希望张易民自然地死在床上,谁也不用对事情负责。要负只有他自己负。
与老胡探讨杀人的事没任何实际意义。人义改换一个话题,说绿帽子戴了也就戴了,你不是默认了这顶绿帽子了吗?干嘛非要打人?你可以去按摩,可以包二奶,总之活人不可被尿憋死。老胡说我没钱那样,有钱我还要戴绿帽子?人义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老胡叹息不说。人义说你有什么特长?老胡说,什么特长也没有。人义说你会电工吗?老胡说,我就是电工,但这不是什么特长。人义说,只要你答应不再打人,我就安排你工作。
畅通公司正好缺一个电工,安排老胡,人义一句话就成了。
第三天老胡正式上班。在畅通这样一个高工资单位,老胡能拿到每月一千元。老胡这一辈子还没拿过这么高的工资,他高兴坏了。
几天后的一天晚上,段美信走入人义家。她带来了当初签定的那份合同,她说你们也把合同拿出来,现在我们把它撕毁。传西说,为什么?段美信说我不干了。传西说,钱少吗?段美信说,这是门好差事,也是光明正大的事,可这事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传西说,你早应该知道的。人义说,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段美信说,我家老胡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他在那里喝酒喝出了运气,那人是大老板。人义说,签了字的合同一方不答应你是没权单独终止的,我相信这样的合同你也不好对外公布,我们大家都想一想,明天再作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人义把老胡叫到办公室,挑明了他与老父的关系。人义说,路有两条,你要么继续在这里干,要么叫你老婆把合同撕毁然后你离开畅通公司。老胡想了想说,我要月薪千元,不要毁约。人义说我给你一张字条到财务部提前领取这个月的工资,算是对你的信任,干得好月底还有奖。老胡说,那我更没有理由毁约了,我们要把合同进行到底。
两天后的晚上人义为老父和老胡安排了一次相会。在此之前老父不认识老胡,而老胡认识老父,老胡在暗处老父在明处。知道别人身份而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玩弄起对方来有一种快感,现在社会上有人专门在暗中玩弄别人,达到心神愉悦和打击报复或攻击的目的。
人义把老父送至那家餐馆时,老胡已在那里等候。老胡穿一件新棉衣,头戴毛线帽;火锅已摆在他面前,袅袅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瓶里的酒也在催促他快快享用。老胡给自己斟上酒,喝上了。人义和老父并没有觉得老胡没有礼貌,他们很乐意老胡的这种行为。人义把老父介绍给老胡。老胡欠了欠身子,伸出他那只仍是冰冷的手。老父左手迎上老胡冰冷的手。人义把两个“特殊”男人之间的握手定义为巨人的握手。
人义陪着两个“特殊”男人喝。他们谈天气、街道和物价,像三个不期而遇的老朋友。酒在他们的谈笑中下得很快,老胡和老父脸上泛红。酒一多,老胡和老父话就更多了,老父将衣服打开露出缺少光泽的肚皮,说老胡要是有刀我就把心掏给你看,我和你老婆关系是纯洁的。
老胡从老父坦诚的话语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他说,老哥,无地自容的是我,我们双方多一份理解和支持,少一份猜疑吧。社会在进步,我们的观念也要更新。
人义看到老胡和老父眼里噙着泪水。他们动了真情。
瓶中酒又下了些。老父老胡在轻松的环境里交流与段美信相处的感受,感受里透出浓浓的对她的感激之情。但不久就偏离了主题。他俩都认为自己最了解段美信,从她身上获得的快乐最多。老胡很生气,说我和她生活了20多年,你才认识她几天?不要在我面前吹牛。老父为了证明他比老胡更了解妇女,便向老胡提问。有些问题老胡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对两个“特殊”男人酒后不痛不痒的争论人义没必要管。老父老胡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但他自己的事还悬而未决。他不知道张易民在干些什么。
四十一
佟月突然来到人义的办公室,她像一只幽灵躲过了门卫后勤部的监控。她穿着咖啡色冬裙头戴淡绿色女式帽,吹响口哨。人义说你的帽子比老胡那顶漂亮。佟月说我不想知道谁是老胡,我只想见你。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分,你那张床可以派上用场了。人义说那张床不欢迎任何人,也包括我。佟月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躺到床上。人义说快起来,不要这种时候躺在上面,它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佟月说我好久没大闹畅通公司了,谁敢不误会我就和谁急。他们早应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该在后面说三道四,今天我们就睡给他们看。
人义说你要睡我拦不住你,我知道上去拦你就会上你的当。人义把公文包夹在腋下,走出他的办公室。
佟月追出来说,等等我,你这狗娘养的。
人义直接走到车边。他低头检查车底。自从石荫告诉他,他们碰上张易民后他的警惕性就非常高,开始时不敢开车,现在他敢开车了但每次要进行细致的安全检查。佟月说你在看什么,快把车门打开,床上睡不成我要在车上睡。昨晚我和他们打了一宿麻将,困死了。人义不理她,安全第一,他才不理她。佟月用脚蹬车门,蹬出几个鞋印。
小车启动后人义说,打了一宿麻将不在家休息出来捣什么乱。佟月说都让石荫给揽了。才七点钟她就打我的电话,说她老公留下一张字条跑了。跑了好,她着什么急?这是多自由的生活。车到街上,人义把车停靠在边上,说张易民跑了?佟月说人家老公跑了关你什么事,你倒是开车呀。人义说,我不开车了,你打的回去吧。佟月说,不,我要跟着你。
人义跳下车,走到右前方十米的地方给石荫打电话。石荫说,他跑了,把所有的存款都拿走了。人义说他可能回了老家。石荫说,她前妻与他誓不两立,公司被他前妻侵吞,他不会回老家的。人义说,我能帮你什么吗?她说你能帮什么?什么也帮不了。
佟月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她知道车在人义就在。在人义打电话时她睡着了。
与石荫通电话后人义全身轻松下来,从现在起他不必时时防着张易民,不必再提着胆子和石荫睡觉。
人义和佟月在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便饭,人义认为把佟月甩掉的最好办法是带她到人义家里。佟月上车后闭上眼睛再睡。这样佟月就被带到了人义的家中。传西和她的牌友们仍在打着,佟月见到麻将精神大振,说谁让给我位置?但是谁也不让给她位置。佟月就坐在传西旁边看。
人义走入他的房间,反锁上门,躺在床上。
佟月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上楼。所有敞开门的房里都没有人义,她猜想人义在紧闭大门的那间房。她轻轻敲门。她说人义开门,快开门。人义说,不开,要休息你到其他房里去。佟月说,躺在其他房里我睡不着,我只想躺在这间房里。人义说你休想。
三天之后的下午,人义从外面办事回公司。在门口他被门卫叫住了。人义刚停好车,门卫和一个男人就走近。人义说,你找我?那人说,是的。我们见过。人义说,的确有点面熟,不知你是哪位?那人说,我是张易民。人义说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张易民说我不走,我是来找你的,干嘛要走?你睡了我老婆,我来见见你都不行吗?人义后退两步说,你想干什么?张易民摊开手,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你谈谈。人义不想回避,相遇了就不该回避。他叫张易民跟他往楼上走,走到电工办公室,就把张易民带进去。老胡在里面。人义对老胡耳语,叫他喊两个保安来。保安很快就来了。人义叫保安看看张易民有没有凶器。保安在张易民身上搜了一遍,说没有。人义心想如果发生肉搏战,他是能对付张易民的,便叫他们到外面去听候使唤。
人义与张易民保持一定距离,说你不是席卷家中所有存款离家了吗?张易民说你们的感情发展果真很快,她什么都跟你说了,我很放心。你说得一点没错,我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但是这些全是我的血汗钱,那个骚货什么也没有。我走了,我女儿和老婆就交给你了。这是我来的主要目的。人义说荒唐,我是不会帮你养老婆女儿的。你心太黑,你可以不管石荫,总不能不管女儿吧,那是你的骨肉。张易民说我的骨肉够多的了,少一个多一个我不在乎。我要走了,你帮我照看老婆孩子但别指望我给你钱。婷婷有一个生父,还有一个养父,她应该是幸福的。
张易民站起来,伸出手欲与人义握手。人义说你的手太脏,我不和你握。除非你回到南市,回到石荫身边。张易民将他的手看了一遍,自嘲地笑笑,然后插入口袋。他的两手空空,谁也不知道他的行李存放在哪里,他即将往哪里去。人义说,我给你一定的补偿,你答应我回到南市,不回南市也行,只要和石荫在一起上哪里都行。张易民说,你比我更荒唐,你居然让我照顾你的情妇。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恐怕你做梦也做不到。
张易民抱拳向人义告辞。
人义呆呆地看着他下楼。张易民到了院子里,人义追下去,说我们能不能再谈谈?张易民说,没什么好谈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人义说,我们坐下来,静静地坐下来后就会有谈的了。张易民抬头仰望天空,身子转了一圈,说,不行。人义说我们谈谈与天气无关。张易民说,我们两清了,你睡我老婆,我让你照顾她们母女俩。仔细想想你是赚了的,这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你能够长驱直入我战斗过的地方,而且是永远。人义说我不要占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