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西一眼。传西站起来挺热情地迎上去把佟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佟月的到来,引起了一丝骚动,人义公司里的男人们目光都往佟月身上看,一批批的人借过来敬酒接近佟月。佟月与石荫同母异父,长得不太像,佟月的脸要略显长些,但两人都生得一副仙女模样。佟月在应付传西的热情和人义男同事们借口纠缠的同时不时偷看人义,给他传递他不太读得懂的目光。
宴会在九点钟左右结束,年轻人大都进夜总会去了。佟月在被邀请之列。
回到家,传西圈子里的人照例摆开了牌局。62岁的老父却伤心地大哭。他的心思传西知道。她妈去世已五六年了,作为一个老人,他当然是孤独的。老父的悲伤感染了传西。牌打不成了,牌友们劝慰老人几句后纷纷离去。
六
这时人义接到一个传呼,是佟月呼他,他想了想关掉了呼机。他说,爸,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人义拉着老父来到河堤。秋风送爽,游人如织。老父随人义走了百来米,说,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回去看电视。人义说好吧,我们回家。
老父回来后,心里平静了许多,不再伤心哭泣,他叫已上床的孙子起来陪他下象棋。孙子说,我不下,不下!老父便又有了伤感,说,我命苦啊。
安顿好老父,传西盘算着怎样为老父找一个老伴。人义推了一把传西说,你说过晚上要表扬我的。传西说除非你给我爸找一个伴儿。人义的呼机又响了,是佟月。人义就来了灵感,说找老伴我不敢说,我倒有个主意。传西说,什么主意?人义说你必须先表扬我。传西说,来吧,让我好好地表扬你。传西很少主动脱衣服的,今天她却动作迅速地脱了个精光。
事后人义说,你还记不记得赵本山宋丹丹演的一个小品?就是钟点工上门陪人唠嗑的那个。传西说,你想为我爸找个钟点工?人义说,是的。传西说,就这馊主意?我白表扬你了。
黑夜弥漫了整个屋子,周围静如原野。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心最容易平静。传西看一眼身边模糊的人义,对他出的主意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后来她翻身下床,轻轻敲响老父的房门。她说,爸,你睡着了吗?老父说,没有,我睡不着。她说,睡不着就起来坐坐吧。传西走到客厅,一开灯,不知何时已经停电了。她正想找蜡烛,却见房里发出烛光。人义也起来了,他给大家送来光明。
烛光映照着三张平和而困乏的脸。传西说,爸,本想为你找个老伴可那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也请你理解我们的苦衷。我们想在为你找到老伴之前,为你找一个另一种形式的伴儿,她能和你说话,能驱逐你心中的寂寞。
老父的呼吸很粗,你分不清他是在叹息还是在生气,人义玩弄滴落在茶几上的烛泪,一时找不到词儿。传西收回她那双长时间停留在老父脸上的目光,并把目光投到窗外,老父说,刚才我躺在床上也在想此事,它让我脑袋一点点膨胀。我听到一个声音说,莫柄雄你还想梅开二度?拉倒吧,你没这个命!三年来的事实也已证明我没这个命。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一场秋雨过后,人义正在他的家外家,20多天过去了,那个神秘的电话之谜仍旧悬着。没发生什么事,他也就没再去管它。现在他知道了对门那个男人叫郑想,这个名字是郑想告诉他的。那一天他不在家,郑想在人义的门上贴了一张便条,作了自我介绍。人义真是佩服他,现在还有这么认真的人,想想不免有些感动。人义是不想对人冷漠的,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他充分的理由。他打开电脑想给郑想写一封道歉信,但写到一半他又犹豫了,便退出文字编辑系统。说到信,他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两天没开,邮箱里塞满了信件,大多是与业务有关的,一封封读下来后他看到了石荫给他发的伊妹儿。石荫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几十个字,问问好而已。人义首先给她回了信。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是石荫打来的。石荫说她接到了他的信。石荫问他忙什么呢?现在才回信。人义说还是那样,瞎忙。人义说,我改用电话和你聊吧。我手机快没电了。
窗外响起了嘀嘀哒哒的雨声,室内凉爽极了。人义说南市下雨了吗?石荫说正在下。人义说,真是巧,桂城也在下着。雨声以及它带来的清凉气氛总能给人以遐想,让人心平气和,情意绵绵。石荫说,哦。人义说,雨声还能让人思念远方的那个思念。石荫说,哦,想说什么,你就说吧。人义说,我想说三个字,那三个缠在我心头的字。石荫说,是什么?人义却停了下来。石荫说,说呀,你说呀。人义说,你已经知道了的。石荫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人义说,我想到南市看你。石荫说,不行,我不想见你。人义说,为什么?石荫说,我不喜欢你,你是坏蛋。人义说,那我现在就去。石荫说,石荫一拳打在人义身上,正中红心,爽啊!石荫又一脚踢在人义的屁股上踢出几个鞋印。
大家都知道石荫使用的是网上聊天的语言。
双方情意绵绵地聊了近一个小时。
佟月呼人义。人义的聊性被破坏了。人义不想理佟月,但有了深入了解佟月的欲望。他就以一个话题切人向石荫打听佟月的情况。
石荫说,我和佟月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刚懂事时,就被继父送给了继父在桂城的二哥做女儿。佟月是不想离开父母的,到现在她还恨我们全家。佟月是个可怜人,她不该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去到一个没有文明缺乏真爱的家庭。说到这里石荫很难过,在电话那头啜泣。人义说,别难过,不是都过去了吗?佟月已长大,她已独立了。
石荫太伤心,他们的对话最终没法进行下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上露出一丝红霞。
无聊中人义复佟月的机,佟月却已下班。
人义带上家门,想出去走走。不该发生的事总是在你拒绝的时候发生。在楼道人义与郑想不期而遇,郑想很有礼貌地停下脚步,期待人义的话语。人义说,我不想说话,能原谅我吗?郑想说,你碰上困难了?人义说,是的,我最大的困难就是与你对门对户。郑想说,这算困难吗?人义说,对,这就是困难,你总是把我平静的生活搞得不平静!人义为自己拨开一条道,将郑想甩在身后。郑想终于忍不住了,他说,遇上你这种邻居我倒八辈子霉,有病你上精神病院去,我不要和神经病做邻居!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人义的耳朵里,人义顿感痛快,人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七
散步也无聊。
人义想见见佟月,偏偏这时候她不呼他。
半夜三点,佟月打来的呼机声叫醒了人义。人义惊喜地说,你好,佟月。佟月说,我不好,我整夜整夜失眠。要债的事考虑好了没有?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人义说,这算什么事儿?我倒欠你什么了!为什么每次都谈这个呢,能不能说点别的?佟月说,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人义说,我怎么着你了?佟月收了电话线。按照佟月的性格她还会呼他的,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佟月没再呼他。人义却等她的呼机等到天亮。
第二天忙完公司里的事,人义开车去找佟月。佟月穿着酒店配置的玫瑰色旗袍,在众多美丽的服务小姐当中鹤立鸡群。人义坐在佟月为他安排的座位上,佟月像只红色蝴蝶飞来飞去。佟月干活是把好手,只可惜摊上个很不好的性格。佟月端来一壶茶。人义一闻就知道这是苦丁茶,他苦笑了一下说,不要这样刺激我。佟月挨他坐了下来,含义深刻地说,目的也很明确。人义说,我不想做个被你“唾弃”的讨债鬼,我只要你退我一万元。佟月说,你真天真,到了我兜里的钱还会飞回去?别说一万,就是一根毛也不会飞走。
人义说,我们不谈这个,谈谈你姐好不好?佟月说,我姐有什么好谈的?人义说,你姐多大了?佟月说,你是不是爱上我姐了?人义矢口否认,低头喝苦丁茶。人义说,小汤呢?佟月说,早被你吓跑了。人义说,对他我什么也没说。佟月说,我对他说了你要阄他,他吓得屁滚尿流,再也没回来过。可能回贵州了,也可能还在桂城。总之他要躲着你。人义说事情已过去了,告诉他我不怪他,他在桂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佟月的话题又回到刚才,说,事情才刚开始,怎么就结束了?我们的事怎么办?人义不耐烦地说,不知道。
这天佟月到人义家里来了,人义是没想到的。人义推门进家时,佟月正坐在传西身边为传西当麻将参谋。佟月见到人义并不和他打招呼,她好像把自己当主人了。人义也懒得理她,径直走进卧室,放下随身包坐到写字台上翻闲书。佟月却跟了进来。人义想用目光赶她出去,佟月耸耸肩膀表示抗议。人义说,有事吗?佟月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看看。她压低声音指着人义和传西的床说,我也想有这么一张床,让它接纳你和我。人义说,你疯了?!佟月说。这是我的正当权利。人义甩下手中的书,走出卧室。
佟月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人义的身后,使人义在自己家中找不到一个落脚的位置。人义求救的目光一次次投向传西,传西太专心她的牌局,她对人义求救的目光一无所知。人义走到传西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佟月来我们家有事吗?传西说佟月是你的朋友我怎么知道?人义说她不是我的朋友,我们应该请她离开。传西说这事你也做得出来?人义说那我就离开了。传西说,我爸的事呢?就放置不管了?人义一听此事头便膨胀,说是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眼下在桂城还没有这种服务,也许在全中国也难以找出这种服务,全是赵本山和他的编导们胡编乱造的。
传西和人义的对话传入佟月耳朵里,佟月变得兴奋无比。佟月按住传西出牌的手,说这还不容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