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一坐下就不想动。林双丽走过来说:“我给你按摩按摩,我刚从一本医学杂志上学了几招。”蔡之星一听,觉得新鲜,就说:“我就当你的试验品吧。”
林双丽正按照书上介绍的一步步进行时,蒋雯雨从外面回来,她怒发冲冠地扯着林双丽的头发拖到门外。然后回身收拾蔡之星,她的手掌往他脸上毫不犹豫地扇过去。最后她把他的几件衣服扔到门外说,狗男女给我滚出去!
至此,蔡之星才明白这些日子蒋雯雨的反常行为都是冲着他和林双丽来的。他觉得人正不怕影子斜,这件事一定能讲得清楚。他顾不上跟蒋雯雨论理,心想找林双丽回来重要,于是走出家门。
蔡之星一直找到天黑,连林双丽的影子也没见到。而没有料到的是,当他回到自家门前时,门已被蒋雯雨反锁了,怎么叫喊她也不理。无奈,身无分文的他只好步行到很远的办公室过夜。
十
第二天上班,他给蒋雯雨打电话想作些解释,但她一听说是他就拒绝听电话。第二天晚上他回家一看,林双丽的位置已被一个长相刀陋的女孩子替代。他对蒋雯雨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心中还有我吗?”蒋雯雨说:“你的心里装着林双丽,我干嘛要有你?”两人大吵一场。
蔡之星倒不是讨厌新保姆,他从来不以一个人的长相来评判美与不美,问题是林双丽干得好好的,不能就这么带着冤屈离开。而且,赶走秀丽的林双丽找来长得很丑的新保姆,显然是为了防止他起坏心,实际上就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说到这里郑想自己干了一杯。
林双丽被蒋雯雨扫地出门,蔡之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心里十分不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吃不好睡不稳。后来他教学任务繁重,渐渐地就把她淡忘了。
然而新保姆周小红却是一盏不省油的灯。蔡之星对她工作的好坏一律给予最大的宽容,只是不太爱和她说话。有一天,她竟然这么对蔡之星说:“我知道你嫌我丑,但你要搞清楚,我是来干活挣钱的不是来卖肉体的,我长得丑管你屁事!再丑也比林双丽那个骚货强!”蔡之星感到简直是莫名其妙,这话怎么说的?!蔡之星懒得跟她争论,从沙发上拿起当日的《桂城日报》进房里去。谁知,刚进房又碰上蒋雯雨的话:“你难道还没听出来?与其说小红在给你这个花心佬提醒,还不如说她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蔡之星气得无话可说。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周小红往往反“仆”为“主”,对他处处刁难,而蒋雯雨又毫无“阶级”感情地站在周的一边。
暑假很快就来临。受系里的委派,蔡之星和同事小黄到外地区去上函授课,一个月后回到桂城。不几天,蔡之星感到曾在外地的时候就有些微痒的下身突然变得越来越痒越来越灼痛。到医院一查,医生确诊为梅毒,他吓了一大跳,急忙逃离医院。出了医院他的目光专寻电线杆上江湖医生治疗性病的广告,由于工商等部门对这种非法并且影响市容的广告进行过几次大清除,他好不容易才在一幢住宅楼里寻找到一则广告。可他按上面指示的地址去求医,人家早已游击到不知哪里去了。蔡之星又去一家离学校很远的“性病专科门诊”接受治疗。对方给他开了一些药,但要价特贵,他身上带的钱不多,只要了其中的三分之一。让这个江湖医生处理过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到同事小黄家。他的目的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小黄是否也患了同一种令人耻笑的病。可不管他怎样引诱小黄,小黄就是没有表露出得了性病的迹象。他私下想,如果小黄也得了性病那就说明旅馆有问题。
蔡之星怕病传染给家里人,他一切行为都小心翼翼。这种反常行为引起蒋雯雨的高度注意,在她再三逼问下他终于承认得了性病。蒋雯雨脸气得铁青,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蔡之星原本就十分苦恼,又得不到妻子的关心,内心很难受,他说:“你要走我不拦,但你必须相信这是个意外,连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就得了以前我最唾弃的性病!”蒋雯雨说:“离我远点,跟你这种人说话我都嫌脏!”
蒋雯雨带着女儿和保姆弃他而去。在父母家安置好后,她首先到医院检查,经反复验证,她没事。自从林双丽被辞退,他们夫妻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同房很少,就是他赴外地上课双方也是草草地机械地同房了一次。从外地上课回来,他们两人因为周小红的事双方互不相让,争执得十分厉害。所以尽管分别多时也没同床。蒋雯雨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对蔡之星得了梅毒之事守口如瓶,就连父母也不告诉。
为治病蔡之星花去大笔钱,并且不得不编出借口向远方的同学朋友借。用贫穷潦倒来形容一点也没错。
自己无缘无故得了梅毒,蔡之星心里很不平衡,不找出证据来证明小黄也得了同样的病决不罢休。正面不行,他就暗地里来。这些日子他除了在“贼船”上任那个江湖医生宰割就去暗中跟踪小黄,然而一切努力全是白费。小黄既没有去治性病也没有表现出得了性病的焦虑和苦恼。蔡之星越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开学的第一天他将小黄拉到一边说:“听说你得了梅毒,你想瞒是瞒不过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小黄以为蔡之星在开玩笑,就说:“我还得了艾滋病呢!”
蔡之星得的病比较轻,经过三个月精心治疗基本好了。蔡之星打电话给蒋雯雨,说明了性病的最新情况,他也这才发现已整整三个月没与蒋雯雨联系了,他特别想念女儿。电话那头的蒋雯雨口气生硬地说:“这又怎么样?”过了一天,蒋雯雨搬回家来,但是她提出蔡之星必须搬出去。
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息事宁人,他默默地搬到学校。
十一
一个月后,蒋雯雨提出离婚。离婚,蔡之星同意,但他要求她必须当面向他承认他一没跟林双丽胡来,二没嫖娼。蒋雯雨说,这个办不到,相反要求他必须承认以上两点均是事实,对她有一种永远的负罪感。双方在这个关键问题上达不成协议,离婚之事便拖了下来。这一拖就是五年。
郑想停下,向四周看了看。谁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呢?
寂寞五年,她似乎“原谅”了他。然而林双丽的出现使他们的婚姻彻底破裂。
蔡之星与蒋雯雨分居之后,先是住招待所,因花费太大,他又去与他的学生们住。学生们对他很好,后来他发现这毕竟不是个办法,因为他的到来使他的学生们失去了许多自由,也很不利于他的科研。系主任得知他的情况后,写了个报告到学校要求给他一个安身之地。学校年轻教职工多,需要解决的住房问题很多,他的要求便迟迟得不到满足。系主任就在办公室辟出一个角落来让蔡之星安置他那个破碎的家,同时去做蒋雯雨的工作。蒋雯雨仍然对他得梅毒之事一级保密,只拿性格不合来应付。系主任没辙了,便不再管此事。各种烦恼一齐涌到蔡之星身边,而他却并没因此消沉堕落下去,甚至连烟酒都戒了。他把所有的精力全用于教学和科研上。几年下来学术上取得了很大成绩,在一定范围内小有名气。这一年,学校搞房改特意让他租住70平方米的二室一厅。
事业蒸蒸日上,但心灵的疼痛仍旧无法消除。被蒋雯雨误解,听不到女儿的声音,无端得了梅毒等,所有这一切怎能轻而易举就从心头抹去呢?
那个寒假他准备回江苏老家过年,买好火车票后他再次试着去看望女儿。曾经为了看女儿一眼,他多次被蒋雯雨阻挡在门外,多次在幼儿园遭到蒋雯雨的破口大骂。当他犹豫的手指叩响她的大门时,心狂奔乱跳。里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边停住。他可以想见,她通过猫眼注视着自己。门久久未开,他毫无信心地想,不会开了。而且她会即刻离去。就在此时,门却开了。她侧着身子,目光投向别处。他有点讨好地说,我来看看女儿。她转身离去。他便走进去。女儿在房内玩,他轻轻地呼唤女儿。女儿抬起头,一看是个陌生人,便继续玩她的。蒋雯雨说,甜甜,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女儿从房里出来,她向蒋雯雨扑过去,有点受惊吓的样子。他和她目光相互回避,非常尴尬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他把给女儿的礼物放到茶几上,说,甜甜,这是爸爸给你的,我想你一定喜欢。你要听妈妈的话,爸爸从江苏老家给你带很多好吃的。
这次虽然未抱抱女儿,也未听到女儿叫一声爸爸,但已经很满足了。更重要的是从蒋雯雨的举止上看到了一丝冰雪融化的迹象。
大年初二,蔡之星就匆匆启程往桂城赶。到了桂城他第一个去看望女儿和蒋雯雨,蒋雯雨以不冷不热的态度接纳了他。在她的鼓励和要求下女儿第一次叫了爸爸,这个瞬间,他泪水夺眶而出。他和女儿玩了许久,获得从未有过的欢乐。
不几天,蒋雯雨把女儿带到他的住处。他们的交谈很少,心照不宣地压制曾有过的伤害。虽然话语不多,但气氛是融洽的。
开学后的一天,蔡之星路经七星公园时,无意中碰到林双丽。她手里拖着个两岁的孩子,见到他,她让孩子叫他舅舅。他问:“谁的孩子?”她说:“我的孩子。”
他说:“你都结婚了?”她摇摇头,难过地说:“他是个骗子,我让他骗了。”他说:“他人呢?”她说:“他有老婆孩子,人早回浙江了。”他不想再问下去,不想听到这个可以想象得出的令人同情而气愤的故事。
林双丽没有固定的住所,拖着个孩子连个工作也找不到,他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便把她和她的孩子接回家。在他的心目中她仍然是一个妹妹,而且在给父母和妹妹写信中提到了林双丽。
这个星期天,蒋雯雨又带着女儿来到蔡之星的住处,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她买了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