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上他的车,硬是自己打车回去了。
卫卿不知她突然间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一头雾水回来,问:“妈,你刚才跟周是没说什么吧?她怎么生气了?”他妈正小口呷着儿媳妇上的茶呢,那个惬意,说:“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小孩子脸皮薄,害臊了呗,你可别欺负人家啊。都到这程度了,也该想一想结婚的事了。”
卫卿耸肩:“不是你儿子不想,还得你媳妇同意才行,你媳妇还小呢,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他也十分烦恼,周是连法定结婚年龄还没到
他妈忙拍桌子:“婚姻大事,磨磨叽叽,像什么话!现在社会风气虽说开放,名不正言不顺终究不成体统。你们都有夫妻之实了,还不赶紧先把婚结了。你爸要是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卫卿没好气的说:“妈,你瞎说什么!我们俩关系纯洁着呢。”口气免不了有些酸酸的。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他妈听的一愣,盯着他看了半晌,不像是假的,不由得说:“儿子啊,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年轻人一时冲动也不是没有——你是不是该加把劲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老太太观念虽传统,可是盼这个儿子结婚实在是盼了不少年了,难免急了些。卫卿叹气:“妈,不是你儿子没用,是你媳妇太难缠了。”
他妈忽然拍手说:“这孩子我喜欢,治的住你那花花肠子!行,我儿子眼光不错,选个时间带家里来,大家见见面啊。你爸嘴里不说,其实还是很想见见媳妇长什么样的。”临走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人家是好孩子,千万别跟以前一样,你再胡来,我头一个不放过你。”卫卿郁闷的说:“妈,放心好了,你媳妇不折磨你儿子就该谢天谢地了!〃
周是好几天不肯理卫卿,弄的卫卿只好找上门来,大大方方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周是无奈的上车,冷冷的问他有什么事。卫卿凑上前,装作委屈的说:“周是,你不理人,总要让人知道为什么吧?哪有一声不响就把人往死里打的?走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不说还好,一说周是气又来了,跺着脚说:“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硬要我穿那该死的白衬衫!”又羞又恼,脸都丢尽了!卫卿见她这样,又想起他妈那暧昧的态度,渐渐有点明白过来,看着她笑说:“我衬衫怎么了?得罪你了还是闯什么祸了?”
周是气的指着他鼻子说:“你——!哼,以后休想我再上你当!”卫卿笑嘻嘻的问:“怎么了?被我妈看见了?”周是一下子红了脸,打开车门转身就走。卫卿忙追上去,拉住她说:“哎呀,看见了就看见了,怕什么,丑媳妇始终要见公婆嘛——”周是怒气冲冲的打断:“你还敢说!”
卫卿忙举手:“好好好,我不说,不说。我妈开明着呢,她还说喜欢你,你别不好意思了啊。”周是低着头拨弄手指,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伯母真的没有介意?她没有说我不正经,是坏女孩?”
卫卿忙叫她安心,“我妈说你又漂亮又有气质,可喜欢你了。别放在心上了啊。”领着她在包厢坐下,又色色的说:“我妈巴不得咱俩发生关系呢!”周是嫌恶的推开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卫卿一脸郑重的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我妈还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坐坐呢。”
周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谁听你胡说!”卫卿忙叫起来,“这话还能是胡说!我想着你这周末要是没事,就去我家走一趟吧。”周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哪敢去见他父母,咬着唇说:“我这周末有事,去不了。”她有些惊讶,卫卿竟然要求她去他家,总觉得太快了,她从未想过。
“那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卫卿有点生气,还是耐着性子问。周是闷闷的说:“学校里的事,关于毕业设计方面的,集体活动,老师再三强调了的,不能缺席。”卫卿听她这么一说,没办法,只好说:“那就改天吧。”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毕业,毕竟是大事。
周是对去他家拜访,既紧张又害怕。再说,见了父母,那可就不单单是他俩的事了。心下忐忑不安,因此能拖就拖。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事,甚是烦恼。她是喜欢卫卿,可是去见父母是不是意味着俩人必须要结婚了呢?她才十九岁,太年轻了,对婚姻十分排斥。对她来说,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月底六月初,正是毕业生离校的时候,淡淡的离愁别绪飘散在校园各个角落。众人狂欢聚饮,以纪念年少轻狂的青春岁月。周是一向洒脱,总认为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可是接二连三被同学拉出去喝酒吃饭,依依惜别,情绪不由得受到感染。想着四年来朝夕相处,这么一走,那可就是各自奔天涯了,多少有些不舍。
连林菲菲这样的人也拉着她的手说:“周是,我这一走,天南海北,到处漂泊,要想再见面,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要去广州寻求发展,那是一个璀璨迷离的世界,充斥着各种机遇,当然,亦有沉沦。隔着这么数千里,当真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周是笑:“出去闯荡比我们待学校强,那是好事。你要是还记得我,没事就来个电话,也不枉咱们相交一场。”
林菲菲叹气:“以前天天说学校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真要走了,还挺难过的。我这四年呢,没少荒唐,算是混过去了,真正能说几句话的朋友没几个,你不像我那些狐朋狗友,为人仗义,关键时刻肯帮忙。认识你,说句俗话,也是缘分,这四年的书总算没白念。我这就要走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吧。”她想了想,忽然说了句很感情的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这是她初中时背的一首诗,现在想起来,才感同身受。惆怅了下,打开车门就要走。
周是跟她一向也只是吃喝玩乐,没做过什么正经事,没想到她心里这样看重自己,当下十分感动,说:“你这样说,让我觉得挺惭愧的。不管怎样,祝你一举成名,前程似锦,有情人终成眷属。”站在那看着她车子拐弯不见,这才转身回去了。
情绪有些低落,碰见班上的同学穿着学士服围在雕塑下照相。见她来了,拉着她一块拍照。周是笑说:“我拍什么呀,我又不走!”有人说:“你不走,我们走啊,废话那么多,来来来,快站好。”拉着人乱拍一气,大家这些天拍照拍的都有些疯狂了。
张帅换好衣服出来,周是笑着打趣:“这黑袍你穿的挺帅气呀。”张帅看着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忽然说:“周是,你答应给我做模特的事还没兑现呢。”周是挑眉:“你还记着呢,我都忘了。”
张帅提出要求:“要不,咱们现在就画?我回去拿画板。”周是问:“就在这?”学校里人来人往,也有点太招眼了。张帅点头,笑说:“对啊,天气正好,拣日不如撞日,你去把学士服换上。”既然答应过他,周是只好照办,艺术系的学生也不怕惹人注目。
张帅让她坐在草地上,旁边是标志性雕塑,象征是自由飞翔,身后是醒目的教学楼,“艺术系”几个金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周是理了理四角帽,说:“这衣服穿起来怪别扭的。张帅,我一定要穿这个嘛?”
张帅叹气,她真不是一个好的模特,说:“手别乱动,维持刚才的姿势,让阳光打在你右肩。”周是做了个鬼脸,想起上次,于是把手机关了。大家离别在即,辛苦点就辛苦点,尽量配合他的要求。
张帅站在画架前,看着春末夏初明媚的阳光在她身上流淌,像水一样温柔舒适,光和影交错在一起,似真似幻,令他有些晕眩,几乎不可逼视。他的心在飞扬,思绪空灵澄净,下笔有如神助,一笔一画准确生动,十分传神。
正是周末,到处一片喧嚣。凡是路过的同学无不回头张望,看着他们身上穿的学士服,眼中有感慨有憧憬。小声猜测他们的关系,“一定是情侣。你看那个学长,英俊帅气,画的多么认真。那个学姐我认识,经常拿奖学金,长的又漂亮,郎才女貌,真是羡慕。若有人肯这样为我画画,我立马嫁给他。”又有人叹气,说:“可惜他们一定要分开了,所以留画作纪念。”几个小女生说说笑笑走了。
整整一下午,没人打扰他们,就连打扫的职工也特意绕过他们。快毕业了嘛,人人予以谅解。周是感觉阳光慢慢西斜,脸被晒的绯红,滚烫的头发渐渐冷却,垂下的发梢拂过眼角,痒痒的,她不敢乱动,没有拿开。
张帅却注意到她的不适,走过来,替她别在耳后,微微一笑,神情温柔,毫不掩饰他的好感。周是敏感的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怀,看着他有些尴尬,咳了声,问:“画好了吗?”耳朵发烫。
张帅点头,拿给她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在地上,满是碎碎点点的金斑,朦胧梦幻。画中的人并不是很清晰,可是在五月阳光的照耀下,侧影优雅迷人,美丽的无以复加。
周是惊叫:“我从没见过有人将光和影处理的这么好,宛若天成。”然后看着张帅,激动的说:“这是我见过的画的最好的画。张帅,你是天才!”不不不,不是天才,他在心里反驳,是因为你。周是仍在一边惊叹不已,“而且,里面的人竟是自己,这让我觉得十分荣幸。”摸着画,爱不释手。
张帅笑:“既然这样,这画就送给你了。”周是很吃惊,“张帅,你——”学画画的人都知道,字可以乱写,画却不会乱送。周是学了这么多年的画,还从未送过谁自己亲手作的画。
张帅蹲下身,挑了挑眉说:“周是,我很喜欢你。”周是看着他,“恩”了一声,低声说谢谢,心中荡起涟漪。面对这样纯粹的感情,却莫名地想起卫卿——比起张帅,似乎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却是她喜欢的人。
张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