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刚也说，林姐你放心好了，刘清哥的病要紧，至于乐乐，都在一个楼上住，还能让他受屈？回去让笑笑把他接我们家算了。
林烁说，其实乐乐也没事，他姥爷在那儿，我主要担心他吃不好饭。没事儿，不用你们俩操心了。
谭笑笑说，操什么心呀，咱两家谁跟谁呀！
几个人闲聊了一阵，谭笑笑和孙刚起身告辞。
病房里依旧是林烁和刘清：一个心事重重的女人，一个胡言乱语的汉子。
林烁在医院里呆了五天，呆了五天就呆不下去了。不是说医院条件不好，刘清难伺候，她在惦记她的班级、她的学生啊！还有乐乐。且不说乐乐的生活如何，家庭作业谁来辅导？再呆下去，她就要崩溃了，她就也变成刘清了。到那时她跟刘清一块儿蹦一块儿闹，闹它个地覆天翻。可乐乐怎么办？班级和学生怎么办？难道让乐乐和她的学生们跟她一起蹦一起闹吗？林烁去找主治医商量。
医生说：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病情基本控制住了。至于完全恢复，还得相当长一段时间，你如果忙可以先回去，让病人留下，医院为他找个陪护，收费低一些，再治一段看看。这种病急不得，根治就更难。
林烁同意了医院的意见。从第七天起，刘清的一切由陪护负责，林烁只负责交费和每天的探视，这样，算是从医院脱出了身。
林烁不可能全脱身，毕竟一个大活人在医院里呀！她白天上课、辅导、改作业，给乐乐做饭，晚上去医院看护刘清，有时还带着作业去医院改。这样地坚持了一个多月，终于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家庭财政发生了危机。
怎么不危机呢？刘清的工资本就不高，加上连年吃药，所剩无几。她每月千把元工资，除了吃穿和乐乐的学习费用，几乎没有节余，加上前些年集资购房贷款还债，哪有余款让刘清长期住院哪！上上周，林烁去刘清单位借了两千元。对于一个长期住院的病号来说，两千元顶什么用呢？这不，两周不到，账上就没钱了。怎么办？让刘清出院，将会有多少人议论他，不出院，拿什么去交住院费呢？左思右想，林烁决定借钱，向学校借。
第六章（7）
一天上午课间操期间，林烁找到了周子敬。周子敬问了一些刘清的有关情况，说抽时间去看看刘清。林烁说不用看了，问题不是太大，可也不能马上出院，得稳定一段时间，就是住院费没有了，我想向学校借一些。
一听说借钱，周子敬说话了。按说家里有病人住院，学校应该借给你，可现在财政管得很严，根本不允许私人借钱。关键是学校也没有多余的钱。每年收那么一点，往建设费上贴补都不够。科技馆的钱现在还没有给人家清，体育馆正在建设，基本是建设单位垫资，最后不还得给人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学校的图书都是多少年前的老书了，说过几次要扩充，到现在也没有兑现，哪来的钱呢！我说这些不是向你哭穷，学校也没有破过例。不过，刘清住院是事实，病一定要治。明天吧，明天我找施校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给你挤一点，先说好，以后从每月工资中扣。
林烁非常感激周子敬，说：谢谢周校长，我也知道学校的制度和困难，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向你张口。你们商量吧，借三千两千都行，怎么扣我都没意见。
周子敬满口答应下来。
林烁奔跑于医院和学校，乐乐可就遭了殃。最初的几天里，林寅生整天陪着乐乐，给乐乐做饭，陪乐乐睡觉，有时还给乐乐讲故事，刘乐乐并不感觉郁闷。林烁回来上班，林寅生就回了自己的家。林烁一边上课、做饭，一边还得往医院跑，有时顾不上做饭，乐乐就得自食其力了。
刘乐乐也想帮帮妈妈，毕竟妈妈太辛苦。看着妈妈两头奔波疲惫的眼神，看着妈妈一边切菜一边捶腰的情景，乐乐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妈妈，您休息休息吧，我可以两顿不吃饭，您别这样奔跑了妈妈！他心里想着。怎么对妈妈说呢？说也白说，妈妈不会听他的。妈妈是大人，乐乐是孩子，哪有大人听孩子的？只有做，帮妈妈做，多做一些，才能真正减轻妈妈的痛苦。他知道，在妈妈的天平上，一头是爸爸，一头是乐乐，中间还有那六七十个学生。妈妈能不辛苦吗？妈妈能停得下来吗？
林烁又去医院了。她本打算从医院回来再做饭的，谁知赶到医院，发现刘清不在了。一打听才明白，刘清要去厕所长蹲，总不能让女陪护也跟着吧，陪护就答应了，并规定十五分钟必须回病房。谁知刘清一去不复返。陪护急了，慌慌张张去找，医院里哪还有刘清的影子？陪护连忙报告给了医院。林烁赶到时，医院里派出去的人正在四下寻找着。
林烁定了定神，先给乐乐打了电话：乐乐你自己先做点饭吧，医院有点事，我赶不回去了，别等我。就挂了电话，接着也在医院寻找起来。林烁完全可以不找，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医院推给陪护，然后向医院要人，然后向法院起诉。可林烁不会那么做，她的良心也不允许她那么作，她只有找，配合医院找到刘清。
刘乐乐接到林烁的电话，也想减轻些妈妈的负担，就心情愉悦地走进了厨房。做什么饭呢？他上下寻找着厨柜里那些能做饭的东西：大米、小米、绿豆、豇豆、红薯、红萝卜、辣椒、黄瓜、白菜，还有蘑菇、芹菜等。熬豇豆粥吧，乐乐爱吃豆。于是洗了米洗了豇豆放进锅里，添上水，打开了火。做什么菜呢？妈妈要是在家肯定会做两个菜，那么我也做两个吧！妈妈太辛苦，让妈妈回来也享受享受。于是刘乐乐决定，凉拌一个黄瓜，再炒一个红萝卜芹菜。
第六章（8）
刘乐乐开始做菜。拌黄瓜容易做，洗净搌干，放在案板上菜刀一拍，随便切几刀，放入油盐醋十三香一拌，再淋上芝麻酱就成了。妈妈总是这么做，有时也放几片西红柿或是葱丝什么的，省时省工还好吃。刘乐乐爱吃黄瓜。可炒菜就麻烦了。首先得洗净吧，还得切成段切成片切成丝吧，切罢菜还要切配料吧，如葱、姜、蒜、辣椒之类。全部切完还得炒吧。炒着容易，就是准备太麻烦。乐乐洗了芹菜和红萝卜，又洗了葱和辣椒，然后切菜。芹菜容易切，截成小段就行了。红萝卜却不容易，你得先切成段，再切成片切成丝。乐乐小心翼翼地去切，一刀、两刀，在切最后一刀时，由于红萝卜背下太光滑，红萝卜一滑倒了，刀却落在了刘乐乐的左手食指上。刘乐乐把刀一丢，右手抓着左手喊叫起来。喊了两声，咚咚咚一阵门响，乐乐以为是妈妈回来了，便哭着去开门。
门开了，刘清闯进屋里。刘乐乐吓了一跳，喊了一声爸，继续抓着左食指哭。血顺着指缝淌在室内的地板上，洇作一团或一片，鲜红鲜红的。刘清也不过问，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然后嘿嘿笑起来，笑得刘乐乐好害怕。
医院附近以及稍远一点的地方都找遍了，仍然不见刘清的影子，林烁就想刘清是不是回家了，于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刘乐乐拿起电话就大哭起来：妈妈，我的手……
手怎么了？乐乐慢慢说。林烁也焦急起来。
我的手被刀切了……手机里又传来乐乐的哭声。
林烁真个是心急如焚，招手拦辆出租疯似地向家里赶，冲进家门，当看到满地的血迹和颤抖着的儿子时，忍不住哇一下哭了起来。乐乐，你这是怎么啦你？就拉着乐乐向楼下的医疗室跑。
刘清坐在沙发上没动。
刘乐乐的手指很快包扎完毕。切掉一点肉皮，没大关系。医生交代：注意别让冻着。林烁就付过钱走了出来。当她领着乐乐上楼又走进家门，看见在沙发上木呆着的刘清时，颤抖着用力说了个“你”字。她真想扑上去狠狠咬刘清几口，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刘清是个病人哪！
林烁电话通知了医院，并决定先将刘清留在家里。
林烁几乎崩溃了。
刘清的病不见好转，家庭经济又遭遇危机，尽管学校借给了钱，不还得从每月工资中扣吗？还有乐乐，乐乐为此受了太多的拖累。这一切都怪什么？家庭？情感？虚荣？面子？对于刘清，她说不上爱，也说不上恨，平平淡淡的生活，只要别出差错就行。然而，刘清偏偏经常犯病，一犯病就拖累林烁和乐乐。她的家真的不像个家了。刘清也知道林烁和乐乐被拖累的痛苦，因此在没病的日子里，多次同林烁议过这事，甚至还郑重地提出过离婚。可林烁能丢下他不管吗？林烁能做得出来吗？
林烁不同意离婚。林烁说你只要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不再犯病不就啥事也没了？可刘清控制不住自己。他就那么一个人，就那么的小心眼和死脑筋，怎能不动辄犯病呢？林烁无计可施了。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她又扒出那只久违的篮球。林烁小时候喜欢打球，上大学后就不喜欢打球了，可她喜欢拿着篮球往墙上扔，扔球锻炼臂力，还防止将来得肩周炎。
林烁抱着篮球来到楼下的广场一角。明亮的月光下，广场上如洒了一层水银。无人，除了林烁。她拿着篮球往墙上猛扔。一下，两下，三下……九十九，一百。她继续扔，扔着拾着，起来越用力，到最后简直就是甩了。尽管是寒冬腊月，她脸上的汗水却簌簌往下落，混和着泥土，简直就是戏剧舞台上的花脸演员。
篮球在墙的撞击声里弹向远方，林烁累得跌摔在地上……
第七章（1）
不行，不行，这样解肯定不行，撕掉重做。全策站在朱昰的身旁，一边看着朱昰演算，一边指导他解题。
莫雅的帮朱计划实施以后，全策做了朱昰的数学参赞。
全副班长，全大人，求求你别再撕了。朱昰仰头望着全策说。已经撕掉四张了，再撕你看，这本子又没纸了。
不行，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