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愣了半天才知道抱着肚子呻吟:“哎哟……这是什么狗熊力
气,痛死人了!”
他一边好笑一边懊恼,最后竟然抓着抱枕咬起来:“叫你心软啊
……又让他给跑了,唉唉唉……”
他趴到楼梯口对着上方轻喊:“沈文素!我再一次严重警告你啊,
回头是岸!不要犯右倾保守主义错误,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沈文素赤着脚,立足地板,凝视天花板,红着脸评价:“他他他
妈的奸奸奸奸奸夫行径!”
尹维睡得很不安稳,翻过来腾过去,手舞足蹈,嘟嘟囔囔:“不、
不不……我不是民法学,我哥才是,我是刑法学……对……对……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比您厚的,我是北大出版的,的确厚点……啊
啊啊您别追了!您别追我了!求您了!求您了……”
沈文素特别同情,想起尹维把老爷子的牌位带上楼了,便立刻找
出来立回他胸口,轻声安慰道:“阿弥陀佛,今年一定过,一定过。”
尹维马上不哼哼了。
第八章
第二天沈文素六点钟起床,洗脸刷牙煮稀饭,六点一刻;然后去
小公园跑步,边跑边戴着耳机听英语,七点;和楼下婆婆聊天,买小
笼馒头回律所,看早间新闻同时吃早饭,七点半;研究本案卷宗,八
点半;八点三十五,龙颜大怒。
他把尹维直接掀翻在地,踩着他揉来揉去说:“沙发上那个到现
在也不起床,可是我不敢踩他,只好来踩小兄弟你了。”
尹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脸色煞白,眼神涣散,耳环也没心思戴
了,链条也不高兴挂了。
沈文素吓一跳,连忙问:“你怎么了?”
“文素……”尹维的语调里带哭腔:“我这辈子做了无数噩梦,
从来没有比昨天更可怕的。”
“什么?”
尹维的脸白里泛青:“我梦见老师压在我被子上,从下往上看我,
眼睛绿幽幽的,用特别阴惨惨的声音问:”为……什……么……不…
…学……习……?怎……么……还……不……学……习……?今……
天……你……学……习……了……没……有……?‘。“
尹维抱着头哭喊:“文素啊啊啊啊啊好恐怖!”
沈文素说:“你冷静点,冷静点。”
尹维嚎啕说:“我怎么冷静!我刚刚发现老师的牌位捏在我手里
呢!什么时候到我手里来的?老师!您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您直接告诉
苏老!跟我说没用!您就安心地去吧!”
沈文素安慰他:“乖,没死呢,精神着呢,昨天一个人吃了一只
鸡,连师母的份都吃了。”
“真的?”尹维抹着眼泪问。
“真的。”沈文素说:“我买的鸡。”
“那行,”尹维说:“我呆会儿去医院看他。”
沈文素拍拍他,走了几步发现他还蜷在地上,便又催:“下来刷
牙吃早饭……哦,对了!昨天晚上追你的是谁啊?”
痛苦又袭上了尹维的脸,“法理学。”小同志无精打采回答。
下得楼来,看见苏昭也醒了,人深陷在沙发里,头发乱糟糟,表
情和尹维如出一辙。他很不爽地盯着沈文素和尹维,突然问:“律师
最大的敌人是谁?”
那两个人想也不想背标准答案:“懒惰!”
“很好,”苏昭夸奖:“训练有素。”
他恢复精神跳起来活动筋骨,收拾妥当正吃着早饭,突然叼着筷
子跑到窗口去了。上午阳光明媚,苏昭招手:“你们过来看。”
“啥?”
苏昭好气又好笑:“有不明人士在我们楼下徘徊呢。”
沈文素猛地探头,还真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半大小子蹲在对街抽
烟,时不时朝顶楼律所瞄上一眼。
尹维太激动了:“黑社会哦呵呵呵呵……!终于看到活的了!监
视!火并!抢地盘哦呵呵……!”
苏昭也哦呵呵:“谈不上谈不上,我国从理论上就没有黑社会,
顶多算疑似。”
尹维迅速架好望远镜,观察好一阵后立正敬礼:“报告连长!左
边就是被我打了的那个,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沈文素挥手:“继续监视!”
苏昭忙说不用不用,问:“你有狙击枪吗?”
尹维挠头想想,稀里哗啦翻了一阵回来献宝:“不是馓弹的只有
气枪。”
“一样,”苏昭拎在手里试试:“杀伤力怎样?”
“几十米没问题,可以打兔子。”尹维挺专业地调试:“这样,
这样,然后这样……可以了。”
他笑眯眯地把枪口伸出窗外,苏昭提醒:“瞄脑袋。”
“行啊!”尹维眯起眼睛舔舔嘴唇,扣下扳机,然后气针不偏不
倚钉在一顶大盖帽上,噗!
尹维哭了,他说:“文素啊,我死后,你要把我埋在那大路旁,
将我的坟墓向东方,让我常见家乡红太阳,让我能看那红军凯旋归,
能听那乡亲把歌唱,劳苦人民都解放!”
“您交代完了吗?”第三次出场的小警察叔叔亲切地问:“交代
完了我们聊聊。”
沈文素终于表现出一名学长应有的威严,他挺身而出迅速拔掉警
察帽子上的罪证,然后谄媚地冲他笑:“呵呵呵呵……喝杯茶?绿茶?
红茶?咖啡?还是茉莉花?”
警察叔叔也冲他笑:“您就是典型的人不可貌相。”
这么关键的时刻,苏昭遛了,沈文素推一把尹维:“给客人上茶。”
“不用,”警察叔叔掏出小本,来回瞟他们俩:“姓名。”
“刘小翠。”尹维说。
“亚历山德罗维奇。马克西姆。法捷耶夫。托尔妥耶夫斯基。”
沈文素说。
警察叔叔啪一声收了小本,指指帽子上的洞:“那个刘小翠啊,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同样是关键时刻,沈文素也随即叛变。他一把推尹维出门,然后
红着脸吩咐小翠呀接客啦,就再也看不见人了。
于是小翠就被拖走了,中午时候沈文素出去买菜,看见他正带着
红袖套站街。
而后沈文素做了一件豪情万丈的事,苏昭看他把信封响亮地甩到
老爷子桌上,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遗书!”沈文素咬牙说:“老子发誓要对得起这个神圣的‘法
’字!就算壮烈了也不后退!为了镇越的案子,什么豁出去了!”
苏昭本来很想表扬他,可三分钟后却堵到厨房门口,满脸黑线问
:“你家里养的土狗为什么要送给我?”
沈文素恼羞成怒,抹布一扔,扑上去与之扭打:“偷看!”
苏昭一边躲闪一边喷笑:“哈哈!哈哈哈哈!猫送给尹维,他能
养猫吗?他什么都吃!……眼角膜捐献,骨灰撒遍丽江、黄山、敦煌、
八达岭、吐鲁番、三亚、桂林、布达拉宫、九寨沟……噗!”
沈文素小宇宙爆发,祭出祖传的熊抱功,被苏昭“啊呜”一口咬
在脖子上,吓得动也不敢动。
苏昭却仿佛在考虑从哪儿下口最美味,从脖子慢慢咬到肩膀,又
从肩膀咬回脖子,最后轻轻咬在耳垂上,勾起嘴角:“以后带你去…
…”
沈文素被热热的鼻息熏红了脸,推开他仓皇逃窜,苏昭跟在后面
嘿嘿嘿淫笑不止。
尹维回来了。
他苦大仇深地要午饭吃,边吃边啰嗦,托尔妥耶夫斯基同志,因
为您对革命事业的背叛,大会决定将您开除出俄共。
“哦,对了,”他终于停止废话:“我刚才遇见那个4M了,坐的
是00025 号车。”
“什么时候?”苏昭很感兴趣。
“十点多,他闯红灯,速度非常快,差点儿引起事故,结果被小
锦拦下来了——小锦就是那警察——然后闹了一阵。”尹维回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情绪很激动,竟然吐了小锦一脸唾沫,说要给他颜
色看。”
“小锦怎么样?”
“小锦挺火大,上前扣了他驾驶本,指着他鼻子说我管你是谁,
我怕你娘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他不当警察当什么?”
“黑社会,他爸就是。”
“真有胆气。”沈文素很欣赏小锦。
“4M难道有急事?”苏昭捏着下巴思考,这时门铃响了,小锦警
察笑眯眯站在门口:“蹭饭。”
沈文素热情万分给他盛饭夹菜,苏昭吃醋极了,坐在沙发上抖腿,
嘴里哼哼唧唧。
尹维与苏昭嘀咕:“苏老,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您老脸
上就写着欲求不满呢。”
苏昭笑眯眯说:“我天生晚娘脸。”
小锦扒饭说:“我才不怕他,凭什么我就得怕他啊?当官的犯了
错就能逃啊?!”
“不能,”苏昭微笑:“但有些丧失了信念的就敢。”
小锦问:“敢了以后呢?”
苏昭说:“以后就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是自取灭亡就是死于猎
人手。”
小锦一口气喝完汤:“那我就更不怕他了!行了,谢谢款待,文
素你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走了走了,再见!”
沈文素一挺胸脯说:“我可是科班出身,本科学的是食品科学与
营养。小锦走好!”
苏昭捧起茶,用怨毒的目光送小锦出门:你小子谁啊,“文素”
是你喊的吗?厨子再好,也是我家的,犯不着你亲热。
小锦站在楼下喊:“小翠……!”
尹维探出窗口:“啊?”
“过两天一起去乡下打鸟啊!”
尹维大笑挥手:“好!”
小警察抬起头,灿烂一笑。
“这小同志有前途,神出鬼没的。”沈文素感慨。
苏昭看看天色,抿口茶,突然轻轻只说了“司法……”两个字,
就把小翠吓哭了:“不打鸟了!我再也不打了!我这就学习!马上学
习!”
苏昭点头表扬:“乖,我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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