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坏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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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坏小子-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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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拨胡蝶家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不停地打,他拼命地打。 
  他把话筒摔碎了。 
  他又一次向辅导员请了假,他第二天乘车赶到胡蝶的家门前,邻居告诉他,这家人一个星期前变卖了房产,搬走了。 
  走了。 
  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上海,他从火车站找到了南京路,又从南京路走到了外滩,他就那样麻木地走着,像一个梦游的人,他穿过黄浦江的地下隧道来到了世纪大道,他沿着世纪大道又往前走。 
  他每天都那样不知疲倦地走着。 
  他的脚底磨破了,他还是要走,上海,不可能盛得下她的梦。 
  他口袋里只剩下五十元钱的时候,开始露宿街头、喝自来水和啃馒头。他心中只有一个姑娘和一个梦,那是他的姑娘,那是他的梦。 
  他想把上海找遍,实际上他不可能找得遍。上海那么大,不说找一个人,就是找一架波音747飞机也绝非简单。 
  当他口袋里只剩下两块三毛钱的时候,他在黄浦江边的护栏前驻足了好一阵。 
  他望着平静的江水发呆。他甚至有了想跳下去的念头。 
  他抑郁悲伤,不能自已。 
  他的热泪随着江水向东流去。他想起了诗人海子的诗句:麦地,神秘的质问者呵。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他最终没有在上海找到自己的姑娘和自己的梦。 
  他身无分文,只好爬上火车回到了江城。 
  他找到了黑人。他希望黑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但是不可能,黑人没有回天之术。 
  他仍然不死心,他指望着胡蝶会在悄然间走近他的跟前。他甚至想起了练习瑜珈。 
  他渴望触摸她的呼吸和气息。他需要那些美好而匀称的来自天然的混合物。 
  但是他只有自己的气息,没有对方的气息。 
  那是他的幻梦。 
  那些人一看见他还是在背后议论。这个世界人太多,嘴也太多,他逃离不了七嘴八舌。 
  有的甚至当着他的面议论,这其中包括贾耀威,那天他是亲耳听见的,贾耀威在团支部书记面前发牢骚:“我们班怎么会出了这么一对狗男女,这不,先进班级评选被刷了。” 
  马小爵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气急不过,拎起放在画室门边的一桶污水就往对方的身上泼去,对方在变成落汤鸡后咬牙切齿。 
  好半天,他抖落了身上的脏水,大声对着走廊吼叫:“老子今天豁出去了,连‘二爷’、‘二奶’也欺负到咱头上来了!” 
  马小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对着对方就是一拳和几脚,他把命真的豁出去了。 
  在相互厮打中,贾耀威牺牲了一副眼镜,眼睛被打乌了一大块,嘴角和头部都流出了鲜血。马小爵损失更为惨重,他是空着肚皮上“战场”的,几个回合后便败下阵来。他被揍得头破血流。 
  “我不会放过你这个狗东西的。”贾耀威临收“战场”时放出了这句恶狠狠的话。他的话使人想起了中山狼。              
  马小爵在医院包扎伤口时觉得很不过瘾,他对张大大说他原本是想揍死那条“狼”的,没有想到让他给逃脱了。 
  贾耀威果然是“快人快语”,他说的话很快被系领导提上了“议事日程”,只不过书记和主任各执一方,此事在没有得到院长大人“加鞭”催促时,暂且搁置一边。       
  也就是在马小爵躺在医院的第二天,张大大非要请他出去吃顿火锅,说是给对方补充一下营养。火锅是否能补充体力,这恐怕要问四川人。马小爵并不关心此事,他需要的是火锅旁的朋友和酒。 
  照说饭饱酒足之后,床应该是他们最好归宿。可是那天两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在校园里瞎晃悠,张大大酒意汹汹地正好撞上刘婷婷新近在体育系谈的那个男朋友。 
  “傻屌!”对方骂了张大大一句。 
  “他妈的,骂谁?”张大大和马小爵同时大叫了一声,他们不喜欢那种落后的过了时的称谓。 
  “你们这两个傻B,就是骂你们的。”对方在鄙夷的笑声中准备离去。 
  说时快,那时迟,马小爵脑子一发热,把没有喝完的拎在手上的半瓶啤酒扣在了对方的脑袋上,血染的风采到底有多严重,在黑夜包裹之下,根本无法辨认出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体育系很快来了救兵,他们两个人是对付不了一群人的,体育系的标枪被当作攻击敌人的武器派上了用场,两人经过对方多人的拳打脚踢之后,已经惨不忍睹。张大大虽临危不惧,终因寡不敌众而差点“壮烈牺牲”,多亏了校保卫处的两位值班民警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 
  马小爵二度住进了医院。他和张大大成了病友。 
  贾耀威此时有点幸灾乐祸了,他遇到熟人便表现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有时还故意大骂体育系那个男生:“他妈的真龌龊,龌龊极了,干我们班的女生不要紧,男生也被那个混蛋干了。”这个时候,对方总是发出极其夸张的笑声。 
  贾耀威也就满足了。 
  鉴于两人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校纪校规,虽然马小爵和张大大处于伤痕累累的劣势状态,但起因是马小爵先动手打人,学校很快贴出“安民告示”。 
  马小爵是“主犯”,再加上前些天和贾耀威打架的事还没有处分,学校和系里一合计,加上朱八全的添油加醋,这次他们决定老账新账一起算,最后达成了较为满意的处罚意见——处以仅次于退学的留校查看处分。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和学位证书失去了任何缘分。张大大可以不要学位证书,他毕业后能跟着自己的爸爸闯荡一番事业,但是马小爵怎么办?失去了学位证书的授予资格就意味着大学的光荣和梦想彻底化为肥皂泡。他扯下自己的绷带,拔下吊针。护士以为他要上卫生间,她帮他扶起来,不料他并不领情,他甩开护士的胳膊,一脚踢碎了一只水瓶。护士被他粗鲁的动作惊呆了,她看着他径直的离去。 
  他来到了牛不如的办公室,他想和牛不如做最后的力争。 
  牛不如知道马小爵会来找自己的,所以这次他并没有敷衍了事。他甚至准备了可以任人发泄的器皿和一些破碎的石膏像。 
  结果是那些器皿和石膏像被派上了用场。 
  马小爵发泄完后就走了。 
  他不能回去,不能回到那个曾经以他为骄傲的村子。多少个日子里,人们总是在饭前茶后田间地头围绕他的话题心驰神往。他给他们带来太多的光荣和幻梦。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活下去了。他决定报复,首先是那个卑鄙阴险的贾耀威,要是没有他的出现,也许他现在是班长或者学生会的干部。他的每一次遭难都和贾耀威紧密相连,他想要把这个家伙从地球上彻底清除,就像消灭霍乱一样。他要把他的头像削萝卜一样削下来,当作尿壶,他可以每日每夜往他头上灌溉所想要灌溉的东西。 
  他想要报复的第二个人是“四眼田鸡”,他会在“四眼田鸡”家的房子里旧戏重演,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用沾满血腥和寒气的刀子深深插入对方的胸部。做完这一切,他要在“四眼田鸡”的家里泡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或者“龙井”茶,抽上一根“555”香烟。以极大的兴致在一边观赏尚未断气的“四眼田鸡”在地上做生命最后的抽搐或者打滚的惨样。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人生,只不过是一场笑话。人生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生命,只不过是一团线麻。生命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第二天,他上街买了一把匕首和一把斧头。 
  他把它们很好地藏在怀里。 
  他对着苍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画室,宣布画室解散。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他说。所有的人怔怔地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们的老师态度是那样的肯定和坚决。 
  他不敢看他的学生们。 
  他把一叠人民币放在了桌子上,低声说道:“请把它们分了吧!”              
  点燃一根香烟后,他就走了。像所有匆匆的过客那样,走了。 
  他经过系办公室的时候,悄悄朝里面瞟了一眼,这也许是最后一眼了,他感到了彻心的冰凉和伤感,他当初就是在这里报到的。 
  他看办公室门外的那根红柱子,血一样颜色的柱子,它立了多少年,谁也没有办法说清     
楚,从暗淡的红色中可以想见当年新鲜如血的模样。那时它一定如同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任凭世间妒忌和倾羡的眼光扫视。它还是它,卓杰傲立。他想起它当初的模样就流泪了。 
  他站在办公室的拐角处擦干了眼角的一些泪水。 
  他怀着莫大的伤感爬上了六楼,几乎是步履蹒跚地数着步子上去的,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他站在“四眼田鸡”的门前,迟迟地,久久地立在那里。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是他,“四眼田鸡”还是“四眼田鸡”。 
  他没有办法下手,那是血腥的想象,可是要真正实施起来,他连想都不敢。 
  他甚至不敢正面瞧贾耀威一眼。 
  他遇见贾耀威的时候,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哆嗦不已。 
  他没有办法去完成心中的复仇。 
  他下来时还经过了系办公室,那根红色的柱子,就像饱经沧桑的生命一样。 
  他还是落泪了。他想起了爷爷。就像那根饱经生命沧桑的柱子。 
  晚上,他带着斧头和匕首来到一家小餐馆要了一瓶“二锅头”,这是他熟悉的馆子,他和众多兄弟们在这里啜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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