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最后激怒顾萌的是陈墨北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跟妓女没什么区别?不过你说批发,她们
是零售”,就是这句替他招来了一个耳光。
那晚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我依稀记得墨北哭了,但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对阑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阑珊去北京之前再也没有见过墨北,无论墨北怎样找她,打电话给她,她总是能想到办法躲开。
但她见过我一次,跟我说起了她母亲的故事。
也是在这么久之后她才了解自己这个生命的来处,当初她的父母很相爱,但由于父亲的原因,活生生的拆散了他们。
阑珊的父亲步入那场带着母的性的婚姻时,他并不知道阑珊的存在。那时阑珊还只是母亲腹中一团小小精血,随着倔强的母亲来到这座城市。
多少年,他们一直只是书信来往。阑珊的母亲是何等骄傲的女人,断然不会容许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她只会在书信中简短的提起阑珊的成长,她长牙齿了,她学会走路了,她会说话了,她识字了,上小学了,升中学了,考上大学了……
她不容许他来探望女儿,而他居然也真的做到了这些年来仅仅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来了解阑珊的生命痕迹。
直到前几个月,信上说,阑珊谈恋爱了。
阑珊笑着对我说起,没想到这么快就失恋了。我本想告诉她,不是你以为的哪有,但我还没说出口,阑珊就告诉我,苏薇,我要回北京了。
多年后大太太去世了,姨太太带着私生女从异乡回到家乡,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对不对?
我呆呆地看着她,她笑着摇头,苏薇,我很好,我撑得住。
我父母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爱情真的是时间、空间、穿插在生命中的无数的人都抹不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我想当我将这一切转达给陈墨北听的时候,他也明白了。
飞机飞过天空的那声巨大的轰鸣,在陈墨北的心脏上划出一道口子。
我想,当初陆意涵离开这里的时候跟阑珊是同样的一种心情吗?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阑珊离开的那天晚上我跟周嘉年说我想陪陪陈墨北,周嘉年点点头,叮嘱我到家之后打电话给他。
我和陈墨北坐在凳子上看着墙壁,墙壁上贴着很多照片,被镜头定格的女孩子有一张冷清孤傲的脸,我们都没有看到那张脸上露出过哀伤的表情。
陈墨北轻声说,从此我的生命里既无顾萌,也无阑珊了。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哈哈笑,不过还好,我还有苏薇。
但差一点儿,他连苏薇也没有了。
我走在往日熟悉的漆黑的巷子口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另外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明白要发生什么了,极度的恐惧激发的我身体里那一部分我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力量,我拼了命地撕咬,像一只野兽 。
但我依然还是被那个黑影推倒在地,我看着苍茫的夜空,头一次恨我自己不是个大块头。
那股令人作呕的,野兽般的浊气喷在我脸上,我已经是一脸的眼泪了。
我的手脚都没有力气,只有嗓子还可以爆发,就当我最后凝聚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想要对着这个头顶的苍穹尖叫的时候,冰凉的刀贴在了我脖子的大动脉上。
那一刻我的眼前像电影一样回闪了很多画面,一帧一帧那么快,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爱的人,还有那些爱过我的人……
我清楚地听见我身上那些布料被撕毁的声音,它们在这个静得有些过分的夜晚显得那么剧烈而突兀,我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吧, 跟生命比起来,有些东西可以丧失的吧?
………
晴田冲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心如枯槁了,我以为一切已成定局,我苏薇的人生从此要永远背负这个噩梦了,我苏薇的人生将永远停滞在这个夜晚了。
晴田哭着拉那个黑影,她口齿不清地喊着,不是说吓吓她吗?只是吓吓她啊……
只是这两句话我就明白了,我想我这一生的仇恨恐惧都凝聚在我看向晴田的那一眼了,如果晴田她在那一瞬间跟我对视,她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她没有看到我的眼神。
小小的晴田被那个黑影揪住长发,重重地撞向了斑驳的墙壁。
晴田栽倒在地上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找了个多么狠的角色,她从小衣食无忧,自然不会懂得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为了活下去可以视法律与规范如无物,他们为了衣食,为了钱财,可以挣脱约束并产生破坏。
晴田以为只要给了钱就可以了,她只是想吓吓苏薇而已,就像她年幼时看他们班某个女生不顺眼,叫一群人在下午放学之后围着那个女生往她身上扔毛毛虫那样。
她以为这次不过也是毛毛虫,但她 对人性中那些贪婪和暴戾实在太缺乏了解了。
她不知道自己脖子上那条月光一样的白钻项链和苏薇的美貌一样会激发这个黑影骨子里的兽性,那是对钱财和**的双重贪婪。
我看着她像一株植物一样缓缓倒下去,那个黑影重新覆盖在我的眼睛里……
霎时,我窒息了……
那一刻我只希望时间快一点儿过去,天快一点儿亮起来,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吧……
苍天,我求你,如果有一颗子弹,就让它穿过我的心脏,让我从这个肮脏的时间彻底解脱吧。
周嘉年从巷子口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晴田用她的衣服包裹住了,她看上去很伤心,手忙脚乱地替我整理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飞到了空中。
周嘉年从地上抱起我,我的视线在他脸上对焦,终于确定这个人是我可以信赖的,才昏昏沉沉地瘫在他的怀抱里。
晴田哆嗦着想对周嘉年说什么,又或许她只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她喃喃的,用几乎不可耳闻的音量反复着,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但他视而不见。晴田绕到他面前拦住他的时候,他终于低沉地说了一句,滚开。
我在丧失意识之前,只记得那个晴田小小的身影被那个巷子的黑暗淹没了,她那么小,那么孤单。
我在陈墨北的公寓里昏睡了很久,我知道周嘉年和陈墨北轮番着照顾我,但我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
我自欺欺人地想,只要我缄默,只要我不醒来,那个夜晚便会尘封,褪色,消逝,最终变成跟我的生命毫不挂钩的粉末。
是我低谷了周嘉年对我的爱,后来我总是想,如果我早一点点振作,那么,周嘉年的人生会不会改写?
但宿命这回事儿,没有如果。
夜凉如水,周嘉年忽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惊醒,他睁开眼睛看过来,发现我不在床上。 他在阳台的角落里看到蜷曲着将窗帘卷在身上的我,他慢慢地走过来,蹲下来,想要抱我。 但我哭着哀求他,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一阵沉默,周嘉年像被定格了一般深深地凝视着我。 他说,苏薇,从前我不懂得什么叫痛,什么叫肝胆俱焚,但现在我懂了。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依然是那么清亮,我把脸埋在双膝中,语无伦次地小声哭喊,我真的想死。。。。。。但是我怕死。。。。。。我告诉自己,就当是被
疯狗咬了,忘掉这件事。。。。。。忘掉那个晚上。。。。。。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周嘉年任由我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过了很久,他扳住我的头,他的表情带着亡命之徒的狠劲儿,他问我,苏薇你要怎么样才能忘记这件事
! 我被他的声音惊醒过来,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要、他、死! 他看了我好久,他没有问我真的假的,他只是说,那好。
周嘉年没有去问晴田那个黑影是谁,他抱着我离开那条巷子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对晴田说,但他的背影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他永远都不会原
谅她。 人性之中必定会有阴暗的一面存在,即使是以“爱”的名义,也不会例外。 他离开校园开始混迹于社会,各条道上的朋友都有一些,何况这不是什么大城市,稍微打听打听就能找出那个黑影。 那晚,晴田提了一只限量版的手袋,但她醒过来的时候手袋连同她脖子上的项链都没有了。 那些东西男人拿着唯一的用处就是出手,换成实实在在的钱。 社会人际是一张大网,没有人能成为漏网之鱼,周嘉年很轻易地就查到二手店里那只限量版手袋的来源。
我无法去猜测周嘉年在动手的那一刻的心情,他到底想没想过那一棍一棍抡下去的后果?他有没有想过对方的脊梁、尾椎骨不是钢铸铁造?
他有没有想过故意伤害导致他人终身瘫痪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这是有法律规范和约束的文明社会。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责任。 但我想如果换了我,有人伤害了周嘉年,我也一定会拼了命地去报仇。 我们都是这样的人,我们不会用温柔的方式告诉对方“时间会慢慢治愈你”,我们不会。 我们要血债,血偿。 于是,我只来得及在他上警车之前赶到现场,人声鼎沸,满世界的人都看着我们,但我记得他最后回望我的那个眼神。 陈墨北陪我一起去探望他,我们一照面我就想冲过去撕碎他,我声泪俱下捶打着玻璃问他,值得吗?值得吗?周嘉年,***的回答我,值
得吗? 那一刻我简直等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了,如果是爱的话,我为什么想要跟他同归于尽?如果是恨的话,为什么我又觉得我是那么那
么爱他?
最后我没有再骂他,再怎么骂他也是无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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