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静芬的儿子平时很少露面，一露面就哭丧着脸象是谁欠他八百吊似的。因为他整天在电脑前坐的时间太久，说起话来也似带着梦幻的感觉。郭静芬让他到库里拿一捆塑料布回来，他嘴里不满地唠叨起来，“这么多人让我干什么？”看到他一副少爷架势在我们面前又摔又淋，我只好说，“不必了，还是我去好了，库也不太远。”郭静芬恨得咬牙切齿地骂道，“操你妈的，要你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一干点活就摔鼻子瞪眼的给谁看？你以为我苦把苦业地挣钱自己花呀！整天趴在电脑前没个正事，看你那副德行还有个人样吗？都快二十好几的人了，学不上活也不干，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你的。”她气呼呼地指着我们说，“你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小，都知道一边上学一边出来挣钱替父母分忧，你和你没出息的爸爸差不了多少，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死一边去，看见你就有气。”
都怡慧在旁边劝道，“阿姨，算了吧！别为这点小事生气。”
郭静芬生气地对都怡慧说，“你不知道，这店要是他能帮我一把，我就能省不少心，这几年我为这个店累得浑身都是病，心脏不好，有关节炎每天晚上睡到半夜都能把我痛醒，腰痛，胃病也是常犯，以前我也逼着他帮我站两天摊，他不是屁股痛就是脸痛，可上楼玩起电脑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我以为他总说自己卖货不行，不是那块料。就让他到外边打工看看家好还是外边好，给他花钱现学了车票，学完后跟别人出门开了两天车就打电话哭着对我说想家了，在外边太苦受不了。我对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他那样以后能干什么？一点苦不想吃，见出力的活就叫屈，我现在能干他靠我，我要是不能干了靠他恐怕就得喝西北风也喝不上溜。”
郭静芬说的这番气话逗得我差点笑出来，觉得她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但都怡慧很认真地劝她还是不要生气的好，等他成了家自然会好起来。我忍住笑怕郭静芬听到会怒上加怒，转身独自到库里取货，都怡慧知道一捆塑料很重怕我拿不动也跟了出来想帮我一把。我回头对她说，“你回去吧！根本用不着你。”她有些不放心地说，“那么重你能行吗？还是让我帮你好了。”我把她推到店门口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门缝看人——把我瞧扁了。不就是一捆塑料吗？百八十斤我不费力就扛回来了，还用得着你一个女孩子跑前跑后的。别说这点东西，我在家时每次到粮店买大米都扛着回家。我爸问我为什么不用自行车驮回来？我说还不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身板。”都怡慧听我这么说只好回到店里了。其实我的懒惰并不亚于郭静芬的儿子，只是现在拿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卖力，吃点苦受点累算不得什么？只要别让父母知道了好心痛我了。现在我真想好好磨练一下自己，不希望自己是温室的花草，要在现实生活中把自己锻炼成一个能自食其力的人。我有些同情郭静芬的儿子，他没有什么过错，只是在她的溺爱下才象今天这样无所事事。其实人本身是有惰根的，当条件允许时就表现出来了。
下午人少的时候，我来到都怡慧的柜台前，想和她聊几句心里话。看她货架上的东西有些乱就顺手帮着整理了起来。因为被顾客买东西时扔的东一个西一个完全没有了章法，这样摆放东西人多手杂很容易丢。都怡慧看我摆的很认真就逗我说，“看你样子象个女人似的，比我的心还细。”我不客气地回敬道，“别在我面前提醒我你是女人，看你心粗的能跑头大象。”她看我有些失落地说，“马上快过节了，我却在这里站着卖苦力，妈妈打电话还问我苦不苦，当初不出这个瘦主意就好了……”
我用手敲着她的头说，“小姐，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人家现在正缺人的时候也不能扔下不管吧！我这么敲打你是让你以后长点记性，别心血来潮把心思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可能是把她敲痛了，她齿牙裂嘴地躲着我。她那有些夸张的表情使我马上认识到手劲有些重了。用手在她的头上扑落了两下说，“听到了没有？”
“你可能是腊月生的，就喜欢动手动脚，我要是牟铁柱看你还敢这么对我。”
我笑了起来，拿起柜台的东西轻轻地拍了她一下说，“你要是牟铁柱我躲还来不及呢！你那个样子早把我吓跑了，谁还敢和你一起卖货。”
她看着我轻声地说，“现在要是在家，满桌的大鱼大肉……还有葡萄酒喝多滋润……”
“真没有品味，只知道吃一点情调都没有，你可能和猪是亲戚呀！……”
她冷着脸说，“你才是猪呢！你是驼鸟，你是京巴狗，你是……”
她这么不停地骂我，我也骂起她来，“臭丫头，八哥狗，刁蛮婆，胖笨牛……”
我们两人一个柜台里一个柜台外闹了起来，郭静芬看着我们笑着说，“还是年轻人没有烦恼呀！”
这时又进来买货的人，我们两人停止了斗架，又热情地招呼顾客。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穿着都很讲究。先前进来的女顾客在内衣前不停地翻看着，每拿起一个样式就和都怡慧讨价还价半天。都怡慧解释说我们店小利薄从不讲价。这女人看起来很失望，又拿起袜子看了半天又讲了起来，我忙着照顾里面挑碗的顾客，郭静芬去卖塑料布，天气越来越冷，有几幢楼的温度始终上不来，他们一边买一边还不停地抱怨说，“真可恨了，这是啥暖气楼，花了取暖费却冷得能把人冻死，不是说今天修管道，就是说明天修锅炉，钱都让这群遭雷劈的供热商骗去了，却不顾百姓的死活。”郭静芬笑着说，“都差不多，我们这幢楼也不暖和，可能煤价太贵了，所以烧的少一些，听说集中供热就好了。”顾客说，“这么冷真没辙呀！家里有孩子和老人整天冻得激激流流唧唧溜溜的，只好买块塑料布把窗封一下。说不够十六度反钱，不为了暖和谁交取暖费干什么？真够气人的。”那边郭静芬的弟弟和一个买电线的顾客也聊的很投缘。
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又走到都怡慧的柜台前想和她再斗几句嘴，这样时间过得快一些。当我走过去时吃惊地看着她，指着我摆过的地方问，“这些东西你都卖了吗？不会卖的那么快吧？”她走上前一看立刻反应过来，少的那几件衬衣是被人偷走了。我有些愣了，我们忙一天也不值这几件衬衣钱呀！
听到都怡慧丢了东西，郭静芬走过来问，“知不知道是谁偷的？”都怡慧想了半天才委曲地说了刚才进来那两个人的样子。郭静芬说，“丢就丢了吧！这两个人是惯偷，人太多只顾忙忘了提醒你们了，下次注意就行了。”我和都怡慧都感激地看着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感谢她的大度。 。 想看书来
第十四章
货卖的可真快，总是不停地往里补充。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经商呀！累点也高兴，因为晚上坐在家里数钞票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呀！我的出身并不富裕，看到郭静芬一天下来挣那么多钱，也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让父母过上幸福的日子。我补充的都是些笨重的货，要到旁边的库房里取。而都怡慧的货就省劲的多，她所需要的货就在室内头上搭起的隔层上。就是整天爬上爬下的让人看了好担心。
人少的时候她爬到隔层上站在那里喊我过去帮忙，女孩子就是麻烦，屁大点事情总是求别人。我在满是货物的小道上侧着身子来到她的柜台里，向上伸着脖子问，“小姐，你在哪呀！这么忙你最好别和我捉迷藏。”她坐在隔层上说，“上边，往上看呀！真是个笨熊，快把这些手巾递下去。”
我仰着头一看，她正向下探着身子手里拿了很多的毛巾，大概她有恐高症，我看到她的脸都有些白了，精神也非常紧张，手中的毛巾有一条没有拿好在她手下不停地摆动着。我爬上两个梯蹬举着手准备把手巾接下来，她向前伸着头想通过货的上方看准我手放的位置，上边堆放的货太多太杂，而且隔层是简易的，她在上边脚不敢用力，她确信我已经把货拿在手中时，身子向前一送，想让我接的更把握些。我在下面仰了半天的脖子老半天也不见她把手中的毛巾递下来，我举起的手都有些酸了，在下边不满地说，“快点呀！你在上边等菜呢！”她被我这么一喊，脚下一用力，身子一下子失控了，手巾和人整个地向我砸来。
当时我只是想着如何接毛巾，并没有料到她会空中飞人这招，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我只感到脚下不稳，重心失衡，她在我的身上硬是把我也砸了下来。我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大堆手巾，手巾上面她稳稳地趴在那里，摔得我当时差点背过气去，就觉得两眼冒金花，嗓子眼发咸，脸部也火辣辣地痛。我向上一看都怡慧不只压在我的身上，她的一只手的五个指头本能地狠狠地抓在我的脸上，因为惊吓的原因，她整个人趴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
“有没有搞错呀！大小姐！还不快点把你的贵体移开，你当我是海绵垫子吗？”我没好气地躺在下边看着她大声地喊道，“真是个笨狗，这么点活让你弄得一团糟，还能干点什么？”
她爬了好半天总算站了起来，她不但没拉我却站在那里看着我，她见我躺在地上的熊样禁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对向我解释说，“对不起呀！上边太窄了，向下用力脚下踩空了。”
我使劲地把压在身上的毛巾推开，费了半天的劲总算也爬了起来。她只顾着笑，根本不管我的体会。我把地上的毛巾收拾到柜台上没好气地说，“练蛤蟆功也不找个地方，害得人摔得骨头缝都痛，和你在一起想不倒霉都不行。”
她也和我收拾着零乱的东西说，“不是的，这可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呀！谁能料到上边那么恐怖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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