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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邮箱里躺着一封信，是母亲寄来的，中学毕业后木生便与母亲一起生活，曾经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那个男子，在某一天离开，留下房子，便从此消失，木生很听话，总是做妈妈要求的一切，他不能再让这个孤寂的女人脸上再有一丝哀愁，记得无数个争吵的夜晚，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刺耳的破碎声响。这一切都在木生心里深深沉淀了下来，那个少年在阁楼里安静的倾听，窗外是漆黑的夜，夜知了在不停的喧嚣。空气中有夜来香伴着泥土的潮湿气息，木生只是觉得很闷，快要窒息，那个夏天过得很漫长！
信里母亲唠叨着家常小事，远方表姑的漂亮女儿出嫁，男方是怎样的大操大办，这一切便是母亲的生活了。更显得母亲晚年的孤单落寞。在家庭完好前，母亲总尽力不让木生与叶子来往，说她是野丫头。后来的变故，母亲竟怜悯她不再阻拦。
叶子很小便随母亲改嫁。第一次母亲牵着年幼的叶子将她推到陌生的男人面前催促着叫她喊“爸爸”，男人只是傻笑，手指粗糙，叶子看着他，幼小的她默不作声。继父是个敦厚老实的工人，有着微薄的收入，经历岁月沧桑的脸溢满愁苦，结婚两年后，母亲为他生下儿子，艰难的生活更加难以维持。在这穷困的生活下，母亲总是吵闹，然后又独自的哭，继父只是沉默，叶子一味冷漠，母亲咒骂说逝去父亲对她的惩罚，叶子视而不见，凝望窗外，一片一片数着飘落的梧桐叶。小雨滴答，厚重的乌云总也散不开，后来叶子，在午夜，从家里逃了出来，露珠打湿了她白色的睡裙，大片的水渍异常寒冷，像这时叶子幼小的心，她蜷缩着，在爷爷的门外发抖。月光寒冷，淡薄的云层遮挡着月亮忽隐忽现，青草地里蛐蛐在凄鸣。叶子只是发抖，她只是想，只是想在这里寻找归所，以后就与爷爷相依为命了
母亲也不再强迫，答应承担叶子的抚养费用。这个身着破旧衣服被生活折磨得神经质的女人，摸着叶子细软的头发“那么，叶子不再需要妈妈了吗？”眼眶发红，有淡不开的忧伤。
叶子睁大孩子墨黑湿润的眼，惊异的看着这个憎恨而深爱的女人。
爷爷的脸慈祥温和，在夏日的午后，半闭着眼，摇着蒲扇，躺在凉椅上，偶尔呷口茶，叶子调皮的扯扯爷爷花白的胡须，爷爷故意没有发现，在小捣蛋快要得手时，一把将叶子抱起来，然后是叶子咯咯的笑，爬到爷爷身上，摇晃着脖颈。爷爷抱着她，用胡须去扎叶子的小脸蛋，躲闪着往爷爷怀里趁。躺在爷爷的怀里，叶子安静的睡去，爷爷轻轻摇晃，叶子在梦中只是觉得安全而幸福。
在烈日炎炎的一个午后，叶子记得，知了不停的聒噪。爷爷躺下就再也没有醒来，面容安详凳子上茶壶的蒸汽推动着壶盖还在吱吱作响，下葬时母亲来了，带走了叶子。叶子没有哭，他知道这世上便只有这个陌生的女人可以依靠。
木生收好信，爬上三楼的公寓。公寓不大，书桌正对着床，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书籍及电脑。床背靠着左墙，床的右侧是浴室，左侧是大扇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的时钟。每到黄昏，钟声回荡在城市上空，遥远而清浑。成群的鸽子从地面瞬时起飞。
木生把自己重重的扔在床上，双手合十的枕在头下，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木生的半边脸上，阴影交织，轮廓鲜明。
偶尔会收到叶子从不同地方寄来的照片，她存活的方式，是给不同的旅游杂志提供照片。她的心不够安定，要一直流离。木生无法联系她，只知道她曾经去过的地方。木生不经意的留意起不同的杂志，那里有叶子足迹的村庄和城市。因为叶子的原因，陌生的地方也变得亲切。
上次突然接到叶子的电话，说她人在木生所在的A市。车站人群中，叶子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苍白透明的肌肤由于旅行的原因而晒成棕桐色，扎长长的马尾，随身只有一个旅行包。
五
木生接过包，坐上的士。叶子趴在窗口，专注的望着街道两旁的霓虹。
叶子洗完澡，换上了白色的棉质长裙，潮湿的头发散落下来，空气里有洗发香波的味道。
木生带叶子去广场。道路上车辆来回穿梭，，木生走在前面，叶子在一米外尾随。只是沉默，却是多年的默契。
“叶子”他转过身，街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在街灯下树影婆娑，衬托出他十年后成熟男人的轮廓更加俊朗而忧伤。
“如果真的不能忍受，留下来吧，我始终都在这里！”
叶子伫立在苍白的街灯下，将身影拉得很长，白色裙衫在风中飘荡。
她微笑，瘦削的面庞透出曾经少女时的天真却又充满凄迷，是经历了岁月磨砺的原因吧
“木生，我很好，一直以来都很好”她抬头从叶隙中仰望无尽的苍穹，眼神空洞，单薄的身影在月色的银辉下更加羸弱。
广场上人影熙攘，电视墙寂寥的独自播放，电影刘若英，古天乐主演生日快乐
一对曾经的恋人，徘徊于暧昧之间，女主人公一直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一位他永远是自己的，最后却错过自己的爱情。刘若英在车里哭泣的身影就是他们情感的句号。
广场上的时钟响了起来，已经凌晨。
叶子缩了缩脖子，凉意沁透了全身，木生搂过她
“回去吧”
叶子点点头
木生睡在床边的地铺，叶子蜷着身体躺在宽大的床上，被褥有木生身体的味道。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月色朦胧，淡淡的黑云忽隐忽现。屋子里很暗。
“木生”她说：大家都在奔走，只是茫然的跟随，那么我又要去哪里，是归属自我，还是落为尘埃。我只是静默，旁观别人的匆忙，却忘了，这亦是砭骨的疼痛。
木生起身，在叶子身边躺下，从身后抱住叶子，宽大而温暖的手紧握住叶子
“不要，不要再逃跑，你知道，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叶子颤抖的身体在木生的温暖下趋于平静
早晨醒来，叶子已离开，被褥里的叶子的味道还未散尽。
空气阴冷潮湿，木生望向窗外，天空飘起了细雨。
木生坐起，久久的抱着被子不肯放手。眼神落寂而哀伤
书桌上留下了叶子的便条：
木生，好好保重，我走了
叶子
六
魏教授是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的60岁小老头，双鬓斑白，在那并不宽大的脸颊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却精神抖擞
学生对这位教授都无比的敬畏
在能容纳几百人的教阶，教授自信的穿梭于讲台之间。仔细的讲解着不同流派的画家风格。图片在课件上逐一更换，仿佛忘了自己已经苍老，动作十分灵巧
木生从心里喜欢这位老教授，偶尔他会在课间讲个笑话，逗得同学哄堂大笑。年老却不乏童真。
课堂结束后，教授叫住了木生，让他结束课堂后到他办公室
木生敲了敲门，推门而进，教授抬抬眼镜，微笑，脸上的皱纹陷得更深
“恭喜你呀，知道为什么吗？”教授神秘的眨眨眼，像个顽皮的小孩
木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恭喜是什么，只是迷惑的摇摇头
教授将一张鲜红色的证书推到木生面前
“你的作品在艺术展上获奖了”
这意外的消息很快传开
木生对此并不兴奋，对绘画并不是十分钟爱，他只是听从了母亲的愿望，其他的荣誉，木生是无所谓的。
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祥子咋呼的声音震颤着耳膜
“在哪里？我们在千百度等你，不要磨蹭，快点过来”
电话里声音嘈杂，祥子快速说完，语调里夹杂着兴奋
“我。。。。。。”木生刚要推辞祥子已把电话挂断
千百度人很多，五彩的光不停闪动，老板娘浓妆艳抹，身体微有发胖，却还风韵犹存，木生与祥子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认得他，她走过来，满面堆笑把木生领到包间
祥子端着酒杯高声喧哗，看见木生进来，举起酒杯
“我的好哥们，这就我敬你”显然他已醉了，木生在边位坐下，包间里坐满了人，在对角处，木生发现了舞阳，舞阳也正在看他，他笑笑显得很不自然
包间里充满酒精味，音响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让人承受不了。不知怎么，木生觉得，颓废在角落里增长，让人窒息。
“木生，走。。。。。再往前走，我们会看到拐角不是吗？”祥子眼睛里充满血丝，在寂静的街道踉跄，手里提着酒瓶，木生跟在后面
忽然他停下来，望着漆黑的夜，酒瓶从手中滑落下来，摔成碎片，刺鼻的酒精味弥散开来
他蹲下去，双手抱头，能听到他隐约的哭泣，宽大的肩膀微微颤栗，天天阳光照耀的祥子，木生想，是多么的孤单无力
木生远远的站着，双手手插在裤兜，默默地等待
祥子站了起来，眼眶的泪水已擦干，他转过身，嘴角勉强向上扯，这样的微笑怕是最苦涩的吧
人们总是害怕吧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群下，因为那是一种禁忌的哀伤。这时的祥子，怕也是这种心境吧。
“我跟玲子分手了”祥子表情冷漠，好像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木生静默，他知道，祥子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他爸妈给他找了个海龟，说是可以帮她出国”祥子平静，没有了刚才的哀伤
“那么，她呢？”
“呵呵，我一无所有，她说希望以后的我能幸福。。。。。。，这他妈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祥子是一个单纯的，能在阳光下露出洁白牙齿 微笑，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男孩，看电影会感动得流泪，来自农村，身上散发着乡村自然的气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