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谢希修跟谢希治说了,可是他总觉得杨宇别有用心,所以对他也并没有谢意,于是当下就应道:“婚姻大事本就应由父母长辈做主。”意思是他本来就管不了要娶谁,更不承认自己不愿娶李家表妹。
杨宇瞠目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轻拍桌子苦笑:“你呀,还跟我这里嘴硬。你与周家十娘的事,现在城里还有谁人不知?我今日找你,本来就是想劝一劝你,周家门第平平,又是初来乍到,与你们谢家实在不相当,你若想得偿所愿,恐怕得费一番功夫。”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他等了半晌,眼见谢希治没有反应,也不催他继续说,只能自己悻悻的接下去:“话又说回来,当初仲和的亲事,杜家与谢家的门第也并不相当,可是此事姨丈首肯,仲和自己也愿意,太傅再不满意,最后还不是点头了?”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婚姻大事,说是父母之命,可若是你自己有主意,在长辈面前说得上话,想自己做主也不是难事。”杨宇看着谢希治,很诚恳的建议,“怀仁,你真的不能再躲下去了。”
谢希治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反应,“我知道,多谢王爷好意。”这话前些日子杜先生也跟他说了。
杨宇见他肯听,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从案头取了一封信递给谢希治:“昨日刚到的。韩肃在幽州已与岑向贵接战,他心急求胜,岑向贵以死相拼,两方都死伤惨重。奚人趁此机会大肆在檀州等地劫掠,韩肃为了拿下幽州,竟不发一兵一卒,任由奚人自由来去。怀仁,国家已到危急关头,也实在由不得我们再坐视不理了……”
在杨宇和谢希治这对表兄弟终于可以坐下来谈一谈时事的时刻,城外谢宅里,谢岷刚见完了自家管家。
这个周家果然不对劲。谢岷手里举着剪刀,亲自修剪他自己种的秋菊,心里还琢磨,这花儿到中秋的时候一定就开得很好了,果然再好养的花,也都得有人好好收拾修剪才能开得好呢。
以前还是太放任三郎这个孩子了。原先只想着有大郎稳重听话、二郎惊才绝艳,谢家已经够了,加上三郎又自小身体病弱,也就没有在他身上太花心思。谁料这孩子长大了竟不逊于两个兄长,只可惜被他母亲纵的性子歪了,实在太不听话。
眼下倒是个好机会。他既看上了周家那个小娘子,那就有法子拿捏他,少年人么,最是容易被这些□□所迷,等年纪大些,知道功名利禄的好处了,自然就看开了。
周家绝不会是什么没落世家,吴王还太年轻,也不懂得世家那些弯弯绕绕,难免看走眼。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如今还有谁会把《氏族志》当回事?更不会有人再背宗族谱系,所以随随便便出来个人,就敢冒充世家了。
谢岷当日特意给洛阳的老友去了信,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临汾周家。周家既是当地大族,那么总是有人会记得宗族谱系的,寻些还在世的老人打听并不难。
而且谢岷与欧阳明不一样,他要查的不是有没有周家这一房人,而是周家是如何发迹的,鼎盛时期有过什么人物,家里有什么出众事迹,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传家之物。额外要查问的一点,就是当地有没有人吃过周家做的这种点心。
他吃过周家的点心,那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做得出的。果然老友回信说,从没人吃过信里提到的点心,周家也不过是县城寻常大族,并无特别出众事迹,家里出众的人物最有名也不过是庆州别驾。
什么样的窝养什么样的鸟,那样的人家也许偶尔能养出个才学出众或绝顶聪明的,可绝不会养出一个精于饮食,连谢希治这样的饕餮之客都能吸引住的孩子来。
谢岷早年在京师生活过,也常出入宫廷,领过官家的赏赐,因此总觉得那点心跟宫中做法有些相似,只是比当年他吃过的宫中之物还要精细,因此他心里不由多了些猜疑。
等到听管家回报了周松的行事特点以后,他又安排了以前在京师就跟着他的长随去与周松接近,果然,那长随回报说,周松此人有些地方颇像宫中内官。
后来长随几次三番拉周松去教坊,前有身边众人挽留,后有青楼女子热情相邀,周松竟然还能不为所动的离去,更让长随的猜测坚定了一些。可惜,前日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没能脱了周松的裤子验看。
谢岷也不急,来日方长,三郎愿意与那小娘子来往就先来往着,男儿少年时风流一些也没什么,有他们谢家的门楣在,三郎人品又远超侪辈,亲事上头有什么好急的?
先用周家小娘子吊着三郎,让他乖乖听话出仕,然后再把周家人的根底摸清楚告诉他。依谢岷看,这周家四人多半是宫里逃出来的内侍宫女,到时三郎知道真相,若是幡然醒悟,自然会听话回头,好好娶一个有助力的贤妻。就算是他一时不能忘情,放不下那小娘子也不要紧,纳进来做妾就是了,不是什么难事。
谢岷越想越放心,回头又叫了管家来,说既然周松称病不出门,就先别把他们逼的太紧,免得狗急跳墙,出了什么事倒坏了他的盘算,最后又让管家给欧阳明下帖子,说他要寻欧阳明来说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嗯,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呢,哦嚯嚯
谢老头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大小儿童们,节日快乐哦~
第51章 相约
谢希治还没出了吴王府的门;就遇见了来寻他的大哥谢希修。
“父亲来信;说他公务繁忙,中秋恐怕抽不出身回来,让你我二人先去接母亲和阿平回来。”谢希修抽出一封信递给谢希治。
谢希治展开信一目十行看完;问:“何日启程?”
谢希修看了一眼杨宇,杨宇摆摆手:“我这里好说;你安排一下就可以走了。”
“那就后日吧。”谢希修转头跟谢希治说;“你回去准备一下;后日我们先回家里跟祖父辞别,然后启程去徐州。”
谢希治答应了,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
杨宇点头;亲自送他出去;还不忘嘱咐:“我今日跟你说的事,你好好想想。”
谢希治回到家先让人收拾随身衣物,自己在家里转了几圈,正想去周家看看,长寿忽然奔进来回报:“净贤师父托人送了帖子来,请公子明日去大明寺试试新菜。”
“试新菜?是他手痒痒又想下棋了吧?”谢希治低声嘀咕了一句,接过那用粗纸写就的帖子翻了翻,随手扔在桌案上,想了一想,又捡起来塞进袖中,起身出去找周媛。
周媛跟春杏此时正跟张大婶在说话,“……这次实在躲不过,也只能让大贵去了。”张大婶一脸愁容,“听说北面正在打仗,不会叫咱们扬州府军也去吧?”
眼下府军正在征兵,说是缺员严重,要多补一些进去,待秋收后就要开始操练,张大婶家两个儿子都到了年纪,千求万求,最后还是得让大儿子领了名额。
周媛安慰她:“不会的。府军多是为了戍卫,就算朝廷要打仗,也不会征调咱们这里的府军,您别担心。其实入了府军也没什么不好,不是还有饷粮么?”
“那能有多少啊?上面多少长官呢?”张大婶深深叹气,“刚娶了媳妇,眼看着再有两年就能出徒了,倒出了这码子事。”
春杏和周媛忙一起安慰她,只让她往好的地方看,张大婶感激她们的好意,又说:“多亏娘子心善,留了二喜在这里学徒,不然我们一家真是……”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抬袖擦了擦眼睛,忽然伸手拉住春杏的手说,“娘子,若是哪一日你们寻到亲了,要离开扬州,就把二喜也带着吧!”
周媛和春杏都是一惊,狐疑的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张大婶。
“我们家的情形您也知道,他爹身子刚好些,给大贵娶了媳妇已是勉强,二喜也不小了,我们夫妇却是一时无力再给他打算,要不是能跟着小郎君学徒,日子哪还有盼头?”张大婶目光盛满希冀的看着春杏,“我们自然盼着您一家长长远远留在扬州,可万一有一日,您寻到了亲要走……”
周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大婶这是说什么呢?我们何曾想要走了?就算是寻到了亲,如今我们已在扬州站住了脚,如何就能轻易再挪动?您放心吧!”
张大婶看了看周媛,又看向春杏,直到看见她点头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想来是我想错了,前日有人托李娘子来寻我打听人,说的人事都与您家相仿,我听那人说是寻亲的,就以为是您家要寻的亲,还让李娘子回去多问几句那人是哪来的……”
“大婶见到了那人?他们都问了什么?”周媛的心一沉,接着又剧烈的开始跳动,她等不及张大婶说完就快速的问了出来。
张大婶摇摇头:“是问李娘子打听的。李娘子说是个北面口音的人,家里有亲戚南下,断了消息,那家亲戚也是一家四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儿。好像是问了李娘子一些娘子的事。”
春杏有些慌张,她抽出了被张大婶握着的手,问:“都问了什么?李娘子怎么答的?”
“问了年纪样貌,说话什么口音,李娘子嫌那人打听女眷不像话,并没跟他说。他就又问郎君和小郎君,李娘子说不知,他就托李娘子帮着打听,李娘子见了我说起这事,我就想起您说要寻亲的事,寻思着莫不是您家亲戚寻来了?正想问问您,要不要见见?”张大婶看着母女两个都很紧张的样子,还以为真是亲戚寻来了呢。
周媛和春杏略略放心,她寻思了一下,跟张大婶说:“不瞒您说,我们家南下既是寻亲,也是躲人。大家子里那些争产的事,想来您也听说过,我有些叔叔伯伯很是强横,我们一家不得已背井离乡,实在不愿再跟他们扯上纠葛。可若有万一,是外祖家或未来嫂嫂家的人寻了来,错过岂不可惜?您能不能先替我们去见见?”
张大婶当下就拍胸脯答应:“有什么话小娘子只管吩咐。”
周媛就教了张大婶几句应对的话,又谢过她:“多谢大婶了。”
张大婶忙说:“当不起当不起,不过是些许小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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