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终身托付到我手上了么?”
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周媛的脑子里炸开了,她的所有想法都被炸的尸骨无存,只余一片彻头彻尾的白作为背景,让那一句问话无限次的循环播放。
外面的太阳渐渐转到了正南方向,门口的日影也一寸寸短了出去,室内静的落针可闻,绿衣少女一直呆呆看着对面的青衣男子,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谢希治等的心跳都快停了,周媛却就是呆愣着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周媛身前,然后缓缓蹲下去与她平视:“我知道你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不肯依赖别人,只觉得自己最可信,可是人总不能自己就活着了不是?你能信任周松、周禄,能信任七哥,也能试着信我吧?”
他缓缓向周媛伸出了手:“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从扬州到琼州,我们别离又相聚,总也分不开,就连在黔州那样的地方,都能让我们遇见,可见天意也不叫我们分开。本来此事不该如此唐突与你当面言说,可你不同于寻常女子,我知道旁人都做不得你的主,索性就自己来问你了。”
“十娘,你肯信我一次么?你愿意与我并肩携手,撑起我们自己的一片树荫么?”谢希治漆黑明亮的双眸定定看着周媛,将手又向前伸了一些,送到她的眼前。
周媛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放到眼前修长舒展的手掌上,一瞬间过往的种种纷纷都涌进了脑海里,初见、了解、相知、情动、别离、再见等等等等,将她整个人裹挟得动弹不得。
好半晌,她才移动目光看向殷切望着自己的谢希治,迟疑而缓慢的开口:“可我,我已经嫁过一次,而且……”她跟韩肃并没有解除婚姻关系。
谢希治眸光微暗,却还是沉稳答道:“朝云公主已经故去,你现在,是周媛。”
是啊,她是周媛,不再是朝云公主了,周媛眉眼略弯,唇角上翘,又问:“我能做自己的主不假,可你能做自己的主么?就算眼下谢家管不得你,不是还有宋俊么?宋姑娘对你可是……”
“我早已与宋使君说了,心有所属,不可转也。”
周媛脸上笑容不受控制的又扩大了一些,偏偏还想追问:“属的是谁?”
谢希治看着她露出熟悉的调皮笑容,自己也跟着缓缓绽开微笑:“你先把手给我,我就告诉你。”
“……”脸皮什么时候变厚的呀!周媛瞪他一眼,站起身绕开他假装要走,谢希治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拉她,不想他蹲下的时候有些长,一站起来才发现腿都麻了,拉住周媛胳膊的时候不由踉跄了一下,周媛吓了一跳,忙转身相扶。
谢希治站稳了脚,低头看着周媛一笑,拉着她手臂的手顺势下滑,有些迟疑的缓缓握住了周媛的手,柔声说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被他这样轻轻握着手,周媛立刻感觉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往门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并没有人,暗自松了口气。
谢希治看周媛面上带了小女儿的羞涩,胆子又大了一些,手上悄悄用力,握紧了她细滑柔嫩的手,低声追问:“你可应我?”
周媛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不由自主躲避,咕哝了一句:“应什么?”
“相携相扶,相守百年。”谢希治答完之后,见周媛还是低着头不看他不答话,就故作落寞的叹了口气,“莫非你还是不信我?”
语气之幽怨,让周媛忍不住抬头解释:“谁说不信你了?”
谢希治立刻转忧为喜:“那你就是应了?”
怎么笑的像是得了全天下似的?周媛本来觉得还有些话该先说清楚,可是一看到他如此灿然的笑脸,登时就忘了要说的话,垂眼默认了。
谢希治还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答应了?”眼见着周媛慢慢点了点头,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张开右臂,将面前的周媛拥进怀里。
追过了千山万水,此刻终于软玉温香在怀,谢希治只想一直这样抱着她不松手,再也不放开,余外什么都顾及不到了。
他的衣服上有皂角的清香,软软薄薄的布料阻隔不了身体的热度,周媛感觉自己的脸快要被他胸膛的热给蒸熟了。她正发呆,忽然感觉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又将左手伸到自己腰间抱紧,两个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空间被挤压殆尽,周媛觉得浑身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相拥,谁都没有出声,谁也都没有别的任何动作,直到外面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周媛才似忽然惊醒一样,伸手去推谢希治。
谢希治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后退两步,但还是情不自禁的伸手去周媛头上摸了摸,帮她理了理头发,要收回手的时候,看她脸上粉中透红,又忍不住用手背探了一下:“你的脸……”好红。
周媛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先去照照你的脸吧!”说完走到门口往院里张望了一眼,见长寿正站在门口与人说话,倒并没人走进院子里来,她略微放心,脸上的热也消了一些。
“不要担心,没有通报,他们两个不会放人进来的。”谢希治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周媛一跳。
她不由扭头嗔道:“做什么悄悄站在人背后说话?怪吓人的。”
谢希治微笑,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扯着她回去坐:“一会儿我与七哥说?”
周媛没明白:“说什么?”
“说我们的事啊,”谢希治眼中含笑,他也不回去坐,只站在周媛身旁说话,“婚姻大事,总得有尊长帮我们操持才好。”
……,要不要这么心急。周媛斟酌着说道:“先等等吧。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你。”
谢希治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面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问。”
“宋俊当真想把马姑娘给我七哥做妾?他有何目的?”
原来她问的是这个,谢希治的心放回去了一些,他思索了一下,答道:“他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七哥的意思,若是七哥有意,他就顺水推舟,若是七哥无意,那就当没有此事,反正并没明说过。”
周媛仰头看着谢希治说道:“我是说,他背后有什么深意,他可是想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推七哥出去争帝位?”不然马大娘好好一个小娘子,宋俊怎么舍得送来给杨重做姬妾?
谢希治闻言沉吟了一下,“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主动起事。不过能与七哥更亲近,与他自然是有利的。尤其如今诚王殿下平安离了京城,先帝诸子现以诚王殿下居长,若是京里那一位圣上当真出身有瑕……”
作者有话要说:╭(╯^╰)╮看谁再说窝是骗子!
第86章 付出
“我见过那孩子一次;”周媛插嘴,“确实没什么与杨家人相象的地方;不过我长得也不像杨家人。”
谢希治听了细瞧周媛几眼;然后笑道:“别人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与七哥;还是有些神韵相像的。”
周媛蹙眉:“谁跟他像了!”抱怨完继续说正事,“我也曾听过一些传言,据说兰太后当初到韩家,并不是指望入宫;多半却是冲着韩家人的,谁知先帝在微服去韩家时偏就相中了她。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宫里已有近十年没有孩子出生了。”
“你的意思是……”谢希治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外面的无稽之谈;想堂堂皇室血脉,如何就能轻易混淆?可现在连周媛都这么说,他也有些混乱了。
周媛看他有些难以置信,就笑道:“你不知道,那几年先帝只顾沉迷酒色,内外事务一概不管,俱都落入韩广平之手,在内起居注和彤史上做些手脚,并不是什么难事。”说完她的猜测,她又转回前面的话题,“这么说,宋俊比较看好诚王了?”
谢希治点头:“名正言顺。”
“可是还有一个吴王呢。”
谢希治微微皱起眉:“他不过是一地藩王,怎能服众?就算有野心,也难以成事。”
“可他筹划数年,又有财力又有物力,怎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到此时,谢希治终于明白周媛想问的是什么,“你是怕时局多变,到最后结局与七哥和你不利,宋俊会翻脸无情?还是担忧我也会见风转舵,弃你于不顾?”说到最后,他的神情不由沉了下来。
见他误会了,周媛只得站起来正色答道:“你要是那样的人,我今日又怎会应了你?你猜的没错,我是担忧宋俊到时另有打算,但这是人之常情,谁都会选对自己更有利的一面。”
谢希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那你说这些是为了?”
周媛垂下眼,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反正我与七哥的下场如何实在难料,我虽然应了你,心中却总不安定,你无论是回谢家,还是留在宋俊身边,总有锦绣前程,可是若我与你当真结为夫妻,那你……”她话尚未说完,人已经被谢希治再次拥进了怀里。
“莫非你刚才说我‘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话是哄我的么?”谢希治闷闷的声调在周媛耳边响起,“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1。我若有心求什么锦绣前程,就不会背离谢家了。”
周媛轻轻挣了两下,往后仰头看着谢希治的眼睛,问道:“那你的志向呢?”她还记得以前讨论天下大势的时候,他对仁义之道的推崇。
谢希治回望着她,从她乌溜溜的双眸中看见自己苦笑的脸:“若事情果真如你刚才设想的那般坏法,我还能跟谁去谈志向?”
也对,他从来跟吴王就格格不入,这次谢希修的事情,恐怕从吴王到谢家都对他很不满了。周媛把隐忧放下,又觉得有些心疼他,不由伸出双手为他整了整衣襟,故作轻松的笑道:“这么说来,也只有我能收留你了?”
谢希治顺势握住她的双手,也笑道:“确实如此,还请小娘子切勿反悔,与我执手偕老。”
“嘁,你这样不成了入赘了么?”周媛忍不住笑起来,“说来我还曾跟七哥说过笑话,来日找个听话的叫他入赘,连嫁妆都省了。”
谢希治脸上笑意微减,问周媛:“若是这次没有到琼州岛来,你是不是又打算跟七哥一家悄悄走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