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苏砚奇怪地问。
鹿容看了他一眼,对光团说道:“让他也听见吧。”
苏砚刚要再问,一个没听过的女人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是我天真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你不放过我,也是应该的。”
鹿容说道:“你倒是看得很开,我遇见过一些家伙,空活了那么久,却没有你这样的觉悟。”
“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女人的声音有些自嘲的意味,“一千年的时间,就是再愚笨的人,也不会没有点领悟。我做过很多坏事,也杀过几个比我弱的驱魔人。当我遇到比我强的驱魔人时,死在他手上,我并不意外,也理所应当。这一天总会到来,只是时间早晚。”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遗憾,再无法寻萧生叙旧。”
鹿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在你魂飞魄散之前,就当是我敬佩你千年的执着,我告诉你萧生现在在哪儿。”
苏砚诧异地看着鹿容,鹿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开!”
鹿容猛地闭眼再睁,看着前方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万千世界。
良久,鹿容目光收回,对光团道:“这辈子,他是一个普通中年男人,住在沿海城市,以捕鱼为生。离过婚,二婚的老婆很爱他,有两子一女,父母健在,阖家幸福。”
鹿容又闭上眼睛,似乎再回想刚才看到的东西:“和你的萧生不太一样的是,他没上过学,不识字,想来是不会背诗的。”
“是吗?”那声音里似乎有些释然,又有些疲倦,“转世便不再是同一个人了,对吧?”
鹿容没有回答,那声音仍兀自说着:“谢谢你了,也算是了结一段因果。对了,你是驱魔鹿家的人吧?这是我第二次被鹿家的人抓住了。”
此言一出,鹿容眉头一动,他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合上,随后不动声色地道:“上次是什么时候?”
声音回答道:“很久以前了,人们称他为‘鹿道人’。传说,鹿道人炼了三枚神丹,吃了此丹,便有降妖除魔之力。说起来可笑,我是鹿道人吃了神丹之后遇见的第一只妖。鹿道人身负神丹之力,可以肉身制服一切凶鬼恶灵。你们鹿家人的血液里,都有这种神丹的力量。”
鹿容看似随意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我们家的人早就知道的。”
“也对,鹿道人的故事,你肯定比我要清楚,是我多话了。”那声音吃吃笑了起来。
“心愿已了,你安心地上路吧!”鹿容说着,手中缓缓加力。
光团在鹿容右手的挤压下,逐渐变形,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声音没有出现丝毫慌张与焦急,声线仍是那样的平稳:“苏砚,鹿容,替我给那个女孩说声对不起。顾若昀是真心爱她的,我却杀了他。”
“我会的。”鹿容点头。
啪!
像是脆弱的肥皂泡一样,光团轻声炸裂。远空之中已经泛起鱼肚白,微薄的光线在光团的残骸中反复折射,在鹿容和苏砚的脸上闪烁着五彩的光辉。
两人仿佛都看见,一只蝴蝶破茧而出,缓缓飞向更高的天际。
8。1更新不定
明天在火车上,不一定能更新,我尽量。如果火车上没有条件,便请假一天,二号恢复正常。
第三十六章 花谢花开:尾声
“现在怎么办?”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苏砚问鹿容道。
鹿容将萧生的画卷收好,用随身小包里事先准备好的布条缠了手,他扛起顾若昀说道:“你把小怡背上,先把小姑娘送回去。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家,连个电话也没打,孟姨一定担心死了。”
女孩的身子柔若无骨,体重极轻,苏砚很轻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此刻,她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
两人在路口找到了顾若昀开来的车,还是由鹿容开车,苏砚坐在副驾驶,把那对苦命鸳鸯放在后座。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顾若昀逐渐冰冷的身体提醒着两人这次驱魔的失职,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消逝。他们彼此都在内心里谴责着自己,责怪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为何不做的更好,悲伤的气氛充斥了车里的空间。
终于,还是苏砚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直视鹿容的侧脸,而是透过后视镜看他。鹿容也很默契,同样用眼神回应着镜子中的苏砚。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利用后视镜这个中介物,似乎通过它,两人眼中的悲戚在传达到另一方时,会变得稍弱一些。
“你……”苏砚斟酌着措辞,“顾若昀的死,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鹿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虽然我这是第二次见到顾若昀,但我很喜欢这个家伙,把他当弟弟看。即使他不是我弟弟,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平白无故地死在我面前。”
鹿容顿了顿,似乎知道苏砚接下来要问什么:“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并没有说谎。我打不过萧锦瑟,即使想阻止,也无力回天。”
车子转过一个拐角,路灯的阴影从鹿容的脸上划过,看上去有些阴森。
鹿容说道:“……为了不让顾若昀白死,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
苏砚略微垂下头,思索着鹿容的话。
将计就计?指的是“渡魂”?
鹿容瞥了一眼苏砚思考的样子,轻笑道:“别想了,你懂得太少,这些东西不是硬想就能想出来的!”
苏砚闻言伸手一比,示意“请君解惑”。
“萧锦瑟的道行超出了我的估计,这种级别的妖不是我能够对付的,须得是我师父这种级别才行。所以,本来我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一旦她放弃了那幅画,我们都要死。”鹿容说道。
“但是,她太过自信了,为了证明顾若昀和小怡的爱不够真,提出了‘渡魂’。渡魂这种事情,只是理论可能,也就是她这种千年道行的,才能成功。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个冒险的办法。”
说到这,鹿容看着后视镜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直视后座上躺着的顾若昀。毕竟,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他选择了放弃顾若昀,尽管只有这样,他才能打败萧锦瑟,救下所有人。
鹿容叹口气道:“我见顾若昀如此坚决,就赌了赌小怡的决心,她对顾若昀的决心。”
“被夺舍的人,通常是处于灵魂被‘奴役’的状态,魂魄力量极其虚弱,是无法反抗夺舍者的。这也很正常,毕竟夺舍者肯定是挑目标最虚弱的时候下手,否则也不会夺舍成功了。但若是反过来说,被夺舍的人之所以不能反抗,就是因为她们很虚弱,那么一旦她们的魂魄得到某种力量的支持,想夺回自己的肉身,绝对是会有先天优势的。”
苏砚恍然大悟,说道:“所以萧锦瑟的渡魂,恰好用顾若昀的魂魄能量补足了小怡的魂魄!”
“没错!”鹿容点头道,“我猜萧锦瑟也是第一次给被夺舍的人渡魂,她认为小怡已经死了,即使补足了她的魂魄,不过是避免了小怡魂飞魄散而已,并不会影响到自己。殊不知,只要肉身内的一丝神魂不灭,肉身主人都是保留着夺回肉体的可能性的。只是即使意志再坚定的人,神魂也不会坚持七天以上,所以极少会出现反夺舍的情况。”
事实正是如此,小怡并没有让鹿容失望。得到顾若昀魂魄能量的她,出于顾若昀的为爱牺牲,也出于肉体被夺的愤怒,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即使是千年道行的萧锦瑟,在肉身原主人的反抗下,也陷入了魂体分离的痛苦。萧锦瑟极力利用自己的法力来压制小怡,但效果不佳。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的鹿容,就是趁此机会,找到萧锦瑟的破绽,一举将萧锦瑟的元神从肉身里给拖了出来。
“妖的元神理论上应该是无形无质的,能把它给抓出来,还用力捏爆,应该也是你的血的作用吧?”苏砚问道。
见鹿容没说话,苏砚便当他是默认了,他问道:“驱魔鹿家……鹿容,你的身份到底是?”
鹿容眼睛微眯,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很累的样子,若不是还在开车,恐怕他恨不得立刻闭上眼睛睡上一觉。苏砚懂一些行为心理学,鹿容的这种表现在一些文章中被称为“遮蔽反应”,亦即通过闭眼、捂耳朵、抿嘴等隔绝感官的方式,逃避某些事情,也可以理解成鹿容对这件事感到很不安。
苏砚也不逼他,沉默了一会儿,鹿容主动说道:“其实我说了谎,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驱魔鹿家。”
“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师父说,‘鹿容’是他给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有容人之量,时常怀有一颗包容之心。鹿这个姓氏不常见,根据师父说,‘鹿’这个字,是捡到我时,放在我襁褓中的一块玉上刻着的。什么驱魔鹿家,师父从没提起过。”鹿容笃定地说道。
“那块玉呢?你见过吗?”苏砚道。
“没有,师父说,让他卖了换酒喝了。”
“……”
“那……”苏砚的语气中略带兴奋地说,“就算你不是什么驱魔鹿家的人,但也肯定和那个‘鹿道人’有关系!记得萧锦瑟说的话吗?鹿家人的血,都有鹿道人留下的神丹之力,你的血,和她的描述,很相似。”
“你想说什么?”鹿容问。
苏砚说道:“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找找驱魔鹿家的人,或者找那几枚神丹。萧锦瑟说过的吧,鹿道人共炼了三枚神丹,他自己吃了一颗,留下鹿家血脉,后人应该不会再吃了,那么还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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