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头想了想说:“说点没说过的,比如,夸我帅啊,夸我了不起啊,或者说你崇拜我啊。”
华夏拍了拍他,大笑:“兄弟,你喝过了。”
他插着口袋靠墙站着说:“真有点,有点得意忘形了。”
华夏错身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又转身问:“你喝么?”
他摇摇头:“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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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坐在床边上,房间不大,标准间,他在进门的地方靠着墙,他们之间大约有五步的距离。她把水喝干了,说得很慢很诚挚:“离为,我忽然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地方奇怪了?我房间也就这么大,你以前不是还老趴在我床上打游戏么,奇怪什么?”他仍插着口袋,问得不着头脑。
华夏严肃的说:“萧离为,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不说话,走来坐在另一张床边上,定定与她相望:“是什么?是我在台上领奖你在台下看着所以奇怪了?觉得这事儿实在太新鲜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华夏不知道他哪来的坏脾气,“算了,我就当你喝多了……”
良久,他才认真的问:“真的要出国么?”
“啊?”她没想到他会冒这么一句,舔了舔嘴唇说,“还没想好。”
“是吗。”萧离为张口,仿佛有点迷茫,“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就都去美国了,我一直很恨出国,我觉得出国就是一件丢下孩子不闻不问的坏事儿。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妈妈要接我去美国念书,我一开始也答应了,后来偶然听到奶奶说我妈妈在那边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就不想去了。我想着,既然他们有新来的孩子陪他们玩,那么我就留下来陪爷爷奶奶。后来他们听说我在学校里经常打架学习成绩也一般就公开对我表示了失望。
“高中的时候我飞过去陪他们过年,见了面觉得特别生疏,好像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只不过是关心我的叔叔阿姨,虽然他们的房子很大可是一点也不像家。所以,我真的挺恨出国的,你说我小心眼也好,说我幼稚也罢,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华夏从来没有听他讲过,她一直以为他是乐观的,神经大条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事,被他用无所谓的口气讲出来竟然觉得异常心酸。她轻轻的叫:“离为。”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那天你对我说要出国我心里一下子就变得很难受,为什么偏要出国呢?你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拼命的往前冲呢。”
萧离为的语气透着淡淡悲伤,惹得华夏心里柔软又凄凉,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落地灯照着他的侧面,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弓着腰坐在床边上,因为高而清瘦,后背两块顿挫的蝴蝶骨支着宽大的T恤露出鲜明的棱角,他又回到了那副属于他的干净的倔强的模样。
“你整个儿一拼命三娘,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呢,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我拼命的追拼命的追,可你却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唯恐我不知道你华夏有多能耐一样……”他想了想没说下去,低着声跟自己纳闷,“我那么讨厌出国你怎么就偏要出去呢?”
华夏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离为,你真的有点醉了吧。”
他看了看,没接:“可能是喝多了点,难得大家都高兴,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到回报了。可是华夏,你为什么不高兴呢。你不替我高兴么?”
她无辜:“我高兴啊。”
萧离为摇摇头,说得无力且无奈:“我在奖台上讲话,你在下面坐着,满脸都是失落的表情。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吗,我看的清清楚楚……可是,我一出了大厅望见你站在台阶上等着我,我还是很快乐,特别快乐……”
她问:“快乐什么?”
“嗯。”他想,见到你就快乐,见到你等着我就更快乐。停顿了片刻,咧嘴说,“因为终于有一次是我捧着奖杯给你看了。”
“萧离为。”她把手里给他倒的那杯水仰起脖子喝尽了,“难不成你的目标就是为了比过我吗?”
离为想了想,是,可也不是。我干吗要比过你啊,你那么好,我永远也比不上。酒劲上来头一阵发晕,躺在床上又问:“你真的要出国吗?”
看着他一头倒下了,想起吃饭的时候劝他不要喝那么多却不听话的一意孤行。华夏发狠的咬牙说:“对,出。”
他想都没想就说:“那你走吧。”
华夏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犯什么浑蛋呢,你凭什么撵我,我大老远的跑来看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说得慢条斯理:“你离我太远了,追不上了,你走吧。”
她撅嘴说:“我就不走。”
“华夏,你从小就这样。好胜,任性,脾气还臭犟。我说是,你非要说不是。一块玩游戏输了就不高兴,不放人走,一定要玩到你赢为止。我让得太明显了,你也会不高兴,蛮不讲理。还特小气,你的东西我不能碰,我的东西你随便拿,不给你,就闹情绪。有的时候又迷糊,不认路,经常走错了方向还死活不承认。书呆子,偶尔还傲慢清高,交个朋友挑挑拣拣。总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遇到什么事儿了都喜欢自己扛着,实在扛不住了也死撑着,然后还要埋怨我为什么不帮你,可你也不想想给没给我机会,我想帮,却帮不了。
“你说,你怎么有这么多的坏毛病呢。尤其做事情决绝,不肯留余地。要去南陵大学说走就走,要考什么GRE过年都不打算回趟家。你一个小丫头,怎么都不知道消停消停呢,你不累,我都快没力气了。”于是萧离为摇摇晃晃的坐起来,“成,你不走,那我走。”
到了后半夜酒劲过去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华夏早不见了。恍恍惚惚的记得华夏对自己说:“要不咱就这样吧,大家继续做好朋友,彼此都自由一点,也轻松一点。就这样吧,离为。”
他搓着额头跟自己较劲,是做梦还是真实的?由不得多想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已是深夜,路上静极了,一眼望去满街萧条的样子,偶尔有车来车往,却不见行人。哪里能找得到华夏呢。幸好手机是拨通了的,华夏接起来说:“我在火车上了,顶多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萧离为生气也不是,放心也不是:“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半夜出门有多危险么?而且还去火车站,那里有多乱你知道吗!”
她说:“得了,你也别总冒充我家长了,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他却真的动怒了:“是我该适可而止还是你,你怎么总是要逞强呢?有什么理由你非要今天就走啊,偶尔服个软撒个娇不行么?”
华夏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车厢的天花板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萧离为,是你让我走的。我现在就是在服软。”
他一阵头疼,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以后究竟说了些什么,皱着眉头没有办法:“咱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萧离为,做好朋友吧。”
他就真的醒了,彻底的。原来不是梦。昏黄的路灯把他拉成了长长的寂寞的影子,过了好久仍是迈不开步,慢慢的斜靠过去,许久不曾有过的想要落泪的冲动,胸腔剧烈的起伏却还强忍着。他把什么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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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华夏回到南陵市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无处可去,却又觉得浑身疲惫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于是想到了樊覆舟。她知道不该去打扰他的,可是,真的太累了,累得不能继续坚持原则。
而樊覆舟好像习惯了天不亮就被人砸门,开门看到是华夏的时候一点也没惊讶,侧过身让她进来,自己去厨房帮她烧水。好像一切都平平常常,仿佛他们约好了时间一起喝下午茶。
华夏鼓着脸说:“借你的沙发睡个觉。”
他笑:“要不你去床上睡吧,反正我该起来了。”
华夏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想说,不了,太麻烦你了。又想说,不好吧,睡床还是太不礼貌了。
樊覆舟先她开口:“你去屋里能锁门,睡沙发的话一会来个人看见你了多不好。”
她用运转不灵的大脑想了想倒也是,就干脆不客气到底了。手机刚好响起来,萧离为着急的问:“到了么?”
她尽量轻松的说:“到了,已经到学校了。”
他又问:“那宿舍开门了吗?你在哪呢?”
华夏看了看樊覆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实话实说:“我在樊覆舟家里。”
萧离为很久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吐了吐气:“你好好休息吧。代我问他好。”
她突然就想起来他不久前说的,咱这是怎么了。“刚逃出一个陷阱又陷入另一场战局”是不是说的就是他们俩啊,怎么无论多么努力的想要在一起却偏偏这么费劲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在不断作祟呢。
华夏进房间之前,樊覆舟在她背后定定的说:“我决定出国了。”
她脑子不听使唤,转身问:“想好了?”
他笑:“啊,想好了。”
她应了声也没多说话就进屋了。睡梦中萧离为晃着自己的肩膀说:“你们都出国了,你们都丢下我就走了,你走,你走吧……”
醒来的时候,仍旧为此头疼不已。樊覆舟不在家里,她就仔细的帮他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又烧了一壶水才走。骨子里面觉得不该欠他什么的。
回到学校见着关欣,她三两步跳上来搂住华夏笑嘻嘻的问:“你搞定萧离为没有。”
华夏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搞不定了,太复杂了。”
关欣诧异:“昨天不是都……”
“嗯,昨天都讲清楚了,做好朋友。”
“他是这么想的?”
“他轰我走呢!”
“真的?我才不信。”
华夏斩钉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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