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从前,不觉笑了笑。是啊,那时我和好多同学都羡慕周瑾,大家都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他的衣服上有长头发。他跟我说不过是应酬,他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我就信了他。没想到嘉嘉和乐乐出生三个月,就有个女的闹到家里来,我才知道他早在外面养了两个。当时他信誓旦旦的说‘周瑾,我爱你。你是我愿意娶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你放心,我立刻和她们断了,以后不会再出去混了。’”
信誓旦旦吗?维东也说过他会改。可笑啊,仿佛每个男人出轨回来哄女人的话,听起来都差不多。
周瑾攥紧我的手,眼神飘忽不定,渐渐,眼底泛起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那时候我竟然那么蠢,心想孩子刚出生,他又知错了,就原谅了他。”
“可是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奇怪。我会不受控制的察看他的每一件衣服,看有没有香水味、口红印,我会忍不住查看他所有的日程安排表、电话记录、短信记录。只要他背对着我接听手机,或者他哪天彻夜不回,我就忍不住要想很多事。”
我低头暗自苦笑。是啊,夫妻抑或情人间的信任一旦打破,是很难再重建得坚固如初的。
“最后我找私家侦探查他,也终于完完全全看清了所有的事。陈瀚生,什么青年企业家,就是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那时候,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自欺欺人的法子。我告诉自己,起码我是名正言顺的陈太,起码他在家对我和孩子还不错,那我又何必和那些女人一般计较。于是,我在父母孩子外人面前,努力扮成恩爱夫妻。”
“我就是这么蠢,蠢到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以为自己够坚强。”周瑾慢慢放开我,幽幽继续着,“直到我在跳舞的时候认识Johnny,我才发现生活可以变成另一个样子。辰薇,你明白我的,对吗?”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忍无可忍,无法再忍的心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今早,瀚生拿了很多我和Johnny在一起的照片来质问我,我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可陈瀚生竟然说,他不会离婚,他丢不起那个人,除非我死,否则他不会让我再走出家门半步。当时我很绝望,一冲动就……”周瑾摸摸左腕,嘲讽的笑了,“他大概被我吓着了,马上叫了家里的郑医生过来救我。”
周瑾说得轻描淡写,可我想她腕上鲜血肆流时,其实是怎样触目惊心的一个场面呢?
“你在这里我不太放心,到我那里住两天吧。”我觉得陈瀚生实在是既不可理喻,又很恐怖。
周瑾柔媚的丹凤眼,慢慢有了几分光亮:“不了,有些事避得了初一,避不了十五。辰薇,我想通了。”
又说了会儿话,周瑾仿佛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后,越发清醒坚强起来。看她说话坚定而有条理,恢复了一点以往的勃勃生气,我略微放下心。跟她说有事就立刻找我,又等她疲倦的睡着了,我才出门来。
所有的童话故事,结尾大多是“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童话毕竟只是童话。爱情不过是虚幻的感觉,是浪漫女人编织的一个美丽的梦想。
当梦想濒临破碎,我爱你这三个字,便成为男人用来欺骗女人的咒语,抑或是女人用来蒙蔽自己、原谅男人的借口。
一路走向楼梯,经过书房时,我听到里面陈瀚生犹自在大呼小叫的声音:“我陈瀚生平生最恨的就是给别人戴绿帽子的家伙……呃,说起来,维东我该谢谢你,你也该谢谢我。”
“谢你什么?”维东不太明白的样子。
陈瀚生哈哈笑了一阵:“我谢谢你,是你前些天介绍私家侦探给我,我才发现那个贱人的事。你谢谢我,是我帮你教训了那个姓李的小子。”
血,唰的直冲上脑门。我快步走到书房门边,定定心,想听个清楚明白。
“是你叫人去打的李哲?何必呢。”维东似乎恍然大悟。
“你就是心太软,老让着姓杜的丫头,才搞得她无法无天。兄弟我看不过眼,当然要帮你出口恶气。再说,你前晚吃饭的时候也说了,想狠狠揍姓李那家伙一顿。”
维东安静了一会儿,忽而带了不可置信的意味反问了一句:“我说过这话?”
陈瀚生打了个酒嗝,嚷嚷开来:“你呀,几杯酒下肚,就撩起袖子要出门找姓李的算帐,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拦住你。你还说要找姓李的单挑……我当时就说了,教训人这种事,哪用我们亲自动手。”
“这不,我一个电话,叫外面的司机小刘找人做事,立马就找到人了。又问那个侦探打听了姓李的住址,咱不过几个钟头工夫,立马让那小子躺着进医院……”
仿佛被重锤硬生生击中胸口,心一抽一抽的痛,我用力抓紧门框,死死盯着脚下灰白相间的大理石。
兜兜转转,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害李哲的罪魁祸首,原来是陈瀚生。可如果不是因为维东,因为维东的一句他想揍李哲,陈瀚生又怎么会主动请缨、越俎代庖,李哲又怎么会出事?
病床上李哲苍白憔悴的脸,和他往昔神采飞扬的面容,蓦地交错的闪过眼前。我一阵眩晕,头“砰”的一声撞到门上。门迅速打开,我木然望了维东。
“小丫头,你脸色很难看。”
“你是在雍福会吃饭的时候,对他们说想对付李哲?”我听到自己的语调平静得可怕。
维东仿佛有些为难,勉强答了:“我不记得了……可能当时我喝醉了。”
我牢牢盯了他看似真诚的脸,指甲掐得手心一阵痛。前两天,是他言之凿凿的对我说和他没关系,而今又如何?
“这件事,责任在我。李哲的伤要紧吗?我会尽力补偿他。”维东黑色的眼睛里满满的认真,走到我旁边郑重的说。
我瞥了维东一眼,再无话可说,转身就走。客观的说,这件事维东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他直接谋划的,可他终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趁我还有些理智,我不想有人生第一次打人的经历。
维东却不肯放过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会向他诚意道歉……”
“不必!”不想再看到维东,我拚命要甩开他。
“告诉我,我会负责。”维东沉了声音。
“负责?你怎么负责!”我再忍不住,猛的推开他,我听到自己前所未有怒火勃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反复回荡,“医生说,他的右手就算治愈,也不可能象从前那么灵活有力,他不可能再拿手术刀了。你满意了?”
维东深邃的瞳孔陡然放大,大约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
“你不过是说了一句醉话,你以为自己是无心的过失,可是你毁了的是一个人灿烂的未来。你现在说什么要诚意道歉、要尽心补救,你不觉得你可笑到极点吗!”
就象画家没有了眼睛,演奏家没有了耳朵,短跑名将瘸了腿,李哲失去了他最宝贵的手,永远不再会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小李飞刀”。事业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王维东,你葬送了李哲的第二生命,再说什么做什么懊恼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维东凑到我面前,迫得我与他对视,不知是想辩解,还是在说心里话:“小薇,我从没想过要这么对李哲,信我。”
我转身想走,却被他的手臂环住。我一下下用力要挣开他的手臂,他却越搂越紧,似乎要把我整个拧碎,嵌入他心里才好。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我和维东的倒影拉锯着、僵持着……可毕竟,一切早已覆水难收……
“维东,我对你——太失望了。”我漠然注视了耀眼的水晶壁灯,舌根麻木一片。
人生就象一个没有“重新开始”按键的RPG游戏,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永不可能delete掉。
二四、当小红帽遇到泰迪(2)
鉴于CH医院离F大和李哲的住处都近些,李哲便办了从RJ医院到CH医院的转院手续。我几乎每天一有空就去陪他,搞得苏三和沈怡然他们还以为我们闪电坠入爱河,见了我总是要笑。只是,那笑总是不那么纯粹,夹杂了惋惜、叹息、感慨,惹得我心酸。
陪李哲去公安局时,李哲当场指认了抓获的那个嫌犯。我看他眉宇间依稀全是漠然,忍不住问他为什么看到凶手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淡淡回了我一句“该付出代价的是幕后买凶的人,和动手的人没关系”。
一句话,让我心怦怦乱跳。我张张嘴,很想一五一十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可我终究没有。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除了徒增怨恨,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要算谁欠了谁,就让我来尽量弥补吧。
李哲的父母大概很忙,因为我每次去看李哲时,都没碰到过他们。有时,我看到李哲在听电话,唇角微微含了孩子气的笑意,我想那肯定是他爸妈的温暖爱心call。事后问他,他却说是他阿姨,然后偏了头,一个劲的望着我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住院的李哲,仿佛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没事的时候喜欢看我。他明明是清澈的眼神,偏偏看得我常常要逃开去。
这天又是如此。我一边剥着芦柑,一边不由瞪了他:“喂,你这样看人很没礼貌。”
李哲安静的低下长长的睫毛,不说话。
“张嘴。”我捻了一瓣芦柑,送到他面前。
李哲很乖巧的吃了,细细咀嚼着。无端端,我想起他从前抢我那片糯米甜藕的情景。那时,他会双眼弯弯的望着我,坏坏的做了口形故意来惹我,可恶极了。
“你在想以前的事?”李哲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笑得很甜蜜吗?”李哲幽幽答了,仿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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