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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条道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已赴死,可是,死人的事这么近地发生在我身边还是第一次。从前也有过小弟死,可是,没有哪个小弟比得过阿军和我的这一份手足情谊。我真的犹如失去了左右手,仿佛两手空空,什么也抓不着。心也是空空的,心里的痛像抽丝,一丝一丝地把我勒紧……
我其实在阿军出发前就已意识到了危险,我后悔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拦住阿军呢?
大哥,你就放心吧,安全不成问题。九死一生都闯过来了,不会有事的,你等着听好消息吧!阿军临走时说的这句话,总是在我的耳边绕来绕去。
我失眠了。
从前,遇到再大的事我都很少失眠。而为阿军,我彻夜地睡不着。我知道阿军选择跳楼自杀一定是为了保全我……
而阿军怎么就那么巧地被武警查获了呢?是碰巧被查获还是……
我突然浑身一激灵。暗夜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恐惧蛇信子一般发出警讯,那种隐在暗处的被包围的恐惧无限地扩展弥漫开来……
虽然我对阿军不惜以生命作代价、以保全我的安全而心怀感激,可是,《教父》里有一句话说得既符合实际又富有哲理:时间对感激之情的腐蚀,比对美的腐蚀要快得多。
阿军死后没有几天,当我意识到了我的危险之后,我对自己的那种自私透顶的担忧,便把对阿军的那一份感激之情像水一样稀释、覆盖,然后顺流冲走了……
《教父》里还有一句话: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金钱更能使人心平气和,更能排除其他干扰而敦促人倾向于纯理性了。我知道我再怎么感情用事也救不回阿军了,所以陷在感情的伤悲里无济于事。这时,我想到了我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损失。我不能就任这巨大的损失横陈在面前,我必须找机会将损失扳回……
我也终于明白了赌徒的心理,为什么不是输掉了就洗手不干。赌徒的心理是输掉了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输的赢回来。输得越多,赢回来的心越切。而且,赌徒并不单纯地只想把输掉的赢回来,赌的全部诱惑就是潜在着赢回超过输掉的数倍之数……
我再次找到启子。我跟启子说,这次你得给我赊购。启子并不问为什么,只说没问题。
在我和启子之间,已经建立了相对稳定的关系,达成了一定的默契和信任。不用讨价还价,不用担心赖账收不回毒资……就是跟买家打交道,双方只需一个电话或派一个兄弟,就能把上千万的毒品交易谈妥。交货时,也只需老板间互相通个电话,相互确认安全后,手下的人就可把毒品交易做得干净利索。
我将那些柚木买下来,将毒品藏在柚木里,将藏有毒品的柚木做好标记后,便给胡四儿挂电话。我说我收购了一批柚木,想让他过来看看货,钱我垫着,他资金周转不开先用着……
胡四儿接了电话的第二天就来了。
我问他以前用什么办法运往广东,他说找边境专门负责运输的信息部,他们有车有司机,只付运费,其它什么都不用管。
因为阿军不在了,我暂时没有精力组织运输,〃奇〃书〃网…Q'i's'u'u'。'C'o'm〃所以觉得胡四儿的办法可行。况且即使出了事,司机只受信息部的指挥调遣,胡四儿调遣信息部,除了胡四儿,信息部和司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我可以把胡四儿软拖在我跟前,让他直接跟司机一路保持联系,这样我既可以不暴露自己,又掌握着全部的动态和进程,两全其美的事。
我带着胡四儿到仓库里去看木料。我说,你看这些料一车能拉完吗?
胡四儿用眼一望便说,拉得完拉不完,就看车子的大小了。
我说,你跟信息部联系,要一辆大车来拉得了。
胡四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烂本本,用手点了一下唾沫,然后将本本儿捻开,用眼睛捉住一个电话号码,当着我的面,给信息部一个姓孙的打电话,问有没有车。我站在近旁听见老孙说车是有的。胡四儿又问,运价多少。老孙又说,拉云南是每吨210 ,拉广州是每吨700。你是拉云南还是拉广州?
胡四儿看我,我冲胡四儿摇了遥头,胡四儿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他跟老孙说,现在还不定,反正就按你说的。
我冲胡四儿赞许地点点头,胡四儿咧嘴就笑了。
第三部分第23节我是谁?
第二天,我正在检查那些量好的料子,车就到了。我把海洛因藏在掏空了的柚木里,然后把那些柚木做了编号和特殊标记,编号的有170 多根。这些木料全部是方木,方量是20立方米。司三帮着把车子护送到桥头,侦探部长“瘦猴”又帮着办了出境手续,车子就开出境了……
我把胡四儿安排住进宾馆,我跟他说,每隔一段时间记着跟司机通个话,问走到哪儿了。
我嘱咐胡四儿先在他的加工厂附近租个仓库。我说,另外,下料时不要把柚木上的号擦掉……
胡四儿睁大了眼看着我。半晌,他问,车上有黑货?
我说,对,就是那种了。你不用怕,事情成功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胡四儿并不知,我在毒品启运的同时,就派与驾车人互不认识的马仔,驾车尾随运毒车进行跟踪,并监视那个驾驶员向胡四儿汇报的路线、地点是否相符。我同时还派了一辆车先于毒品车前行到毒品车必经的道上,然后反方向往回走,逆向探查动静和可疑的车辆及人员,看公安的有否在前路上布岗盯梢儿。
有一程,胡四儿跟驾驶员失去了联系。他怎么打驾驶员的手机,都告诉他不在服务区。而我的马仔的手机也无法打通……同时打不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山区里的某段没有信号了,可是,也不能排除可能发生的意外。
我让胡四儿跟信息部的老孙联系,结果老孙也说联系不上那个驾驶员了。我的心里就有些紧和慌。我不愿意想我会连着栽跟头,可是,世事难料,我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我找王强,备了第二辆车的料,然后让王强找信息部的老马帮忙雇来另一辆车……
我想我必须双管齐下,如果那一趟丢了,这一趟就有可能成了。
由于公安部门对临沧、德宏、保山的车查得较严,所以我让王强告诉信息部的老马,通知他的驾驶员改走玉溪、白河、云南……
当日晚上,监视老孙那趟活儿的马仔终于打回电话说,车子到百色大山里没信号了,他跟着跟着,那辆车就拐了弯,他不知那驾驶员是什么意思,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后来看见那辆车停在路边稍宽的一个场地上,驾驶员下来鼓捣车。起初他也纳闷,后来他见那个驾驶员从车前往车尾推那些木料,他才猜出,由于木料往车前纵,前钢板压断了一片,他无法换钢板,但也不能老任那些木料往前冲压……
我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马仔向我汇报完后,我便打电话问胡四儿,车子走到什么地方了。驾驶员跟他说的,与我的马仔跟我汇报的两相符合……
车子顺利到达目的地。我让胡四儿告诉他的堂兄把货卸到仓库里,卸货时一定不要把木料乱砸,不要把木料上的粉笔写的号码擦掉。
在那个仓库放了一天,我又让胡四告诉他堂兄再找一个仓库。
木料又转到了新租来的仓库。观察几天,并没发现异常,我才让我派到广州的马仔通知赵大大,叫他的小弟去接货……
王强那边,老马的驾驶员出去的当天,手机就打不通。我对找王强做这件事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应该沉住气,等一等再作决定才好,这么匆匆忙忙的,难免不出差迟……
王强打了无数遍那个驾驶员的手机都打不通,我试着打,也是不通。我让王强跟老马联系,老马告诉王强,驾驶员的手机费用完了,走时已告诉他到云南交了电话费,再打电话告诉一声……
我对老马的话有些怀疑。可是,也仅仅是怀疑,又不能确定那王强或是老马真的有问题。怎么办?
我让王强通知那个驾驶员住进云南的一个酒店,把货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我悄悄叫我的一个小弟也住进相同的酒店,看看是否驾驶员一个人进出酒店,是否有人跟他接头,酒店四周是否有异常的人员走动……
得到一切正常的消息后,我让王强通知那个驾驶员重新上路……
赵大大顺利地将货提走了。钱由老陈的地下钱庄转给了我……
可是,没想到这是我跟赵大大的最后一笔交易。
其实赵大大跟我说过,他做完这一笔,就收手不干了,他要着手准备去南非,一心一意做他的烟厂生意。他还让人捎话给我,说他在南非打下天下,让我也去。
谁也不会料到,赵大大在从惠州他包养的二奶家出来,便被人追杀,死在了自己的汽车里……警方在其宁蒗的家中搜出了现金1800万元港币。
没有人知道是谁指使人追杀的赵大大。是为钱?为情?还是黑吃黑?或是毒道上的火拼?赵大大的死,无论在警还是在匪,都是一个谜。
当我听到赵大大死亡的消息时,我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赵大大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是谁”,就仿佛从冥界虚虚缈缈地飘过来……
我是谁?
是啊,我是谁?
赵大大知道自己是谁吗?我知道自己是谁吗?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干什么来的?为了挣钱?而挣了钱又为了什么?赵大大已经很有钱了,谁有他牛?警方在他和二奶住的房子里,一搜就搜出来1800万元的港币现金!
赵大大死了,他没有带走一分一厘。我们生来并不是为钱而来,我们死后也同样不会带走一分一厘。可是,又有谁不热爱钱呢?
即使钱是婊子,我们还是会怀着最无耻的心热爱着她!
在这个世界上,死人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死亡的存在,就不干自己热爱的事了!
在赵大大被追杀而亡命的短暂恐惧阴云里,我有过一阵心惊肉跳之后,义无返顾地想到的是:我叫王强发出去的那车货怎么样了?如果车子被公安查到,消息怎么都会透出来。没有消息,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