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毒枭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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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毒枭自白-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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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丽大哭。

我说,我以后再不会跟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做朋友!

安丽抬起头来,歇斯底里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我一直没有机会跟安丽把话挑明,我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恰好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心平气和地跟安丽说,安丽,阿军人挺好的,你不可以那么对人家。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在老家有女朋友,她叫小慧……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听见安丽大声地吼道,你给我出去!别再跟我说任何话!

我知道,我的冷静无法安抚安丽那颗狂热的心。

我走出旅馆,坐在我的修鞋摊前。我想,我该走了,这里再怎么说也不是我的久留之地。我再呆下去或许就害了安丽。

初春的第一场雨细细润润地下起来。我独自坐在雨里一个人发呆。

安丽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们不说话。

在不远处的一个棚子下,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站了很久,他一直看着我。在这条雨雾迷濛的边境小街,安丽斜倚着小旅馆的一扇门,她看着雨,我看着她,还有远处的那个修饰得很好的男人。这一切,我仿佛真的是在梦中见过,它们就像梦中的一个场景……

我忽然感到有些迷失,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我看见男人打了一把伞朝我走过来。

他就停在我的鞋摊前。

我说,您修鞋?

他笑了,转身去看安丽。安丽正自顾自地看雨发呆。然后,他对我低声说,从前,我就坐在你坐的这个位置,修鞋。

我说,噢,您原来就是……

他止住我说下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安丽。安丽还在发呆,仍然没有注意到他。

他说,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五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有一个人把我从这里带出去了。我今天来,是为了特意纪念一个日子,一个人。我的恩人,他死了,死于癌症,而他给我留下了他的全部财产……??你知道吗?我来,是想把我这套修鞋工具带走,它是我应该纪念一生的东西。而当我看见你就坐在我当年坐着的地方,就像看见了我的当年……一个人,能从最低级的活计干起,干好,就没有什么干不好的。因为我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当我看见你坐在这儿的那一刻,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想带走你,像当年我的恩人带走我一样。如果当年我的恩人没有带走我,坐在这儿的仍会是我。而你坐在我的位置也决不是偶然的,这说明,我们是两个有缘分的人。如果我的恩人活着,他一定会赞成我带走你,像当年他带走我一样。带走你,给你一份好的生活,当然,这一份好生活是需要你努力奋斗才能得到的。能不能得到也要看你的造化了。人生,即使走在同一条路上,也不会走成一模一样的。你走在我的旧路上,而你将形成与我不一样的人生,这是我的恩人跟我说的话。如果你能跟我走,便是我对恩人的一种报答,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没有理由拒绝他。我说,那么,这套工具呢?

他说,放在这儿吧,交给安丽,兴许还会有人继续用到它……罂粟花乘虚而入,从此把我俘虏……那些罂粟花便乘虚而入,满目满心地占据了我。我在那种散发着某种无可抵御的盈盈的美艳里有些飘飘然,有些醉眼迷离,有些神不守舍。

在罂粟花泛滥的美艳里,潜在我人性里的某种放纵和随波逐流仿佛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我身不由己地走进那大片大片的花的美艳里。花的美艳汇成一条河,打着欲望的漩涡,使我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从此迷失了方向。我被一点点地侵蚀,我被一点点地消融。当我像泥土一般倒伏在罂粟花的脚下时,已然成为它的一个新奴……

人这一生,不断地要遇到许多人。有些人,是你一生的结儿——好结,或是不好的结儿。而有些人,却是你的前定。他们出现在你人生的拐弯处,或是你人生的某个节骨眼儿上,他们看似重要,但有时,他们不过是你命运的一种铺垫,是你下一段人生的一个衔接、一座桥梁、一粒铺路的石子。

我在最初一直以为使我的命运大转折的人是许保善。其实他只不过是我与文妮相识的一场衔接,或者一个转场。

许保善承继的是他的恩人的宝石生意。我跟着他到芒市最初的半年,他一直让我给他蹬三轮。他其实并不是非得需要我给他蹬三轮,他是在考察我踏实不踏实。而我并无怨言,因为在我眼里,蹬三轮比修鞋子还要高出一个层次。干什么不是干呢?我念他带我出来闯世界的好,所以并不在意他让我干什么。让我干什么是他的考虑,而干好每一件事是我的本分。因为怀着这样的心平气和,渐渐地,我发现许保善发自内心地喜欢我,信任我。半年以后,他实际上让我做了他生意的助手。我口口声声喊他许经理。

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我讨厌那些用嘴巴跟人交往的人,与人相处,我更愿用我的心和我的头脑。当我发现问题时,我会适时地提醒许经理,有好几次救了他的危急。他对我由信任到赏识,后来,他外出谈生意和出席一些重要的活动都带着我。

一天,许经理在M 国的一个政要朋友过生日需要帮手,他说,林生,跟我一起去吧。

那位政要的别墅坐落在一面山坡上,四面微风沁沁凉凉地吹着,不远的坡地传来汩汩流淌的水声,生日派对在搭有凉棚的院落里举行,四周有荷枪实弹的卫兵保护着,院子里停着各式各样的高级越野车。那位政要细眯着眼睛,用眼睛眯起的那道缝跟所有的来人打招呼。

许经理说,我这个政要朋友是云南人,“文革”时随一千多人一起被M 国征兵招募来打仗,上个世纪70年代初,大多数人都回国了,他留下来一直在山里打游击。在异国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呀,别看他一尊泥像一般,喜怒不形于色,他可是这儿最有实权的人物,一号人物也得听他的。你看,他旁边坐着黑瘦黑瘦的那个小个子,是这里的警察局长,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这人骨子里带着一种威严。你看,正下车过来的是财政部长和他的千金……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材匀称、面容秀美的姑娘正往这边走来……

我们的一生,情智的开悟或许就在一个瞬间。我在看见那个姑娘的刹那,就仿佛跌进了一个重生的世界。一个人的大脑是空空的,以前跟你有关的记忆,全部被一刹那的光焰燃烧掉了,生命的脊髓也于瞬间提升至天门,它们在你的头顶闪烁着无理性的光环。你的心异常地接近一场美好,甚至整个身心都沉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美妙里。

我跟小慧相恋了很多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与这个女子相见时这般美妙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女子给过我这种感觉。在这个女子的光焰里,所有的女子都黯然失色,包括小慧……我这样表述真的对小慧不公平,小慧待我的恩情是任何一个女子也无法相比的。可是,也许恰恰是因为小慧待我的这一份恩情太沉重,它压在爱情的花蕾上,像秋霜压在枝头,使得花朵无法自然而又轻松地开放。

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在爱情这档子事情上,没有什么可以准确地定义人心。那个女子在我见到她的那个瞬间,便没有来由地颠覆了小慧在我心中的地位。应该说是我没有来由地让心志迷陷于那个女子。

后来,我一直佩服自己的控制能力。我的心被燃烧着,那熊熊火焰仿佛已从体内冲出来了。而我的表面却是异常沉静,沉静得不露声色。没有人教过我这样做,这或许是我人性里一种优良的潜质。许多人难以从我表面的沉静里看透我的内心,这是人生的一种自然生发的保护。

当那个女子和她的父亲走近那位政要的时候,政要第一次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此前,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下肢有问题,因为来了那么多客人,他只是倾一下身子点一下头,脸上也并没有过多的微笑和喜兴的表情,而他这惟一的一次起身迎接,便显出了那对父女比到场的其他人更重的分量。

政要像拥抱爱女一般地拥抱着那女子。而女子的头低伏在政要的肩上时,目光却抛向了我。她的目光流淌在我的脸上,水一样的清澈和温暖。

我冲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她回报我的那个微笑真的是美极了,微笑里简直饱含了东方女子的全部贤良和温柔。那个微笑再次在我的心海里掀起巨大的波浪……

那一天之后,一想起那女子,那波浪便在我心里潮涌潮涨着。可是,我明白我一个穷小子是不该对那女子存什么奢望的。

我拼命工作,用各种各样的繁忙压制内心的潮涌潮涨。

我相信惟有时间能平复人的心潮,平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和想往。

第一部分第5节

一次最彻底的倾诉时间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而我对那个女子的思念却有增无减。我常常在夜里梦见她,她往往是跟我一起行走在故乡的小镇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知道在梦里我常把她跟小慧混成一个人。而仔细自省一下内心,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不仁义,潜意识里,我是希望童年跟我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不是小慧而是那个女子。每想到此,我就会对小慧生出万分的歉意,而小慧永远也不知我有多么的对不起她。

两个月以后,有一天中午,我在院子里那棵巨大的酸角树下午睡。山风徐徐地吹过我的梦,在梦里,我又看见了那个女子,那个美丽的微笑,只是,这一次我竟然听见了她的笑声。我纳闷,梦里怎么能听见声音呢?梦里的一切不都是无声的吗?这个疑问使我无法继续梦下去,我想努力挣脱这疑问而继续我的梦,而我的努力挣脱却使自己完全地醒来。

我睁开眼睛,眼睛上多了一层绿色的叶片。我拨开树叶,就看见了我在梦中刚刚还见过的那个微笑着的美丽女子。

我想,这又是梦吗?我下意识地以为一睁开眼那梦就跑了,所以赶紧又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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