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刺、爪子和牙齿都暗示出这种生物的危险，但是那生物溅在沙滩上的大片血迹和它那痛苦的呼吸声，顿时让穆德将自己的个人安危置之度外。
他就这么跑到它身边，避过它锋利的刺，把他的头搁到膝盖上，抚摸它，安慰它，在它耳边轻声呢喃。
“嗨，你，”他好像在对着只受伤的小动物说话，“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这样待在这里让我们来照顾你。。。。。。”
这时，那生物举起一只手伸向穆德，穆德抢在它抓到自己之前，将那坚硬骨感的手指握在手中。他可以感到在那冰冷的皮肤下面有温暖的血液流淌，脉搏正常但偏弱。
“你会活下去的，对不对？坚持住，像你这样的强壮物种，我们把你修好，你就会好起来。。。。。。”穆德抚摸着那生物的脸庞，忽然他发现它没有头发。它的‘头发’从外观上很像头发，可实际上却是发丝状的膜与妆鱼鳍交错而成的类似鸟类羽毛的构成物。
这类构成物从穆德的指间穿过，像海藻一样环绕在他手上。与这类构成物一样的还有它的眉毛和长长的黑色睫毛，穆德温柔地抚摸它们，在直升机到达的之前尽量使它平静下来。
“你一定会活下来。让人们看到你在水中自由游弋。他们以前全都笑我一心研究人鱼，说你们全都灭绝了，早就不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现在他们要后悔他们对我的无理了。当他们见到你这美丽的生物的时候，他们会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穆德继续发表自己的演说，“新发现的腔棘鱼类，或者动物园里一大群的狮鹫兽，成对的独角兽都比不上你，一条活着的人鱼！我们现在可以别再放阿腾伯勒的电影了！”他努力使自己兴奋的长篇大论变成慰藉的低音，“丢掉那些关于你们物种的老电影，现在人们能亲眼瞧瞧活的生命！”
那只动物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咔哒声。穆德立即停止演说，他担心这是一种死亡的信号。但听到它一直持续发出这样的声音，高高低低，这时候，穆德伸手避过那些锋利的牙齿，擦去它嘴角的一缕粘液，“你没有窒息，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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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妮斯：一条名叫克里克的鱼（一）（2）
它的喉咙和胸口并没有受伤，穆德持续地按摩着，希望能让这生物重新安静下来。
“待着别动，小伙子，你听到那声音了吗？那是架直升飞机，我知道它听起来很可怕，不过它可以带你到我们能帮助你的地方。”
小组的其他成员一下飞机，就奔向穆德，穆德用手势阻止他们，“过来的时候安静点。”
他们慢慢靠近，围在那受伤动物的身边，用湿帆布包裹它，让它保持湿润同时免得它乱动。
“你怎么过来的那么快？”组长斯卡丽问道。
“我跑过来的。” “从中心一直到这？”
“嘿，我没法等下去，他还活着，他受了重伤，但他还有机会。”
“他真是种美丽的生物，穆德。”
“当然。就像是神话变成了现实。每当我看到它们，不管是在摄像机，还是在照片里都那么漂亮。你觉得这是种遗传，还是它们族群有把丑的杀掉的习惯？”
“穆德！” 组长语调奇怪地叫他的名字。她实在不明白穆德为什么会这么想。
“抱歉，斯卡丽，我只是太兴奋了，”他说道，可他的声音依旧不成调子，“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我们逮到活的个体？我奇怪他的伴侣在哪里。。。。。。”
“他的伴侣？你怎么会肯定它有伴侣。”
“它们总是成对出现。它们是母系社会，雌性在成堆的男性中选择一个生产后代。它们成熟的速度跟人类差不多，我看它已经有20多岁了，所以它应该在什么地方有个伴侣，另一个跟它差不多年龄的男性人鱼。也许它在同一场事故中受伤或者死了。。。。。。”
人鱼在这时已经被装上了直升飞机，组长斯卡丽此时可没心情听穆德演讲，她跟着上了飞机，“穆德，我会和你在研究中心会合。〃
PART 2
手术花了几乎一整天。修补那些在哺乳类和鱼类身上从未见过的精巧组织，缝合那些从未遇到过的可怕伤口都十分麻烦，还有会计师提出的消除疤痕的要求……毕竟从经济上考虑，一个带着伤疤的明星没那么有吸引力。
穆德气得差点想让那家伙滚蛋！可毕竟这些年来，水族馆仅仅是凭着他带来人鱼展览的空头承诺就给他资助，现在，也该轮到他补偿中心的经济开支了。
当然，人鱼大概也不想要伤疤。从穆德以前的研究看，外表似乎是他们吸引伴侣的主要途径。
工作人员把人鱼放入一个浅浅覆着层水的水池。池子大概10英尺长，1英尺深，1英尺半宽，正好容纳人鱼，又刚好限制它的行动。穆德松开了手术中使用的一些绑绳，但保留了将它限制在水池一侧的皮手套。
这只动物虚弱得没有办法反抗，但它锋利的爪子看上去可以轻易掏出一个成人的肠子，或是撕开那些感觉发痒的缝线。
穆德望着它因疼痛而泛着薄雾的双眼，“嗨，大家伙，你会很快好起来，对吗？”他又开始念叨起来。他并不清楚它是否能理解这些词句的含义，不过海豚确实可以对人类的声音作出反应，况且这又不会有什么损害。
“你在颤抖。。。。。。我猜过一会儿你会觉得很疼，而且害怕。我真希望有什么办法可以告诉你我们并不想伤害你。”穆德的手指抚慰似地触摸着它的肩膀和脖子，滑过那美丽苍白的脸庞。
“我没有办法给你止痛药，我们不知道它们会在你身上产生什么作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然后被冲到海滩上。。。。。。好吧，我猜我们在你眼里就像群怪兽，为你动手术，然后把你塞进一个盒子里。但一切会好起来。我会照看你，让你恢复健康。”
人鱼依然很虚弱，它可没精力听穆德说话，它失去意识滑进水里，但一有其他人接近，它就会惊觉。于是穆德用防水布罩住水池，让它保持黑暗，接着在边上等到人鱼沉沉睡去。
PART 3
“怎么不休息一下，穆德。”中心的一位兽医过来坐到他边上，“你已经呆了好几个钟头了。”
伯妮斯：一条名叫克里克的鱼（一）（3）
“没关系，这样很好，弗罗海克。我想再呆久一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带来了个充气床垫和毯子。你可以睡在这里，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叫你的。”
“你觉得他会没事吗？”
“当然。我想，虽然我在这方面不是专家，而甲壳类才是我的专长，但我见过一些动物受了更重的伤撑过来的。”
“但他也是。。。。。。当然，它不是人类。”
“人类能在更糟的情况下活过来。原始切断手术，不用麻醉剂，这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它会活下来，我可以为此赌上本很棒的色情杂志。”
“《鱼类和屁股》？”
“啊，或许不是这本。。。。。。”
“本来就没指望。”穆德叹了口气。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的心脏还激动地砰砰跳动。
“问题是我们知道得太少，我们收集的那点信息不足以给我指明方向。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对象智力水平如何，它是像海豚一样聪明呢？还是只像鱼类那样？”
“也许像人类？我说，在所有的古代传说里。。。。。。”
“就算那样。那种关于醉酒水手的胡说八道对我们也派不了什么用场。”
“好吧，现在你有机会来学习了。总得有先行者。”
“可我付不起犯错的代价。我们得花上好几年才能得到下一个，更别说活着的了。”
“你觉得它们的数量有多大？不可能有很多，如果它们这么稀有的话？”
“我觉得它们在躲着我们。”“为什么？我们又不会伤害它们。”
“那些我们所说的喝醉的水手……你晓得他们认为如果他们逮到了一只，就得强奸它，然后杀了它才能躲开厄运。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他们抓到海豚和懦艮的时候。海豚宽恕了我们，也许这种生物没有，也许他们教导后代避开我们。如果这些类人生物能够学习，如果它们能传递知识给它们的后代。。。。。。”
“这些假设太可怕了，穆德。就算是鲸类与海豚也是每年改变它们的习性和语言，它们不能教育后代。”
“黑猩猩能。”
“你认为人鱼可以像黑猩猩那样形成社会吗？”
“我并不这么想。它们比我能发现的任何生物都接近海豚，但依旧是一种我们未知的物种。”说着，穆德掀开防水布确定它是否还在呼吸。
看着水从那张肖似人类的嘴里进来出去多少有点令人失落。嘴唇几乎完全就是人类的那样，但牙齿更像鲨鱼，又平又白，十分尖利，而且不幸掉落可以再长出来。鼻子挺而直，就像是在空气中呼吸的人类。只有眼睛有点古怪，没有哪个人的眼睛能那么漂亮，那双大眼睛甚至会给人占了一半脸庞的错觉，深绿色，也许是蓝色，镶嵌在深黑的。。。。。。睫毛下？嗯，如果没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就用睫毛吧。
如果它是人类，它会成为。。。。。。演员、模特、富人的奢侈宠物，一个人们为之心碎的人，一个受到爱慕宠溺的人。穆德对着自己浅浅微笑：“好吧，小鱼儿，看来你现在就会受到爱慕和宠溺！ ”
“好的，弗罗海克，我就去休息一下，很快就回来。任何声响，任何动作，要是他眼睛睁开，或任何事情，都把我叫起来，好吗？”
“好，去休息吧。”弗罗海克知道穆德还是太兴奋了不可能真的入睡。他就像兰利发现了挪威传说中的北海巨妖一样情绪高涨。当然，到了它20英尺长时就不得不将其放生，而现在它的大小正合适博得人们的欢心。
在保持池水洁净的水泵响声、海浪声和鼾声中，穆德打起了瞌睡。
PART 4
“它吃过什么东西吗？”斯卡丽靠在穆德肩上凝视着他们的病人。
“不，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