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地扒开他的肩:“梁……梁颂,夜凉了,眼看就快……夜凉了啊。”
这厮为我掩了些衣衫,抚了我的颈项,笑得一脸痞相:“我便由得你讨饶,你却得予我些赔偿?”
刚天边的云彩在烧时,恐怕顺道烧上了我的脸。这会儿摸摸,颊上仍烫得厉害。
我一把揪过衣裳盖住脸:“呸,谁讨饶谁小狗。我不大抗饿,你知道的。我饿了。”
我只晓得逞能,却没在意挑他话里毛病,我欠他什么用赔?
其实我连中午饭都没吃,当时被他气疯了哪有这鬼心思。
自打睡了那昏沉沉的三天,我好像没那么不抗饿了。为着这厮不见了踪影,寝食难安了好些天,也没见出什么状况。
要我看,老赵就是危言耸听。
梁颂揭开我盖在脸上的衣衫:“我饿了很久了。”
那还不赶紧的。
我正打算磨蹭起身,他已然小口小口轻啄上来,眉、眼、耳廓、颈项……
“唔,你就是这么饿的。”我被脖颈上的□逗笑:“痒,你停手,我是真的饿。真的痒……得,我讨饶,我讨饶,你要我赔你什么?”
我没出息我知道,这就挂了白旗。
这厮无非讨些小便宜。小仙我吃点小亏,没准占着大实惠,让着点他便是。
我那点石成金还不曾使过,今儿便变了来给他,也没甚稀奇。
他呆望我半晌,并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抚抚他的面颊,催促:“哎呀呀,财主爱财,你不用不好意思,如今你便是要老赵殿上的招财猫,我也去替你上去抓了来。”
唉,小仙我背了被老赵臭骂的风险,只为博这厮一笑。
这是怎样的……恋奸,呃,情热。
他瞧着不大快活,终用指端抚上我的腰际,沉声道:“不许胡乱跑。葡萄,你说我能要赔我什么,只多赔我些这样的日夜,我便别无它求了。”
瞧这厮这点出息,说得倒是无比深情恳切,听得我心都化了。
我被他臊红了脸,狠掐了把他那只使坏的手,道:“唔,你倒是不贪心。”
我都打算应了予他好处,可他被我这一掐,手上不曾被我怯走,却倾了身子过来欺负小仙我。
“梁颂,你说话不算话。”我喊不出声,只有哑了声唤他。
他毫不理会。他忙活他的。
我本就无甚皮脸,干脆,没羞没臊地受用了。
唔,少不得,又是一番鬓乱钗横。
他说他待了我好久,好罢,我还觉着,我待了他好久呢。
我还要嗔怪,往日里我甚悠闲,他作甚不选个杂草丛生的道旁,早早将我调戏?
我纵是个色胚,也能自己标榜成一个待了五千年,只为待眼前这一个厮来爱的色胚。
还算有原则罢。嗯,眼光更是不俗。
今日之前,我不曾丢过魂,然而今时,我却仿佛醉了酒,闹个跌跌撞撞,几乎要将自己忘记。
似乎必得勉力地记忆,方能记得,我是个急功近利的好学小仙。
现在正修习的这第二课,名称便叫做食髓知味。我当真有悟性罢?
江南春天黄昏的风,湿润里带了些微凉意。
春风拨动柔波,碧江盈盈,竹浪滔滔。
风渐渐大起,竹涛慢慢幻化为漫江奔涌,而后沸腾,而后滔天,而后百川归海。
他以温热澎湃再次来袭,我的这一场悸动宛若乍死、还魂。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我只是个混混沌沌胡混了五千年,而今,却徒劳地想抓牢些什么的小仙。
待我的脑瓜子再度恢复清明,已然是金乌西下,玉兔东升。嫦娥姐又出来溜兔子了。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怀间檀郎,我可抓得踏实?
汗涔涔惊觉,这患得患失滋味,我还是头次深深体味。瞧这多愁善感的德性,自己都吐舌头。
都是拜这厮所赐!
流年一望无际。我揽紧他,不去想是不是徒劳。
**
到了,梁颂心细,小仙我衣衫连同头发,样样还是他给拾掇齐整的。
我晓得,按说既办了这夫妻的事,我待人家,自然也该尽些妻子的义务。呃,羞。
只是,虽说梁颂摊了我这么个懒仙,可我这般不思动弹的懒躺着唉声叫唤痛,这厮自己也该担些罪责不是?
摆谱就该挑时候,这良辰吉日的不撒娇,老人家我更待何时。
于是好坏我都先受用着,多少年我都孤苦伶仃,吃饭穿衣哪样不是自己料理,有人待我这般呵护仔细,心里当真被喂了蜜,甜得发腻,还暖呼呼。
我是真饿了,催促着要走。要是不饿,估计也馋了。
窈窕早说晚上要做荷叶饭。如今天都擦了黑,我倒也不顾脸面,还惦记着去吃。
梁颂一只手臂兜上我,我眼瞧着他挥挥扇子,驱走了那片浮云。
望着白云朵没入了薄薄夜色,那道眩光的结界也教他轻巧收起。
他复又拥紧了我。
这厮的本事……我枉修几千年,法术愣是望尘莫及。
没忍住,我又煞一回风景,问:“我说梁财主,您这厉害本事,到底哪儿练的?”
梁财主凑耳来道:“肯这么夸,想来满意得很了。知道我不是绣花枕头了?”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厮说的不是法术。早上我嘀咕的话,竟教他听了去,耳力也不比我差。
皮子蹭地又烧红起来,咬牙骂:“坏蛋!”
梁财主不恼,一臂将我扛起,和来时一样,还道:“我是坏,都不懂得夸。嗯,葡萄很好,我满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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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梁颂背上叫唤:“我自己能走道,一会儿让风流知道了。”
梁颂笑得不以为意:“其实教他知道甚好,免他操心,还免得我不能掳了你,安安心心放肆。”
成,放肆还分安心和不安心。这个冤家。
我想起这些天的伸头顾盼和昨夜的酸涩黯然,一劲捶他肩:“你这些天上哪儿了?”
他顿了顿,轻声:“真是路上耽搁了,不然,你觉着我等得及?”
倒是会说话,无赖话一句接一句的不吝惜,不过我可有把柄:“那,昨夜那么晾着我作甚?”
彼时,我们已出了竹林子,正走过一个悄无声息的回廊。他在廊边一溜放下我,抵我在那回廊柱上,月光洒得我家俊财主一脸清辉:“没自信呗。这不,我好几日没睡,不稳稳妥妥补上些觉,不得让你失望么?我够意思的了,觉补一半特地起个大早就为瞧你一回顺道让你骂回绣花枕头。葡萄,说起来,这都得怪你,谁让你昨儿磨刀霍霍来着。”
好模好样个厮,一套一套说得满不正经,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摸摸他的额头:“我磨刀霍霍?”
这厮吻上我的眉心、眼睑,柔声:“昨晚我在门外瞥来着,你使劲翻那本《河蟹三吃》,唉,把我唬得……怎办,刚且当你补了我一回,昨儿晾着你了,我还没补你一回。要不,就在这儿……”
咳,亏他想得出来。
这厮太能圆事了,说得真真的。我又羞又愤又好笑,打那根柱子一溜身:“梁财主,你趁早替我把那本《河蟹三吃》拿去烧了,握在手里看又不当看,吃又不当吃,回回遭你奚落,我倒霉不倒霉啊。”
梁财主打后头照样圈了我:“不当看,那是因为你偷看不邀了我一道。烧不得,咱家去,再细细共读一回。”
敢情那郭大饼是被我冤枉的,偷梁换柱的祸首在这儿呢。
嘿,我出千,为的是骗那些财主金子;我家梁财主出千,骗过了小仙我。
骗过一桩倒没什么,丢脸的是他好像桩桩都知道。好在脸皮于我不是什么稀罕物,该丢的我也丢尽了,丢光为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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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饭是什么滋味,到了我还是没尝到。
窈窕不知上哪儿去了,话都没给留,搞得我只好随便打发了些吃食。
梁颂毫不避忌地携了我,我甩了好几次,惹他发了毛:“咱又不是偷情!”
不是么?
难道你还打算娶。这话我没问,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我自找麻烦说它作甚,老老实实不挣便罢。
结果刚乖乖让他牵上,临出门撞上个长吁短叹的赌鬼:“哥今儿赌运不佳,道是自家桃花开了呢,原来是表妹家的。”
我笑问:“你赌运不佳?”
风流不说重点,目光尽在我俩交握的手上:“这就对了。表妹,验过货没?”
我不厚道地噗嗤了,心情奇佳没同他计较:“表哥,您这人其实不错,就是太龌龊也太爱掺和事。不然,甭说您自家的桃花,就是韭菜花,也早开了。”
风流绕着我俩,就同上回那样踱来踱去,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怪道今儿对哥和颜悦色成了这样,哥迟钝了,原来已然验得了啊。切,哥又不会坏事,哥好坏是月老一手教养起来的仙官。啧啧,你们这桩姻缘,往后麻烦还多着,有哥在,那真是你们的造化。”
就纳了闷,他怎么回回都能瞧出端倪来。
我好容易拉了梁颂帮忙扯开话题,什么沙财主,什么办伏龙,好歹摆脱了这个话题。
没法同风流再聊下去,他就象是个身怀异能的术士,预言已然应验了前半部分。故而这后半部分,愣是我再虎头虎脑勇气十足,这回也不敢听完。
害我回去一道上都在犹豫,要不要去寻趟司命星君。我不要晓得我那些波折,但求让它们扎堆来完了算。
趁我还抓着这厮的手。
他低唤:“葡萄,怎的不说话?你别理会风流说的那些,他几时就有依据了。”
心里有些暖和。话痨一时半会儿竟真憋不出来半句,手却沿着他的手背缓缓抚上掌心。黑暗中他的掌纹触感清晰,我不懂得许多,但觉情浓难化。
复拽了他的手贴在脸颊,又觉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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