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吹边说：“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一点都不知道么？”
戚云儿说：“周老师说了，下棋先练心。要练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行，那才能做职业棋士。”
诸津津咂咂舌头，歪歪鼻头，心想：“那不跟死老头子们一样了？这种职业棋士有什么好玩的？”
他问道：“你是这里的职业棋士？”
戚云儿脸儿微红，说：“我还没有职业段位，正在争取中。”
诸津津心想：“就知道，不然怎么会输给我这种业余的？”
戚云儿看出他的想法，很认真地说道：“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职业棋士的！”
诸津津忙道：“那我绝对相信，就凭你这刻苦劲儿，想不成也不行啊！”
戚云儿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把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又把搭在椅背上的防水外套随意吹了吹。
“你们队就你一个人？”
“哪儿能呢，我们俱乐部在北京算中等的，有二十好几个人啊！”
职业？（7）
“为什么我每次都只见到你一个？”
“你才来过几次呀？唉，我最笨了，棋力是队里最弱的，不努力不行啊！”
“每天你都训练这么晚，你在哪儿住啊？”
“我就住上面四楼，有宿舍。”
诸津津扫了一眼：“你们这训练室还真够大的。嗯？”忽然发现右手桌上放着两块面包，其中一块已经吃了一半，旁边还有一杯奶饮。
一见着吃的，诸津津肚子顿时咕噜起来，想起还没吃晚饭呢。
戚云儿心细，见他看着面包，脸露馋样，说道：“你饿了吧？不用客气，吃点，挺方便的。”
诸津津咽口唾液。他本来是想跟丹丹一起去吃饭的，结果丹丹先跑了，要吃饭的时候又碰着雨，耽误到现在。
看看外套也干了，向窗外看看，外面似乎也没怎么听到雨声了，便说：“为了感谢你的吹风机，我决定，今晚请你吃饭。”
戚云儿说：“我不用。我吃了晚饭，等会要饿了，我到宿舍去下碗方便面就行了。”
诸津津收起吹风机，说道：“看你面带菜色，就知道一定是营养不良，果然。今晚我一定要请你去吃。咱们也不吃多好的，嗯……方便简单点，你说是吃麦当劳的鸡翅呢，还是肯德基的汉堡？”
戚云儿好奇地问：“他们，不都一样么？”
诸津津套上自己的外套，得意地说道：“一看你就是没吃过。”
戚云儿红了小脸，辩道：“我吃过肯德基。”
“那不还是没吃过麦当劳？肯德基确实比麦当劳好，不管汉堡、薯条还是粟米棒。可是呢，就这鸡翅，麦当劳做的就是香嫩滑软，比肯德基好吃多了。”说着说着，诸津津的嘴里开始冒水泡。
他说得声情并茂，戚云儿也忍不住舔舔嘴唇。
“走吧，走吧。”诸津津见时机成熟，拉住戚云儿便往外走。
戚云儿说：“别急，别急，让我把屋收拾好……”但只找出一把小伞，连门都没来得及锁，已经被诸津津拽下了楼。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不过仍然很湿。
一阵夹着雨丝的冷风吹过来，戚云儿打个寒战。
她在训练室里有恒温空调，身上只穿了件无袖短衫，没想到今儿会突然变天，又被诸津津硬给拉出来。
“冷啊？”诸津津察觉了，“晚上挺凉的，只穿这么点哪儿行？”随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戚云儿披上。
戚云儿想说不用，可是诸津津已经强行将自己的衣服披到她的肩膀上，披上之后感觉还特舒服，脸微微一红，就接受了。
她慢慢撑开伞。诸津津自然而然贴近过来，抬头看看：“怎么这么小？”
戚云儿心想：“我一个人用的，当然小了。”肩膀一热，已经被诸津津一把轻轻搂住。
戚云儿脸蛋儿一下子更红了，好在天黑，没人见到。
“现在可以了，咱们就在前面那四川饭馆旁边的麦当劳吃吧，肯德基要绕路那边去，太远了。”
戚云儿只觉得肩头热乎乎的，虽然隔着外套，仍然能感觉到诸津津手心传来的特有热力。
诸津津见她不说话，就当她默认了。这会儿雨忽然又开始慢慢下得大起来，诸津津有点厌烦地翻眼看看天，用力搂住戚云儿的肩膀，叫声：“快跑！”奋力朝前冲去。
戚云儿被他带着，身不由己地也一起快跑起来。左拐右闪，一路不时还要躲着路上的小水窝。
没过一会儿，戚云儿就有点儿喘起来，她还很少进行这么强度的跑步训练。
不过，她的精神却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魂儿都在迎着风雨飞翔，那种感觉既新奇，又刺激。
职业？（8）
可惜，没多久麦当劳就到了。
诸津津一声欢呼，一步蹿到门口，推开门，让戚云儿收了伞先进去，笑着说：“想吃什么点什么，今晚我请客，管够。”
戚云儿感到自己的心里似乎觉得有点失望，想：“这么近啊？”半垂着头说：“别太浪费，随便要点就好了。”慢慢走进门去。
诸津津跟在后面，笑嘻嘻地说：“随便要点？饭要不要？”
戚云儿说：“要，一小份就行。”
诸津津鬼笑一声：“哦，原来你不光下棋，还兼职‘要饭’啊？”
戚云儿愣了下神，才醒悟他在绕自己，忍不住嫣然一笑：“我去那边先找个位置，你去‘要饭’吧。”
诸津津嘿嘿答应了，跑去点餐。
被他一闹，戚云儿又开心起来，四下看看，没几个人，空座挺多，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
不一会儿诸津津端着满满一盘走过来，放在桌上。
除了两杯可乐、两大杯冰激凌、两大包薯条，剩下的全是鸡翅。
“看，除了饭，我什么都要了。”诸津津坐下来，笑着说，“太不巧了，人家的饭全卖光了。”
戚云儿愕然说道：“啊，你怎么买这么多？”
诸津津在她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吃啊！”
戚云儿扫视一眼：“哪里吃得了这样多？”
诸津津往嘴里塞着薯条，直笑：“放心，我说过要管够的。”
“太浪费了啊！就算你拿了冠军，有很多奖金，也不能这么乱花啊！”
诸津津一愣：“啊，你怎么知道我拿了冠军？”
戚云儿说：“……我……我昨晚跟教练一起去看过你……打球。”说到后面，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诸津津伸到嘴边的手停住了：“你跟教练？哪个教练？”
“我们周教练。”
“哦！”诸津津把薯条丢到嘴里，无滋无味地嚼着，似乎很随意地问，“他……他对你们好么？”
“周教练对我们可好了！”一说起教练，戚云儿顿时精神来了。
诸津津随手递给她一块鸡翅：“边吃边说。”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诸津津惊讶地发现，他原本以为生活沉闷无聊寡言的戚云儿其实很能说，一个小时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从教练水平、伙伴趣闻一直说到世界名将、古今妙局。
她不仅能说，而且，还特能吃。
那么一大堆东西，没半个小时就被他们俩一扫而空，其中大半都是戚云儿吃掉的。
诸津津不得不又去要了同样的一份。
终于，戚云儿讲累了，也吃饱了。
诸津津偷偷看下表，呀，没注意，九点半了。
“吃好喝好了？嗯，那我送你回去吧。”
把剩余的食物都放进袋里，诸津津拿着，跟戚云儿一起出去。
外面雨已经停了，满天繁星配着一芽儿新出的月亮，格外清爽。
俩人沿着来路往回走。
戚云儿依旧披着诸津津的外套，两手拉着衣领，低着头慢慢走着。
诸津津有点发急，暗想丹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宾馆找自己了。有心催催戚云儿，看她走得很舒服，又张不开嘴。
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棋院的那座小楼前。
戚云儿转回身，准备和诸津津告别。
楼门口的阴影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说道：“回来了？”
戚云儿蓦地惊醒，急忙回头：“啊，周教练，是您？”
诸津津只觉得呼吸忽然一顿，周教练？
“我说怎么人不在，灯却没关，原来出去玩去了。”
“周教练，我……”
诸津津听那教练说话冷冷冰冰的，非常不喜欢，忍不住走前几步，说道：“她只不过打谱打累了，我陪她出去吃顿饭罢了。” 。 想看书来
职业？（9）
“你是谁？”那周教练有点不耐烦地说。
灯光下，两个人同时把对方看得清楚。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颇为英俊，尤其一双大眼睛，十分明亮。
双方都愣了一下。
诸津津心想：“原来他是这样子的。”
对面那英俊青年忽然放缓了腔调：“是你？”
诸津津说道：“是我！”停了一下，又道，“没想到会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俩人又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足足有十五秒，那人忽然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以后最好都不要再和云儿来往，那会害了她。”
诸津津心底怒起：“你这话说的！我跟云儿只不过交个朋友，怎么会害了她？”
戚云儿慌忙说道：“教练，我以后不会了。”急忙走过去，便要返回小楼。
诸津津见她如此害怕，心中更怒，说道：“你身为教练，却只顾天天逼学生加班练棋，怎么不想一想，她天天忍饥挨饿，有多苦啊！”
那青年冷冷看着他道：“胡说八道！我们棋院包吃包住，怎么会饿着她？加班练棋，她现在水平这么差，不自己多补习，怎么能跟得上其他队员？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来这里！”
诸津津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周教练也怒了：“我是她的教练！”
他转回头，厉声说道：“戚云儿，你要记得，你父母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供你来北京，是让你学棋的，不是让你找男朋友的！”
戚云儿被他训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