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咱们自己查吧,如果能找到那笔钱,她们娘儿俩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沈雯撇嘴说:你真法盲还是假法盲?就算钱能找回来,你敢花吗?
唠了一会儿,沈雯的男朋友打电话找她,她就先走了一步,我留下来继续陪迟丽。
迟丽想交完房子就带小梦离开大连,回四川老家跟父母一起过,可她跟公司的合同还没到期,如果提前辞职,就必须赔偿公司派她到外语学院脱产学习的培训费,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她当然舍不得白白损失。
我就更舍不得让迟丽走了,劝她呆到合同期满再说,住的地方不用发愁,一切由我来安排。迟丽说:刘角,这回我的事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管了。我问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那为什么不让我管?她轻咬朱唇,欲言又止。
我说: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可知道了能不管吗?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所以你用不着过意不去,也用不着顾虑柳叶,她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迟丽说:这事儿我自己能办,不想再给你添麻烦,更不想你和柳叶闹得不愉快。
我刚分辩了一句,迟丽打断我说:什么都别说了,不听姐姐的话,恐怕咱们以后连姐弟都做不成了。
离开迟丽家,我心里沉重得像坠着两块铅。我瞻前顾后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想明白了迟丽的良苦用心,也由此看清了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有妇之夫,根本就没有照顾她的资格和权利。
我出了两个星期差,回来后听迟丽说她已经找搬家公司搬了家,新房子租在小梦的幼儿园附近,由于房间面积小放不下太多东西,她把大部分家具和电器都处理给原楼的住户了,包括小梦的那架钢琴。
我说:这么大的事儿自己硬撑着,何苦呢你?难道我帮一下忙都不行吗?
迟丽说:我说过我自己能行嘛,你看,房也租了家也搬了,不都挺好的吗?
我说:真服你了,下班后到你的新家认认门儿行吗?
迟丽说:你出差刚回来,还是赶紧回家陪柳叶吧。
下班后,我上班车坐在迟丽后面,她在兴工街班车点下车时我也跟了下去。她问我去哪里,我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说你盯梢还是打劫呀?我说给你当保镖,她说你倔起来跟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我们先到长兴幼儿园接了小梦,然后往沙河口百货大楼方向走,走到百盛商城对面的麦当劳时,小梦吵着要进去吃汉堡包,迟丽不答应,小梦就哭,迟丽气得要打小梦,我拦住她说:一起去吃吧,省得回家做饭了。
迟丽说:说不行就不行,养成用眼泪要挟大人的毛病还了得?
我没再废话,抱起小梦进了麦当劳,迟丽跟在后面说:刘角你今天非把我气死不可。
这顿饭小梦吃得很开心,迟丽脸上也有了一丝久违的笑容。我说:你笑起来好看,以后要多笑才对。
迟丽红着脸说:都老太婆了,好看个啥呀。
我说:你要是老太婆的话,也只能是天山童姥。
迟丽问谁是天山童姥,我说是金庸小说里的女侠,好几百岁了还是个娃娃脸儿。听得迟丽哧笑不已。
吃完饭我们回到迟丽一室一厅的新家,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和布置,凌乱地堆放在狭小的空间里,说不出的败落和悲凉。迟丽说:别见笑啊,家里太乱了,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点儿开水。
我跟小梦在卧室里玩小动物拼图,忽听厨房传来几声低婉的哭泣,我来到厨房,见迟丽站在煤气灶边泪流满面,看见我哭声陡然升高,仿佛压抑很久的伤悲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我走过去,用左手抚住迟丽的肩膀,右手帮她擦眼泪。
迟丽哽咽着说:刘角,你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吗?
我一把将迟丽抱在怀中,动情地说:不要悲观,家破可以重建,人亡还有轮回。
迟丽紧紧回抱着我说:好想就这样靠着你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
我说:那你就靠吧,想靠多久就靠多久。
我和迟丽都不再说话,拥抱的力量胜过一切语言。我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陶醉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那是我喜欢的一种雅香,仿佛干白里一种类似青藤的味道,清清淡淡却沁人心脾。
迟丽很快震了一下,推开我走到厨房门边,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小梦抱起来说:小梦,跟刘叔叔说再见。
小梦冲我挥挥小手说:刘叔叔再见。
我怔望着她们母女,有点儿不知所措。
迟丽说:走吧刘角,以后最好别到这儿来了。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七B3
我不知不觉爱上了迟丽,等到清醒过来时已难抽身。我确信这一切与同情无关,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为她担水劈柴耕田种地,我真的很想为她抚平心口的创伤,让她和孩子重新快乐地生活。
然而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从那天晚上去了迟丽家,她便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令我很难接近,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爱恋和思念,在公司里哪怕悄悄看她一眼都会觉得踏实,出差时不给她打几个电话就无法安心。我就像一只燕子,等着心仪的主人打开窗户让我飞进去修窝筑巢。
1997年夏天是一个迷惘而煎熬的夏天,我面对迟丽欲罢不能,面对柳叶良心难宁。我在风月场上始终信奉“酒肉穿肠过,柳叶心中留”,跟各路女杰只动手不动情,身体出轨时严保灵魂上对老婆的忠诚。可就在我和柳叶相爱七周年结婚三周年之际,我竟然义无反顾地完成了对她的灵魂上的背叛。那个叫迟丽的女人,不是我寂寞夜里想听到的一声召唤,也不是我往咖啡里加的一块儿砂糖,她是我内心深处的一株香草,我想为她挡风遮雨,让她永葆芳华。
旧忧未去,新愁又来。就在我郁郁寡欢之际,郎燕回国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更没想到她回来是为了离婚。
有天下午我突然接到郎燕的电话,说她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在大连。我高兴坏了,立刻到郎燕下榻的酒店去见她,并打电话通知柳叶,下班后过来一起吃晚饭。
郎燕瘦多了,猛看就像换了个人。当我听她说昨天在沈阳刚和李鹏程办完离婚手续时,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她难过。郎燕这是第一次来大连,我闲话少说赶紧带她出去观光。郎燕说来大连主要是看我,对游玩并不太感兴趣。
在星海公园的星月山上,郎燕对着夕阳下的大海说:我这几年像是做了个恶梦,今天才终于醒来,可醒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老了,已经没有做好梦的机会了。我说:你没有老,好梦才刚刚开始呢。郎燕没接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叶下班后和我们在大舞台海鲜馆会师。令我尴尬的是,柳叶对郎燕的大连之行似乎怀有戒心,话很少而且显得不太亲和。趁柳叶去洗手间的机会,我编谎说柳叶这两年练气功练怪了脾气,叫郎燕别往心里去。郎燕说:放心吧,我还不了解叶子吗?
用罢晚餐,我和柳叶送郎燕回酒店。我怕郎燕一个人孤独,路上悄悄叫柳叶陪郎燕在酒店过夜,可柳叶尽跟我装傻,气得我回家就跟她吵了一架。夜里我很想去陪郎燕,可只要一离家柳叶指定跟我翻脸,就睁着眼睛苦盼天明,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一早我赶去酒店时,郎燕已经退房并提前离开了大连,恼得我三天都没给柳叶好脸色看。
也许真的是因为迟丽和郎燕的缘故,我对柳叶一天比一天淡漠。有一天她对我说:角子,我右边乳防里长了个东西,我好害怕,你快来摸摸。
我一边看《体坛周报》一边说:我会摸个啥?去医院看看吧。
柳叶的乳防长得很好看,就像大连市的城建口号:不求最大,但求最佳。以前每次见到那对宝贝,我总是神魂颠倒爱不释手,可现在没啥感觉了,就像我们的感情茶叶,早被生活之水泡淘得淡如白水。
柳叶生气了,半天没理我,忽然又说:要是碰上个男大夫咋办呢?
我说:那怕啥?人家啥样的奶没见过?
柳叶一把将我手中的报纸打掉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过了两天,柳叶让我请假陪她去医院,我说:我事儿多着呢,又不是什么大病,你自己去得了。
柳叶气道:你三天两头出差,啥都没指望你干过,好容易回来了,花半天时间陪人家看病都不行,你说我要你有啥用呀?
又过了两天,她带着病历本儿和一包药回家,我问大夫怎么说,她没好气儿地说:怎么说关你啥事儿呀?
若干天后,柳叶说:角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说:又瞎说,怎么可能?
柳叶说:以前我生病时,你恨不得替我生病替我吃药,可现在你变成啥样了你知道吗?
我说:都老夫老妻了,你就少扯些少男少女的嫩事儿好不好?
柳叶火道:好,你以后想让我扯我也不扯了。
八月中旬,迟丽好几天都没上班,据她的头儿说是孩子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买了些东西去迟丽家看望她们母女。
迟丽正在家洗衣服,见我来了不冷也不热。小梦倚在床头玩积木,我把一本《金刚葫芦娃》拿给她,问她喜不喜欢,她一边翻看一边说喜欢。我问她得了什么病,现在好没好,她说发烧拉肚子,现在快好了,明天再打一次吊瓶就不用去医院了。
我牵过孩子的小手,见手腕上满是针眼,心里一阵难过,转身对迟丽说:多用热毛巾给孩子敷一敷吧。
迟丽说:一天敷好几遍呢。
柜子上的花瓶里有一束鲜花吸引了我的目光,十几朵红玫瑰围簇着一支百合,高贵典雅热烈浪漫。我正自狐疑,小梦说这是李叔叔送给妈妈的花,我问哪个李叔叔,她说是戴眼镜的李叔叔。
我脑海里闪过李力真的猪脸,后背好像被马蜂蜇了一下。迟丽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对小梦说:以后那个李叔叔要是欺负你妈妈,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