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不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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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不爱飞-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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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鸽子媚笑望着我说,宝贝儿,我不是吓唬你,这是提醒你。     
  那怎么办?我的心情在不到两分钟之内就经历了酷暑到严冬的转变,整个人立时又没了主意。     
  你看你,要不就得意忘形,要不就手足无措。怎么就不能成熟一点?她不忘先教训我一番,接着又安抚说,也别太急,再等两天呗。看例假来是不来,如果来了,那就没事,如果不来,就必须去医院检查。     
  啊?我愁眉苦脸望着她。     
  嗨,叫我说这些都不重要,既便你真怀孕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塌不下来。现在方法多得很,流产都是无痛的,比过去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况且,你想生下来也没有问题,如果是个女儿,我们两家就结娃娃亲。     
  鸽子,你现在还有这种心思开玩笑,人家都急死了。     
  是是是,我不开玩笑。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即真怀孕了怎么告诉老孤。     
  我立刻拉住鸽子说,鸽子,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求你了。     
  我吃多了啊?告诉谁去?鸽子的脸马上拉了下来。     
  你看我这不是在提醒你呢吗。我小声嘟囔着。     
  用得着你提醒。鸽子瞥我一眼,那老孤呢?     
  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呀,鸽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使劲点着我的脑门说,就一个字,笨。     
  这时候,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汪梅兰的身影,更奇怪这个身影竟然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就在这样一刻,我仿佛体会到了一些当年她得知自己怀孕时的复杂心情。             
  寻寻觅觅     
  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想要了解母亲和父亲当年是怎样有我的奇怪念头,这念头来得那样急切,那样坦然,那样地无法抑止。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方面的想法,可那时候的注意力都放在寻找亲爹的事上。就算最后知道了真相,心里自卑多于好奇,这种念头也是一闪而过,满脑子都在埋怨他们为什么未经同意就把自己生了下来,哪儿会再想去了解这桩丑闻本身呢。      
  父亲已经不在了,向他打听没有可能。目前,我也不可能主动去找那个人,因为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一下子想到她的作品集。     
  我拥有她二十一年的全部作品,并熟读她十八部长篇小说和三本中短篇小说集及两本随笔。     
  我对她的作品了如指掌。     
  她的长篇肯定没有以自己为原形的人物。她不会拿自己的故事来娱乐大众,她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种勇气。我隐约记得她的某个中篇小说是说文革之后的事情,赶紧翻找她这篇东西,结果找半天也没找到,急得我口干舌燥,只得连夜重新温习她的中短篇小说集,最后终于在两篇小说里分别找到了一些我需要的片断。     
  比如这篇《镜子》:     
  夏雨还记得,当年夏雪胆子特别小,每当天上闪电打雷,她必定吓得嗷嗷直叫,不管有多晚,只要她听到雷声就会从自己的小床上跳到她的被窝里,紧紧搂住自己,还把脑袋藏进被子里,紧贴在自己胸前,似乎这样才安全。夏雪特别怕鬼,却特别爱听鬼故事。夏雨怎么也不明白妹妹这种极端矛盾却又异常可笑的孩子心理。当年他们院子里有两个游手好闲的中年人,三天两头就要聚一帮人讲鬼故事,什么梅花党呀,一双绣花鞋呀,聊斋呀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神奇传说,每一次都会吸引一大堆小屁孩子,当然都是男孩。夏雪总是跟那些泥猴似的男孩子挤在一起去听故事,听完又吓得魂不附体,回家不敢上厕所,更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那时候,夏雨特别骄傲,她觉得自己是妹妹身后的一棵大树,是她的坚强靠山。     
  夏雨尤其忘不了夏雪朝自己撒娇的情形,每当妹妹有求于她,总是拉着自己的手,一边晃动一边一口一个姐地娇声叫着,面对一个那样可爱的妹妹的恳求,夏雨能不答应吗,她从来也没拒绝过夏雪的任何请求。     
  这也就是当年夏雨毅然下乡的主要原因。她知道如果自己留在了城里,被分去某个街道工厂当工人或是进菜场当售货员,几年之后她那人见人爱的可爱小妹必要下放农村。她不舍得妹妹受苦,所以,主动要求下乡插队,尽管当时她的年龄有些偏小。谁也没有料到后来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大批插队知青能够集体返城,更没有人能料到1977年之后发生的各种变化。     
  这篇小说是写姊妹情深的故事。听我姥姥说,当年老妈屯裘防季颓樯钏坪!?br />;   
  我又在这篇《灯火阑珊》里找到了这样一段:     
  康平和张靖南都属于最后一批离开黄村的下乡知青,他们回到北京已经是75年了。康平父亲的问题在他返城后得到要人批示而获平反。他被安排到一家医院当了锅炉工,并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虽然只有一居室。张靖南返城后进了街道工厂,成为一名车工。她和康平于76年底正式结婚。一年后,张靖南考上了广州医学院,这是文革后高校第一次全国招生,不同以往的是,被称作77级的这一届学生是在78年三月初入校报到。     
  那时候,张越南也高中毕业了,她被分配到环卫局当了一名清洁工人。她似乎对这个职业并没有任何抱怨,压根就没有复习功课准备高考的打算,工作之余整天跟同学出去疯玩,要不就趴在床上看小说。靖南知道妹妹不可能扫一辈子大街,三番两次劝她好好准备,争取第二年再考大学。临去广州上学前,还特意让康平好好照顾妹妹,特别要帮助她复习功课。结果,在康平的帮助下,越南果然不负众望,于80年考上了S大中文系,了结了张靖南的一大心愿。     
  我突然心跳加剧。     
  老爸和老妈确实在76年结婚。老妈也是广州医学院毕业的高才生。《灯火阑珊》里提到这些事情包括父亲分到一套房子的事都是真的,那是托他死去父亲——我爷爷的福。听我姥姥说,我母亲当过两年多环卫工人。还有上面短篇小说《镜子》里的那些片断,也听小姨,不,是我亲娘过去经常提及。天哪,原来这些生活中的片断竟然真的出现她的小说里。这些章节过去都曾读到,怎么从来就没引起自己的注意呢。             
  不,一定还有,一定还有她和父亲的故事。     
  我又忍不住继续翻找,同时把过去听到的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与小说片断相对照,终于在《天涯共此时》里又找到了这样一些段落:     
  原来这个理寸头穿布鞋个子不高不矮神情忧郁模样谈不上帅却能让人牢牢记住的男人就是我师傅。     
  师傅沉默寡言,他总在一旁默默地干活,很少主动跟我说话。     
  ……师母的厨艺过人,做的饭菜香味扑鼻,师傅连吃了三大碗。他打着饱嗝,带着满足的口吻说:“再这么吃下去,我可要变成牛了”。师母笑道:“还牛呢,最多也就是一头猪。”两人当着我的面就打情骂俏,好像都忘了我就在旁边。我从来没想到师傅望着师母的时候目光会如此柔和,简直就是充满深情,我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嫉妒了。     
  ……原来师母回老家了。     
  师傅说:“又想吃你师母做的饭了吧?没事,今天我做。”     
  ……他端过来两个大碗,一碗是四喜丸子,一碗是醋溜大白菜,味道很浓。可能是我饿了吧。虽然他手艺不怎么样,我还是饱餐了一顿,跟师傅一起把四喜丸子和大白菜统统报销了。我知道这顿饭的代价不同寻常,当时每人每月只有半斤肉票。过去我吃过的四喜丸子里通常会加一半以上的淀粉和其他添加物,而师傅今天做的丸子却很实在,肉馅很足,不用说,师傅把这月的肉票都拿去买了肉回来做丸子。     
  ……真没想到自行车会在这里爆胎,周围附近也没找到修车铺子,心里一急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急忙在胡同里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师傅打过去。师傅家离公用电话很近,不一会儿他就出来,听说我在外面爆了车胎,他沉默了一下,说了句你就在那儿好好等着吧,便把电话挂了。有了师傅这句话,我立刻踏实多了,买了根冰棍,就在马路牙子边坐了下来看刚买的《收获》杂志。……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在我身边按自行车铃,我一抬头,师傅已经到了。他把他的自行车给我,却把我的车扛了起来,大步朝前走去。     
  ……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大雪。那真是一场鹅毛大雪呀,铜钱大的雪片漫天飞舞,五十米开外就看不清人脸了。我第一次发现雪不是在下而像有什么人在天上往下不停地倒雪,倒得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骑车回去是别想了,这场雪不光有雪花,还挟裹着小碎冰和雪籽粒,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看见好几个人在门口摔倒。我心里一阵发凉,这可怎么办呀?     
  师傅在我身后说,别担心,我送你回家。     
  ……     
  我们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步子一点不敢迈大,唯恐一不留神滑倒摔下。摔倒的榜样一路上已经够多的了。……走了这么久,不过刚走出两站地,离家里还有十几站呢。我心里叫苦不叠,这得走到什么时候パ剑抗财翟缇屯A耍飞喜患涣境担挥幸恍└颐且谎偶蓖腋下返娜恕?br />;   
  脑子一走神就没注意脚下,只觉得身子一歪,就滑了下去,墩墩实实摔倒在人行道上的一个斜坡上。当时那一下真狠啊,都快把我摔晕了。师傅急忙扑到我身边,拼命唤我的小名,见我慢慢睁开眼睛赶紧问长问短,还把我扶着坐了起来。我屁股疼得厉害,尾骨裂了似的,疼得我连站都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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