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辉临走前塞给熊妮妮的信:
小熊:
我该怎么办呢。我上课的时候也在想你。吃饭的时候也在想你。虽然吃饭的时候你就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我们一定要考同一所大学。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想好想。我多么希望你只属于我。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你晚上会梦到我么?反正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想你很多遍。这样我就会梦到你。
抱。
林耀辉
熊妮妮在厕所里躲了好久好久。直到妈妈叫她,“妮妮,怎么啦?要洗澡睡觉啦!”她才赶忙把纸条放好,把热水器打开。熊妮妮真怕妈妈怀疑自己起来。
她把林耀辉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生怕错漏了一个字。他的每一个词她都仔细斟酌揣摩。他的一撇一捺一点一弯钩一点,她都知道它们自上而下从左至右的方向。因为它们都出自一个很爱很爱她也很爱很爱的人的手。
妈妈告诉熊妮妮女孩子要矜持。换他成别人,熊妮妮想自己一定会在妈妈面前有很深很深的负罪感。因为女儿在她的心里不再是纯白的。妈妈告诉熊妮妮女孩子要从一而终,熊妮妮就那么渺小地认定这个人是他。他宽阔,他勇敢,他无所畏惧,他愿意为她遮风挡雨,他愿意从此背负她的一生。
因为林耀辉,熊妮妮越来越深爱她的妈妈。
雨下了一整夜。一点一滴都听见。想他的水面一圈一圈。就过了一夜吗?
林耀辉撑着大黑伞在熊妮妮家门口等她。他穿黑色的长风褛大衣,深蓝牛仔裤,耳机里塞一枚耳塞,这么看起来帅唇红齿白的,还有两条浓眉毛。他皮肤真好。
熊妮妮没有骑车。也没有举伞。熊妮妮安心地坐在他给她的一方天空下。熊妮妮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紧紧勾住他。熊妮妮把头靠在林耀辉的背上。他是熊妮妮的。只是熊妮妮一个人的。
熊妮妮知道林耀辉听的是古天乐的《男朋友》。
为着旧爱正在结疤,再也不敢多讲错话,令任何人遗留任何牵挂。
寂寞令我满脸雪花,连情感都很想放下,尤其是她这样爱他。回答我可不可以暂时让我讲出感觉后,才直说你有男朋友,现在就要走。回答我可不可以暂时让我牵牵手,我妄想的不会有,牵一牵你手,我便甜蜜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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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3 白日梦映画(3)
实在是我太没眼光,再也不敢诸多寄望,为任何人遗留任何感觉。实在没法努力说谎,爱我可一生都快乐,然而为你我愿意讲。
那时的林耀辉,给熊妮妮整个世界,她也不会跟人换。
熊妮妮闭上眼睛。好闻的味道,雨点和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又开始自己的白日梦广场。才六点,天才刚刚有一点点曙光。这是个尴尬的时间。她的清晨他的深夜。
或者还有很多人在床上有不同的梦。
圆满的。悲剧的。幸福的。恐怖的。惊噩的。欢喜的。遗憾的。失落的。
每个梦都是人生。
1999年的熊妮妮,曾经想过,以后有一天,大学毕业走入社会,自己有一份每月六七千块的工作,而林耀辉每月拿一万块的薪水。他的钱全部存起来,自己的钱用来花销,该是多么惬意的人生。
或者自己变成大明星,大作家,大编剧,拿三座奥斯卡,再夺三次诺贝尔,自己爱的人拿最佳男主角到手软,或者他是生物,化学,物理三料博士,受世人敬仰,全民敬重……
“林耀辉!”
有人很不识时务地中断了熊妮妮的美梦。
熊妮妮眯起眼睛,看到同样穿黑色大衣的一美女。她皮肤也真好。有熊妮妮没有的大眼睛,长睫毛,翘鼻子,小嘴巴。她的伞真漂亮。她的靴子也很漂亮,还有小流苏。
让熊妮妮奇怪的是,除了打了个招呼。这一路,他们没有说话。他们也没有说话。熊妮妮和她也没有说话。
不说话的男女都是有故事的。于是气氛变得非常诡异。熊妮妮直觉会发生点什么事。说不定,会上映一部恐怖片。
诡异让熊妮妮满脸寂寞。寂寞让熊妮妮满脸雪花。
熊妮妮在英语早自习上死命使劲念着:
“Hi,My name is XiongNini!What’s your name?”
“Hi,My name is XiongNini!What’s your name?”
“Hi,My name is XiongNini!What’s your name?”
同桌瞪大了眼睛看着熊妮妮。熊妮妮白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读书啊!”
下了早自习,熊妮妮故意拖住要一起去吃早餐的阿卡。他们走得很慢,故意走在林耀辉的后面。熊妮妮挽着阿卡的胳膊,凑到阿卡耳边,像特务交接一样不停说啊说,阿卡接着神秘地不停点头。关键时刻,阿卡还是需要熊妮妮指哪儿她才打哪儿的!
熊妮妮眼神汪汪,“阿卡,熊妮妮多么需要你!”
阿卡拍拍不算平的胸脯,“包在我身上啦。”
阿卡吃一碗米粉,两个包子。她真能吃。换成到2007年,她肯定会是快男张杰的FANS,因为她那么爱吃米粉。喔,不,张杰妈妈是卖米线的。换成到2007年,熊妮妮真想说,阿卡你真像杨二车娜姆。因为阿卡戴了一朵大红帽子。
可是熊妮妮没有说话。林耀辉倒开口了:“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
“哦?”阿卡停止吃东西,一脸渴望地望着林耀辉。林耀辉诡异地笑了笑,“因为我梦到了方摩卡!”
熊妮妮差点没把一块牛肉喷出来。嗖的一声,林耀辉已经从凳子上跳了出去。嗖的一声,阿卡也从凳子上跳了出去。
上午前两节课被连在一起考试了。第三节课一下课熊妮妮就交了卷。因为熊妮妮看到了在窗户外徘徊的阿卡。熊妮妮走出去,红帽子的阿卡鼻子也红红的。熊妮妮关心地问她,“怎么不多穿一点啊,看你的红帽子配红鼻子!要风度不要温度喔!”
◇。◇欢◇迎访◇问◇
第13节:3 白日梦映画(4)
阿卡没接熊妮妮的话茬,反而一脸严肃。
“怎么啦?阿卡?你没发烧吧?”她摇摇头,把一条腿搭在栏杆上。“有些话,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你说嘛。有什么不能讲的。天又不会塌下来!”熊妮妮安慰她。
她朝熊妮妮呶呶嘴,转头熊妮妮看见一袭黑衣走过的早上那女的。她笑得还真有气质,还真有风度。熊妮妮转过头,看着阿卡跟着她走的艳羡眼光。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啊晃,“喂!喂!”
阿卡继续呶嘴:“她叫陈予琪啊。理科4班的呢。听说外语特别棒。许多男生都喜欢过她呢。”
熊妮妮显出不屑的表情:“学理科的特别了不起啊?外语很棒了不起啊?许多男生喜欢了不起啊?”熊妮妮话还没有说完,阿卡就完全让熊妮妮焉了。
“听说……听说林耀辉以前也喜欢过她呢!”阿卡捂住眼睛。
“什么!”熊妮妮尖叫一声。
完了。林耀辉也喜欢过她吗?林耀辉也喜欢过陈予琪吗?那我跟他的事,她肯定全都知晓的了?那她肯定知道我了?难怪他们早上那么不对劲。熊妮妮想着说着,就进去教室了。把无辜又愚蠢的阿卡晾在了西北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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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4 她是阿童木(1)
4 她是阿童木
午夜三点,风雨交加,又忽然想起他。几张相片,信中飘下,他好吗?让时光倒转吧,带熊妮妮回老地方,那路旁街灯下,坐著一对少年的情侣呀。
路边摊,我和他,电影散场。路边摊,雨棚下,聊到打烊。那一秒以为他跟我的故事,世界上最伟大,我爱他,那个暑假。路边摊,我和他,年少轻狂。路边摊,我替他擦干头发。
那一场雨中,熊妮妮在学校操场,叫到喉咙沙哑。熊妮妮爱他,那个暑假。
熊妮妮一整天都没有去找林耀辉。不,是没有找阿卡。阿卡来找过熊妮妮很多次,熊妮妮都坐在教室里看书。她肯定很奇怪,一天要写4,5封纸条的人今天居然一次都没有麻烦她。林耀辉不知道有没有奇怪。他肯定不好来找熊妮妮的。那么多人看着,大家知道了多不好。
他们会讲。不是说流言铄金,积毁销骨吗?
晚上自习的时候,熊妮妮一直在听古巨基的《路边摊》。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很红。大头,扁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97年香港金像奖一首《欢乐今宵》才让人有点印象。长得不算出众的人,就需要卖弄很多的技巧,努力和讨好。
路边摊。熊妮妮和他。路边摊。雨棚下。
窗外的雨仿佛要下成海洋,心有一点潮湿和缺氧。熊妮妮一遍一遍抄《路边摊》的歌词。然后想到范晓萱。想到她刚唱的《氧气》。
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我开始想念你,我好孤寂。跌进越来越冷的爱里,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人活著赖著一口氧气,氧气是你。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救我,空气很稀薄,因为寂寞。
跌进越来越冷的爱里,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人活着赖着一口氧气,氧气是你。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救我,空气很稀薄,因为寂寞。
熊妮妮把这些歌词用漂亮的行楷抄给林耀辉。熊妮妮的字真是漂亮啊。包括后来的韩寒都说,要想当一个好作家,得先写上一手好字。熊妮妮的字真是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