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残留在眼里的泪花有点模糊我的视线,但我还是可以看见华乙谷右脸上清晰地巴掌印,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半蹲在我面前,目光竟有丝丝心疼和不忍。
是幻觉吗?我下意识擦抹掉泪花,华乙谷却已经站到门外,背对着我,无法知道是什么表情。虽只离咫尺, 但我看见他的背影却是飘渺的、沧桑的、无奈的,说不出的孤独。
他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或许是我不能想象的绝痛……
“走吧。”他转过身对我说,又恢复了高傲,冷峻的样子。
刚才的一切——他眼底透露出的淡淡地温柔,寂寞的背影,仿佛都是梦境,一个虚空而又似乎真实的梦境。
这个如寒雪冰冷的他亦才是真正的他吧……
林翰的车已停在校门对面的马路边,此时放学也好一会儿了,视线穿过稀疏的人群,我看见他坐在车里,不时地向这边张望。
我吩咐华乙谷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一下。”
然后我走到林翰车前,俯下身,轻轻一笑。
“进来坐下。”
他为我打开车门,严肃得令我害怕。
恐怕他没找着人吧,成了一座沉默的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我得瑟着把住半开的车门,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还是兵分两路的好……”
“那怎么行?如果你也一起丢了,叫我如何是好?”我话还没说完,林翰就一下子板起脸,轻皱着眉头。
“电话联系。”我继续劝他,“有人和我一起,我不会丢的。兵分两路成功机率大些。”
“和谁一起?”
“同学。”
“刚才和你在校门口的那个男生?”
“不是。”我把目光转移到黑亮的车子上,不敢直视回答他,我在说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lie。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儿。”他深深看我一眼,说。
似乎林翰也很着急,没多问什么,就发动车疾驰而去。
“他你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华乙谷已走到我身后。
爸爸?
这么遥远陌生而又似乎熟悉的称呼……
一阵刺痛堵在胸口,把所有的气息都往回逼,痛得几乎不能呼气。
我甚至听得见我心脏上那条伤疤正慢慢撕裂开的呲裂声,如在上面泼了一锅煮沸的油。
“你这个混蛋!”我猛地一转头,带着一点哭腔吼他。
我狠狠地怒视他。
“你羊癫疯发啦?!”华乙谷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嗖”一下把他扯到我面前,疾首蹙额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听着,不要再我面前提‘爸爸’两个字,否则我会恨你!”
“ 你今天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半个小时内对着我都连续发春两次了。小姐,现在是夏天好不好?你难到看不见你头顶上殷红的天吗?”华乙谷拉掉我的手,扭扭脖子,甩我一个白眼说。
他哪里知道我的心已被他不经意间割得血淋淋……
“是,我神经病!总之今后不要再我面前提那两个字就行了!”我撇开头,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吼。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华乙谷伸手扳过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目光犀利,弄得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条件反射性向后退了退,背对他说:“你不必知道。”
“你何必折磨自己呢?”他叹了口气。
“别说了。”我不敢再说下去,我怕我又会痛得泪流满面。
我这个可怜的孩子。
“女人的心就是复杂。”华乙谷抬起手扶住了额头,汗颜说。
幸好他不在捯根儿。
我没有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还能够说什么。
我大口大口呼进城市浑浊的空气,然后再大口大口呼出,这样持续了好几回,伤口才被冰凉的空气一点一点重新结痂。
华乙谷默然站在旁边,看我好一点儿后才开口:“去找林苑吧。”
我点点头说:“走。”
一只脚突然悬在半空中,因为我感到一股浓浓的怨恨的杀气直逼向我,转过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华乙谷说得对,我却是有点精神错乱了,这种东西都能感觉到。
我揉揉太阳穴,Go on。
才刚向前迈了两步,华乙谷又猝然停下来。
“你不走想干嘛?”我问。
“你准备从哪里开始找?”他反问我。
是啊,我该从哪里开始找呢?
望着前面得路,相互交错,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地方,然而它们又可以同时汇集在一个地方,找到这个地方只不过很艰难。
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我像站在茫茫无垠的雪地上,雪已经停了,罡风依然咤啸。一直一直望过去,苍白一片与天际相接。而我一个人站在这铺天盖地的苍白之中,说不尽的迷离。
这个城市,我一点儿也不熟悉,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她平常都喜欢去哪里?”华乙谷拍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那里哪里都一样,能有什么地方可去?”我嘲谑地轻扯嘴角。
都是稻田,都是小山丘,哪里不都一样么?
呵呵。
“你从其他地方来的?”
“恩。”
“很远吗?”
“不远。”
“在哪里?”
“带我去广场。”我故意避重就轻地说,“她或许在那儿。赶快!”
“哦……”他顿了一下,然后丢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揶揄我说,“好好跟在后面,别落队了。”
“你尽管放一千个心。”我咬牙切齿地说,可脸上还是拼命装出微笑的样子。
他仰头哈哈大笑,快步朝前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part4
1
夏日的黄昏终于有了一丝凉风,扑在人们脸上,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带来母亲般的温暖,使人们不由得放松下来。
广场在市中心,而学校在市郊。
我们上了公交车,一路转了两三趟,因为正值下班高峰期,车上挤得要命,人紧挨着人,要想找出点儿空隙都难!
“小香港广场到了。”广播里报着站名。
好不容易才辗转到目的地。
彼时,广场人已不多了,经过白天的喧嚣之后,也逐渐平息下来。几对情侣手牵手幸福地彼此依偎坐在休息长凳上,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纹。偶尔有一两家人从我眼前走过——男人抱着孩子,宠爱地亲吻孩子的额头,女人似乎吃起醋来,也不甘示弱温柔地刮刮小孩的鼻尖,逗得小孩咯咯咯欢笑。
酸楚的蚕蛹紧紧把我包裹在里面,我站着不能动弹。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我丢失的幸福……
轻轻闭上眼,等他们的笑声遥远得让听者觉得是幻觉的时候,我才被现实拉回来。
杜宁芷,你又在奢望什么呢?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传入我耳里,无助又绝望。
是林苑,是林苑在哭泣!我可以感觉到。
她怎么了?
心被提到嗓子眼儿似的,焦虑和不安让我直跺脚,“华乙谷,你去西北面儿找,我去东南面儿找,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就这样,我们开始在广场上来回奔走,张望。
林苑,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再难过也不能做傻事啊……你到底在那啊……
每一个人,我都仔细看,生怕林苑就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汗水不知不觉渐渐浸湿我的衣裳,步伐渐渐变得沉重……
怎么办?
每个角落我都找遍了,可就连林苑的影子都没见着……老天爷你就不可怜我下吗?
……
半个小时呼啦一下就溜走了,天空蒙上淡淡的深蓝,我怃然垂下脖子走回汇合的地点。华乙谷挺拔地站在那里,胸口上下起伏,气息极不稳定。
“找到没?”我说了一句废话,但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他说找到了。
“你觉得呢?”华乙谷挑挑眉毛,耸耸肩。
“哎——”我丧气地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她到底去哪儿了?”
“去网吧看看。”
华乙谷说着正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他,“她不会去那种地方。”
“为什么?”他的“为什么”真的很多。
“No reason!”我懒得跟他解释,说了他也不懂。
这是,手机突兀地在裤兜里振动起来。
“Oh my god!是林苑!”我惊呼。
“快接。”
“嘘——”我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别支声。
我忐忑不安地接起电话,刚想训林苑一顿,就听见她很狼狈的哭声。
“林苑,你倒是别哭啊,有什么好好说。”我一时也乱了阵脚。
“宁芷……我好饿……我好害怕……”她哽咽着说,我似乎能看见她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你在哪里?”我急巴巴地问她。
“火车站。”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宁芷……你快来……还有别告诉我叔叔。”
“等我。”
我挂下电话,立马招手拦下一辆taxi,对司机说:“火车站。”
车在马路上驰骛,一排排行道树在窗外划过。
也不晓林翰知道了没,还是打个电话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喂。”
“宁芷,找到了?”
“恩。”
“在哪里?”
我正想说,耳边突然想起林苑的话——不要告诉我叔叔。
“叔叔,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吧林苑带回学校的。”
“我说你们现在在哪里?”
林翰仍“不依不饶”。
“我不能说。叔叔,别让我为难好不?”我几乎在恳求他。
“我在校门口等着,看到人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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