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猫耳朵是一种面食。不过,哪有那么可怕?”紫伊忍不住掩嘴胡卢笑。
孙姜跟着笑,神态温柔坏了。
这个没出息的,见了美女就把面部笑得跟热烘烘的大便一样,要不是图他买单,老子现场就揍死他。
武汉的面食品种不丰富,我们最终没有吃上传说中的猫耳朵,凑和着吃了顿馆子。
吃饭的时候顺便讨论回去的事,紫伊说已经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晚上10点半能到,我决定让她先回去,我自己坐明天下午的火车,后天抵校。孙姜却坚持让我跟紫伊乘同一航班回去。我说没那闲钱,人机场又不收肉债。孙姜拍着胸脯说放心,有我呢,我给你买好机票。
靠,美女面前摆阔啊!我故意警惕地问:“这钱的来路还算正吧?”
孙姜一愣,巴掌又挥到我脑门上:“放心花吧,我就是坐了电椅也不会把你供出去!”
就这样,我人生第一次坐上了腐败的飞机。
孙姜送我们去机场,紫伊在网上看过“武汉521”的彪悍事迹,吵着要试试坐公交。车子刚刚滑出站台,有个大爷追在后面喊:“师傅,等一下!师傅,等一下!”司机于是停了车等他。大爷奔过来,一脚踏上台阶另一脚踩地,双手死死揪住车门上的扶手,扭头对着车身的站牌仔细看了几分钟,最后摇摇头缩脚走开了。司机郁闷至粗口:“老子信了你的邪噢!”
候机时,我给宿舍打了个电话,苏涟接的,她说老项知道我没请假就离校了,非常愤怒,回校后最好悠着点。她还异想天开地给我出了个主意,带点武汉鸭脖回来孝敬他,证明我在武汉一直思念着老项——“脖子”。我极力赞美了这个创意,然后问她,小苏,你是在暗示我给你带点小酥糖回去对吧?苏涟害羞地说:哎呀,咱俩真是心心相印呀。我说你放心吧,咱俩不光心往一处想,劲也往一处使,我把小酥糖都给你费力吃光了。苏涟在那边郁闷了半天,恨恨地说了五个字:你这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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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庙 17(1)
学校11点半关校门,机场离学校还远得很,即使打车一个小时内也不一定能到。有心想爬个墙头,一来紫伊这闺女连桌子都没上过,别说叫她亲自爬墙了,恐怕让她目睹我飞檐走壁都会吓得咬住小手绢;二来,万一不幸叫人告发到老项那儿去,只怕我小命不保。紫伊估计没事,她是大家心目中的乖孩子,铁定不会犯错误;一旦犯了错误,铁定是受坏人蒙骗。所以坏人铁定罪加一等。虽然文明校园不兴扒皮抽筋这一套,但万一弄个警告处分我也吃不消。
出租车司机问了两遍:“去哪啊?”紫伊眼巴巴地看着我。车窗外的夜色中闪烁着霓虹,我脑袋上方突然有个灯泡亮了一下。
“去东街,卡萨布兰卡。”
杨思冠没有手机,起初让我很是吃惊,这年代手机比普通话还普及到位,已经跟内衣一样成为人的基本装备,落实到男性就是内裤,因此我悲愤地指责他:“你为市容考虑了没有?不穿内裤就敢出门,万一裤链忘了拉咋办呢?嗯?你说!你说你说!”
要说这货买不起手机,人神共愤!我亲眼看见他买片绿箭都用粉红色的伟人头。
他羞涩地跟我解释:从前心里还有惦记的人,所以24小时开机,什么时候思念涨满了心房开始外溢就给她打电话,哪怕收到一个短信回复都欣喜若狂,可是慢慢到了后来,一切都趋于平静,也没有像当初那样刻骨铭心挂念着的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同事朋友按几个键就找得到我,简直等于唤狗器,我宁可独自在卡萨布兰卡待一下午,也不想去理会他们那些破事儿。
我郑重地提醒他:“老杨,我觉得你有点自闭。”
他拍了拍我的头,没有否认。
第一次进酒吧,紫伊相当怵惕,死死攥着我的手,表情从容镇定得跟江姐赴刑似的。
酒吧里零落地坐着一些人,并没有寻见那熟悉的身影。丢丢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弹着吉它在唱那首最近很火的《寂寞沙洲冷》,嗓子有一点哑,鼻音有一点重,像是感冒了。
自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
不断拨弄离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伤感一夜一夜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慌乱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蝶
孤燕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捡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几天没见,他剪短了头发,冷峻许多。
我站在吧台前,向他招招手。丢丢看见了我,把吉他丢给乐队里一人,走了下来。
“嘿,你不是老杨那个小女朋友吗!”丢丢对我微笑,乌黑清澈的眼珠甚是勾魂摄魄,然后表情严肃地想我的名字,“你叫……那个什么小白?”
“伍小白。”
悲哀啊,怎么总成别人的女朋友,要是搁在旧社会,这身份就可以浸猪笼了。
“对对对,伍家妹子,这次我保证记住了。小白,老杨今天不在。”丢丢很精明,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他深情歌咏。
呵呵,他不在。淡淡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丢丢拉我们到旁边坐下,拿了几听啤酒推到我们面前,紫伊一脸惊恐,我给她换了饮料。
“怎么了你俩?做了啥错事叫老师放狗撵出来了?”
“我脸上又没写违法乱纪四个字,怎么老认为我干了坏事啊?就是学校关门稍微早了点,我们回校的车次稍微晚了点,正好没赶上回寝室,也正好有机会来捧你的场。”
丢丢立刻问:“你们不会想在这待一夜吧?明天有没有课?”
“有。”
丢丢想了想说:“这样,小白,我今天刚好嗓子不舒服,你上去替我唱几首,你们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们没事……”
我还想狡辩几句,被他严厉地一眼瞪回去。
“少废话,女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过夜?去,唱几首活泼点的,我含片亮嗓,一会儿就替你。”
靠,不就活泼点吗,老子活泼给你看看!保证是一活生生的泼妇。
我把外套一脱,还好里面穿的是T恤而不是老头衫,整整仪容跑上台去,抓过麦克风说:“萱萱的《我爱洗澡》,谢谢乐队哥哥们。”乐队一阵骚乱,但歌曲前奏居然还有板有眼,丢丢说他的这帮哥们儿会得多,果然直拼点唱机,下次我就点《蜗牛和黄鹂鸟》。
青春的庙 17(2)
丢丢在下面以手扶额作崩溃状,手掌顺便遮住了脸,像个螃蟹横着向旁边撤退。
我边唱边跳地折腾完,居然有不少人鼓掌。刚才丢丢把情歌演绎得那么凄美迷离都没人扭头多看他一眼,我在这不要脸地捏腔装嫩大家反倒一起陪着摇头晃脑,这年头人都不知是咋的了,特别爱看姑娘家出丑。
离我不远处有个小年轻起身问:“小妹妹,《我要我们在一起》会唱不?”
满脸猥琐相!不就是想听本姑娘在台上“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吗?让你得了这个逞我还能叫伍小白?我冲他微笑:“大哥哥,这歌很不适合你,社会主义社会是按劳分配的,你想跟谁在一起得用正当手段,万一你单方面地要了人家,你妈回头非上酒吧来抽我。”
一阵哄堂大笑,小年轻悻悻地说:“操,这卖唱的有点意思……”边说边坐了回去。
“朋友们见谅啊,妹子我年纪小,还有点人来疯,你们一鼓掌我就无法无天了,下首周杰伦的《双截棍》,谢谢乐队哥哥们。”我话刚说完,那个扎马尾的键盘手直接坐地上了。我早看出整个乐队就属他神态最不镇定,对突发状况失去掌控感的都是新手。我走过去,在琴键上给了一个调,用脸颊和肩膀把麦克风一夹,顺手把前奏弹了出来。鼓手和贝司手配合得非常好,这种歌最忌重音,一不留神就会搞成农村摇滚乐。
以前在网上遇见过一个杰伦的fans,他骄傲地宣称“我没听过其他人能完整地唱出《忍者》的前半部分”,我邀请他语聊,然后现场唱给他听,他拼命挣扎说:“我不信!我不信!全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我也喜欢杰伦,K歌时经常一手插兜一手拿麦沉声说“大鸭好,我四邹杰run(第二声)!”
见到墙壁上背着壳的蠕动昆虫必喊:“好大只gua牛!”
深厚的感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Jay那些拗口的歌词我记得比“床前明月光”还熟。语文课本上那些古诗词要是能编成歌曲,背起来应该简单得多。
到钢琴独奏那一小段,忽然瞥见丢丢在身边,不知他是几时上来的,正提着吉他冲我竖拇指,军心大振。
我用手刀防御,横!漂亮的回旋踢。
这一次没有人鼓掌,全吹口哨了。瞬间仿佛置身在当年的钢琴比赛现场,我庄严娴静地将一首《致爱丽丝》弹完,风度翩翩地起身致谢,评委们正互视点头,尹风忽然带头吹了声口哨,他领来捧场的那一帮哥们立刻都他妈的拼命拍别人大腿吹口哨,像看脱衣舞似的。要不是我力气小,当时就扛起钢琴砸向那一片儿,灭他满门。
丢丢轻轻“嗨”了一声,我惊醒过来,回头问他:“你唱吗?”
他摇头:“今晚这里是你的地盘。”他的语气如此熟悉,尽是杨思冠的温和。
这时很多人在嚷嚷着点歌,我用一只手弹了个调子,然后把位置让给键盘手,走到台边,盘着腿坐下,低了头,心里慢慢浮现出曾经跟那个不爱听歌的男人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有个熟悉旋律的年轻声音叫起来:“是《白桦林》,朴树的《白桦林》!”
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
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
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