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未曾有过的事。
黄绢装成完全看不见的样子,半侧著身站了起来,道:「我应该告辞了!」
她已经测念到了王一恒对她的迷恋程度,这令她很高兴。在这样情形下,她当然不必再有任何行动。她了解王一恒这种成功典型的男人的性格,越是得不到的,他们越是要尽一切力量追求!
黄绢站起来之後,跨出了一步,估计王一恒已经恢复正常了,她才转过身来。果然,王一恒的神态已经完全回复了正常,也跟著站了起来。
他们一起离开书房,在走廊上,黄绢的保安人员已迎了上来,其中一个低声向黄绢讲了一句话,黄绢转头道:「真要走了,有几个很特别的人在领事馆等我。」
王一恒作了一个无所谓的神情,心里却恨不得抓住黄绢的头发,把她拉回来。他一直送黄绢到车边,才道:「希望我们再能见面!」
黄绢给王一恒一个令他充满了希望的微笑,道:「当然,一定会!」
王一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著黄绢上了车,车子缓缓驶过花园,向外驶去。
王一恒怔怔地看著驶远的车子,其实,他已经根本看不到车子了,可是,他还是怔怔地站著,令得他的仆人,个个也站著不敢动,心中诧异到了极点。过了好久,王一恒才转过身,慢慢地回到书房,喝了一大口酒,坐了下来,不由自主,苦笑起来,摇著头。争著向他投怀送抱的美女,不知有多少,而他,却像是一个普通人在追求公主一样,在黄绢面前,一筹莫展!
在这时侯,连王一恒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他突然想起了那请柬上的话:「你将会见到意想不到,又乐於与之见面的人物,和发生意科不到而必然极之乐於发生的事!」
当他突然想到这一点时,他整个人都为之震动,惊讶於自己会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继续向不想去。他先想到:如果我在约定的时间,到了毛夷岛的针尖峰,我会见到什麽人?什麽人是我最乐於见到的?
他的心底深处,立时自然而然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黄绢!然後,什麽又是他「极之乐於发生的事」呢?是黄绢带著动人的微笑,投进了他的怀抱?王一恒一想到这里,不禁剧烈地心跳起来。近年来,他几乎已没有什麽愿望,或者说,他的一切愿望,都可以经而易举地达到。他倒一直不感到,这样的生活,其实十分乏味。
如今,他又迎接了一个新的挑战:要把黄绢猎到手!黄绢临走时的话是这样挑逗,意味看只要自己进攻,就可能有收获。但是,王一恒也不禁想:自己想猎获黄绢,黄绢是不是看穿了这一点,而在玩弄自己呢?王一恒的心中七上八下,他只是呆呆地伫立著不动,令得他的仆役,越等越是诧惊。
第十章 一死以求灵魂会妻
吕特生,温谷上校和原振侠三人,在到了领事馆之後,没有立即见到黄绢,他们略为商量了一下,原振侠的提议获得了通过:先去看一看。
陈维如和上次原振侠来看他的时候一样,身子蜷缩著,缩在沙发的一角。当原振侠等三人进来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用失神的眼光,望著三人,身子仍然一动不动。
原振侠来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上,道:「维如,这位就是温谷上校。吕教授你是见过的了。我们三个人,已经讨论了一下,认为你是一种极其特异的现象的牺牲者。你一点也没有任何过错,这种特异的现象之所以和你有关,完全是偶然的。」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顿,才又道:「至於徐玉音,她比你更加无辜!」
一提到了他的妻子,陈维如的身子,又剧烈地发起抖来,他仍然望著原振侠,一声不出。原振侠就开始简单扼要地把他们三个人的设想,从吕教授提出的「复式组织」开始讲起。
等到原振侠讲到了一大半之际,陈维如尖声叫了起来:「我早已说过她,她已经不是她!」
原振侠对陈维如的遭遇,寄以极大的同情,他道:「是的,从某方面来说,你扼死她的时候,她早已死了,是由於尼格酋长侵占了她身体而死的。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你是替她报了仇,所以,你应该尽量减轻你心中的内疚。」
原振侠用这样的话来劝慰陈维如,这样的话,对於一般人来说,是绝难接受的,可是这时在场的几个人,却都觉得这样的话,十分自然。
陈维如呆了半晌,神情仍茫茫然,他怔怔地道:「你的意思是,人的生命存在与否,并不是由……由身体决定,而是由……由……」
吕特生接口道:「由灵魂来决定。」
温谷上校补充道:「我们通常,说一个人死了,并不是指这个人的身体消失了。这个人的身体还在,甚至於用化学分析法来分析,他的身体也没有少了什麽,可是他的生命却已消失了!」
陈维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身子挺直了些,道:「请再说下去。」
原振侠继续说著,等到讲完,陈维如才苦笑道:「那麽,玉音的灵魂到哪里去了呢?」
原振侠望向温谷和吕特生,两位灵学专家的神情都很苦涩,显然,这都不是他们可回答出来的问题。陈维如又道:「会不会在另一个空间?就在你们所说的另一个空间之中?」
吕特生沉吟看,没有回答,温谷上校道:「有可能,谁知道?什麽可能都存在!」
他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得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随著房门的推开而接了上来,道:「这算是什麽?一个哲学教授的话?」
随著声音飘进来的,是长发飞扬的黄绢。她已经拆下了梳起来的发髻,可是那朵黄玫瑰,还插在她的鬓边。原振侠又一次感到有点窒息。
温谷上校只是向黄绢冷冷地望了一眼,道:「不,不是哲学教授的话,是一个竭力在探索灵魂的秘奥,可是,所知道还极少的灵学家的话!」
黄绢显然不准备接受任何和灵魂有关的理论,她挥了挥手,道:「温谷上校?吕教授?」然後,她又转向原振侠,蹙了蹙眉,道:「我好像没有说过,你可以带任何人来见陈先生!」
原振侠道:「他们两位不是任何人,是对整件事,能提得出解释来的人!」
黄绢有点肆无忌惮她笑起来,道:「灵魂学家?」
原振侠正经的道:「是!我们也要你出点力,请你看看这些东西!」
一面说著,一面原振侠已将化妆箱打开,递到了黄绢面前。
黄绢满不在意地顺手抓起了一叠化妆箱中的纸张来,可是她才看了一眼,就怔住了,她显然不愿意在各人面前,过度地表露她的震惊,所以她略低著头,维持著视线才接触到纸张时的姿态,过了一会,对她内心的震惊,已渐浙平复下来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道:「上校,你真本事,从哪里弄来这些尼格酋长写的东西?」
温谷上校叹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吕特生的声音有点紧张,道:「你肯定这是尼格酋长写的?」
黄绢扬眉道:「当然!我负责调查他的失踪,你以为我没有做过准备工作?我绝对可以肯定!」
陈维如仍坐在沙发的一角,这时,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原振侠勉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道:「可是,写下这些字的人,是徐玉音,就是陈维如的妻子!」
黄绢怔了一怔,然後用力拍打著手中的纸张,道:「这种鬼话,我不会相信!」
吕教授道:「是的,可以称之为鬼话,但是你必须把鬼话从头到尾听一遍。」
黄绢现出一副倔强而不服的神情来,望向各人,可是她所接触到的眼光,连陈维如在内,都是那样坚定不移。
她坐了下来,道:「好,鬼话由谁来开始说──」
原振侠道:「我来说!」
黄绢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忽然有点情怯似地,低下头去,道:「好,请说!」
她在说了那句话之後,就一直低著头,一面听原振侠说著,一面迅速地翻阅著那些写满了阿拉伯字的纸张。她的神情,看来倒还不是十分紧张,但是在她的鼻尖和上唇上,却渐渐有细小的汗珠在渗出来。
当一个人静坐不动的时候而会有这种现象,那说明她正感到极度的恐惧、惊诧和迷离。
就在她对面的原振侠看得很清楚,他也想到,黄绢的震惊,当然是由於纸上所写的一切。然而,娇俏如黄绢的脸上,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那是极其动人的一种情象,令得原振侠在不知不觉之中,停止了叙述,而由吕特生和温谷两人,接了下去。
原振侠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半转过头去!黄绢也停止翻阅,静静地听看。
等到温谷和吕特生两人讲完,黄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吸著。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使人在精神上感到极度重压的沉默。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黄绢,她道:「这些文件,是不是可以交给我处理?」
黄绢这样问,其实是一种客套。这时,是在她国家的领事馆中,在这里,她可以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她要得到这一批文件,谁也没有力最阻止她。所以,原振侠等人互望了一眼,原振侠道:「那要问陈维如──」
陈维如立时道:「可以,但是我需要知道,上面写的是什麽!」
黄绢的神情,看来若无其事,道:「上面写的,全是道吉酋长国上层人物之间互相斗争的来龙去脉,他们和他们之间各自培植的政治势力之间的恩怨。」
陈维如不由自主喘著气,道:「不止这些吧,他难道没有提及……灵魂的遭遇?」
黄绢并不是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停了片刻,才道:「提到了一些,但他只提到说他迷路了,不知怎麽,他从镜子中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