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云漫天继续道:“宁大哥觉得好奇,便躲在一旁偷看,原来那两人是一对情人,白衣少年娶了亲,蓝衣的来质问他。争吵间白衣少年将一把匕首扔进水里,叫道:‘从此我们一刀两断。’转身便跑。蓝衣的怔怔看着他离去,忽然撕心裂肺大吼了一声,拔足狂奔而去。宁大哥见河水不深,连忙下水捞起了匕首,想要追上蓝衣少年还给他。追了一阵,到了一处偏僻的河岸,忽听见压抑的哭声。他循声找了找,最后在一棵柳树下看见了那个蓝衣少年。那蓝衣少年抱着树干闷声痛哭,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抛弃一切来寻你,你却背叛我……我就比不上侯门的奢华么?你若是与我一起,我定也让你安适度日,再苦再累我一人承受,你竟不信我能做到么?……’”
秦斜川听着他的叙述,恍惚间自己又回到了那夜,河水潺潺,月光如水,可是那撕心裂肺的痛却杳远了,只留下心头丝丝缕缕的惆怅。
“……宁大哥听了心如刀绞,想要上前去安慰他,却又怕太过唐突。犹豫间少年已经站起了身,冲到一家酒馆里喝起酒来。喝得酩酊大醉后他摇摇摆摆出了酒馆,四处乱走着。宁大哥怕他出事,一直悄悄跟着他,后来进了一处暗巷,暗巷里几条人影一见少年进去立即都缠了上来。宁大哥觉得这情景甚是诡异,他怕少年吃亏,连忙上去将他拉出包围。不料少年却突然将他压在了墙角,撕扯他的衣衫。宁大哥太过吃惊,还没反应过来那畜生便已侵犯了他……”
“不要说了!”秦斜川忽然嘶叫一声打断了他,随即抱着头缓缓滑坐在椅中,十指用力插入发间死抠紧,仿佛想要在头上挖出十个指洞来。
云漫天看着他连声冷笑,口中又继续叙述道:“……结束后那畜生将几乎昏迷的宁大哥推在了地上,然后扔了些银子在他身上,大概是见宁大哥衣衫破碎,临行前把自己的外衣扔给了他让他蔽体……”见秦斜川将头埋在膝盖间微微颤栗着,他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道:“敢做不敢当么?你给我抬起头来!”
秦斜川缓缓松开抱着头的手,抬起头来,眼中红丝遍布,俱是心痛悔恨之色。他侧过头朝桌上那件褪色的蓝色袍子望去,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竟是自己十年前穿过的衣衫。
云漫天冷冷盯着他,目光越来越凶狠。片刻后他咬牙切齿道:“你若是你的罪仅止于此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可知那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秦斜川白着脸不解地看着他。云漫天恨声道:“……暗巷里那些人见宁大哥半晌没有动静,只当他是死了,于是一拥而上抢夺那畜生留下的银子。听见他们的争吵,宁大哥这才知道原来那是男娼卖淫的地方。想到自己被人当作了男娼,他羞愤难当,不顾自己的伤势起身便跑。想不到跑到河边时忽然冲出来几个人,对着他便是一顿乱打,宁大哥刚受过摧残,哪有力气反抗?那些人直到把他腿骨打折才扬长而去……从此宁大哥便再也不能行走。”
外面的风呼呼盘旋着,高高低低地起伏。大门未关好,“唧唧嘎嘎”前后作响,忽然“啪”一声门被风吹开了。大风进来席卷着房里的一切,桌上的东西落了满地,蜡烛摇晃了几下,灭了,暗夜便再无光。
“你想够了没有?”云漫天突然怒吼了一声,“若非你当年酒醉后强暴他,他就算打不过那些人,多半也能逃走。秦斜川!你昔年害他残废,如今竟又亲手将他送上死路——你的心叫狗吃了!”
这番话象钢针一样刺进秦斜川的心里,里里外外刺了个通透。悔恨与心痛混在了一处,血肉模糊。暗昏的世界里,他的眼前却是猩红,他慌不择路地冲出宁家大门,一路不分南北西东奋力狂奔。心中虽是一片混沌,可是无尽的混沌中却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为他辟出一条道路来——他不能让他死,决计不能!否则他欠了他的几生几世也不可能还得清。
站在巷子口的秋谈二人见他一阵风似地席卷而过,不由感到奇怪。秋达心没好气地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嘟囔道:“十足的疯子!”
谈怀虚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了片刻,神情忽然一凛,脱口道:“不好!他一定是去劫狱——这可是弥天大罪!”他面色一整,朝秋达心道:“万一他失手被擒,便是死罪一条。我们快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秋达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要去你自己去,我奔波了一天,累死了。”
谈怀虚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不觉有些动气。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秋道长,试问这天下可有一个人的死活是与你相干的?——对你而言,所有人都是可生可死,可有可无。”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数丈之外,身子一隐,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秋达心不由怔忡。过了好一阵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对着谈怀虚消失之处怒吼道:“谈怀虚,你竟敢这样说?真不知我辛辛苦苦跑去医好那个三寸丁的眼睛是为了什么?哼!就你是侠义心肠,正人君子——你了不起,你完美!哼!你完美得简直象个假人!”
忽听见身后有人拍了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英雄所见略同。”秋达心猛然回过身,见一个俊美青年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他神情一冷,咬牙切齿道:“南宫寒潇,你给我滚开!”
南宫寒潇笑了笑,道:“你应该已经找到他了罢,告诉我他在哪里,你立即便能如愿以偿。”
秋达心刚想说不知道,转念一想,若不告诉南宫寒潇云漫天下落,只怕谈怀虚会将云漫天带回藏花阁照顾。于是立时改了主意,伸手指了指巷尾亮灯的地方,道:“就在那一家……”因想着秦斜川救了宁惜酒后定是要连夜出城,于是又加了一句:“你速带他去城外山神庙等我们。”说完一个纵身人已不见。
南宫寒潇走到宁家大门附近,悄悄伸头朝里张望。见云漫天正坐在桌边沉思,烛光下面色苍白如雪,目光冷冽如冰,比起从前又更清减了些,不禁一阵愧疚。他连忙将身子缩回了暗处,在巷子里来回徘徊了有大半个时辰,把准备好的说辞在心里反反复复排练了无数遍,才终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一直找到第14页才总算找到,一日不更新的结果,呵呵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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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漫天看见他进来,面色霍然一变:“怎么是你?”猜想着一定是秋达心干的好事,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南宫寒潇被他冷冽的目光一瞪,先前想好的词一下全忘了,期期艾艾道:“你怎么……怎么不声不响走了?我……我四处找你……”话一出口立即追悔莫及,根据他对云漫天的了解,说了这句等于是找死。
果然云漫天面上立时露出讥讽之色,道:“劳你大驾找我,实在是对不住了。”面色忽然一沉,冷冷道:“不过请你现在就滚,从此我们各管各的!”
南宫寒潇大吃了一惊,急声道:“可是你说了要我照顾你一辈子的!”见云漫天面色更加阴沉,又立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是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谁要你照顾!你当我没人照顾活不了么?这两月来我一个人过,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可是你的脚筋是我娘挑断的……”南宫寒潇愈发语无伦次起来。
“住口!”云漫天气得面色青白,指着大门口颤声道:“给我滚!滚!”想着自己以脚筋被他娘挑断为由,让他照顾自己一辈子作为补偿是事实没错,可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却只是想陪着他。此刻听他这么说,竟真当自己是去向他讨债的,惊怒失望之下全身从里到外立时凉了个通透。
南宫寒潇自然也知道自己惶急之下说错了话,可是此刻云漫天情绪激动,想来是解释也是无用的。忽然想到秋达心的嘱咐,他连忙转移话题道:“秋达心让我们速去城外山神庙等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云漫天先是一怔,稍稍一想便立即明白了过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与他争吵,喝道:“快带我过去!”
到了城门边时五更刚过,城门才开了不久。两人刚出了城,便看见有一匹快马到了城门边。马上的军官吆喝着说有死囚越狱,让守门的官兵从即刻起对所有出城的人做详细的检查,不能走路的全部扣押住送去太守衙门,又拿出一打画像让人贴在城头上。
云漫天一听,知道军官口中的死囚必是宁惜酒无疑,看来他已被救了出来,只是不知刻下是否已经出了城。正思想间有官兵策马追了上来,叫喊着让抱着云漫天的南宫寒潇停步。云漫天忽然想起自己也属于被扣押之列,连忙催促南宫寒潇快跑。南宫寒潇虽不明究里,却还是展开轻功疾步飞奔,不多时便甩掉了那官兵,带着云漫天进了山里。
到了山神庙外见庙门口大树上拴着三匹马,云漫天顿时大喜过望。这时忽有一黑衣蒙面人跃出了庙门,看见两人那人立即扯下了蒙面巾,却是谈怀虚。原来他听见门外有声音,怕是官兵追来,故此特地跑出来查看。
进了庙里,见宁惜酒双目紧闭平躺在稻草上,胸口处血红一片,秋达心正跪在一旁往他伤口上倒药,而秦斜川则坐在一旁望着宁惜酒的脸发呆。云漫天立时苍白了脸,急声追问谈怀虚:“宁大哥他怎么了?”
谈怀虚黯然道:“我们三人到达时他便已是这副模样,审问了一个牢役,他说应该是兰春归做的。他们见宁兄多半要死在狱中,也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漫天勃然大怒:“那他们为何不事先阻拦?”见宁惜酒除了胸口上中了一剑之外,此外还有些擦伤踢伤,显然曾被人殴打过,顿时恨极了兰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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